第26章 天赋异禀
起初，苏凯说蒋一阳性取向有问题的时候，纪加爵还不信。
他现在已经百分之百信了。
胡鹏是蒋一阳的贴身助理。
胡鹏的话一定没错！
脱口而出之后胡鹏也后悔了，那感觉犹如晴天霹雳！
夜霖现在的身份是艺人啊！
我怎么能说他不喜欢女人呢？？
这他妈不是当众出柜吗？？
啊我操！！
完了完了要死了！
嘴瓢也不能这么瓢啊？？
夜霖知道后一定会掐死我的！
胡鹏都快疯了，赶忙伸手解释：“不不不你别误会，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说，他不擅长跟女孩子交际——”
“nonono，”爱丽蜜汁微笑，她若有所思的看着胡鹏，漂亮的眼中闪烁起了热烈的火焰：“你无需解释，我想我可以明白。”
“……你明白什么？”胡鹏有种不好的预感。
“早该想到的，”只见爱丽耸了耸肩：“像他这么漂亮的男人，怎么可能喜欢女人呢？so，我还是去追庞白吧。”
胡鹏：“……”
我擦。
“……”
越是漂亮的男人越是不喜欢女人吗？
站在墙后的纪加爵默默记住了知识点。
而对这一切都浑然不知的蒋夜霖，已经进入了睡眠期。
强烈的困意之下，带来了许多过往记忆的碎片。都是记忆深处的，却在成长中被时间冲淡，消失，想不起来的。现在都想起来了——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他还小，才九岁吧。
之所以记得清楚，是因为刚好在前一年，奥组委正式宣布了两件大事。
一：首次将赛车、滑板、高尔夫等项目列入奥运名单。
二：向世界范围发展全能运动员，改革奥运选拔制度。
也就是自那之后，他才开始涉足男子单杠项目。
认识了比自己大一岁的纪加爵。
那时候的纪加爵还没现在这么……铁。
但也算不上白。
小寸头、星星眼，体型略微圆润，有点像缩小版的胡鹏。
但他的眼睛很亮，像茫茫夜空里的明珠，闪烁着超出同龄人该有的光芒。
“呔！你是新来的？”
这是纪加爵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蒋夜霖自认为小时候性格还行，反正比现在强。
他点了下头，说：“你是？”
“我叫纪加爵。”小铁人挺胸抬头，拍了拍胸脯：“单杠少年组的运动员，他们都叫我小铁人——我进队已经半年多了，以后有不懂的地方可以问我，只要我知道，我都会告诉你。”
蒋夜霖脑子里突然冒出一句话：中非友谊长存。
“谢谢。”他说。
“别客气！”小铁人十分热情的搂上他的肩膀，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进了国家队，以后我们就是兄弟！”
接下来的一个月里，蒋夜霖就跟这位兄弟一起训练。
纪加爵年龄虽然不大，但每天的训练强度却让人惊叹。
后来蒋夜霖才知道，他家境不好。父亲去世、母亲改嫁、寄人篱下、求学碰壁，似乎这世上所有不友善的事情，都在他成长的关键期蜂拥而至。
岩石缝里挤出的向日葵，也渴望向阳而生。纪加爵并没有对生活气馁，他的梦想就是成为一名单杠运动员。
他努力刻苦，几经周折，终于以较为优异的成绩进了国家队。
可国家队藏龙卧虎，天资优异的运动员太多了。在外面，他是拔尖的那个，在国家队，他不过是平庸的一份子。
这里随随便便拎出一个孩子，能力都在他之上。
入队之后，他再也没有得到过表扬，也没有更加突出的成绩。
为了弥补不足，他只能比别人付出更多的时间训练。他相信天资不够，拼搏来凑。
别人休息的时候他在举哑铃……
别人午睡的时候他在墙角倒立……
别人玩游戏的时候他在做仰卧起坐……
但是有一天，蒋夜霖发现这朵向日葵蔫了。
那是在一次测试中，他在组中获得第一。因为是队内测试，没有奖杯，教练口头表扬一下就算完了。可回归队伍的之后，他就察觉纪加爵表情不对劲。
即使是在梦里，蒋夜霖也能感受到那种情绪。
画面突然闪白。
他来到了一栋建筑物的顶楼。
那是一个阴雨天。
顶楼长久没人使用，被堆放了一些杂物。破沙发、旧电视、没了漆也没了腿的茶几……
破铜烂铁被雨水浸泡的散发着一股霉味儿。
梦里的他年龄还小，因为海拔略低，视线能见度不多。
他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来这里，只隐约记得是来找什么人。
这时，那堆破铜烂铁方向传来抽噎声。
他迈步往那边走。
很神奇的一幕——破旧的沙发后面蹲着一个小男孩，正把脸埋在双手里，哭的一塌糊涂。
是小铁人。
“你怎么躲在这？”蒋夜霖轻声问。
正哭泣的小铁人浑身一僵，他尽可能忍住哭声，双手也渐渐握拳。
但蒋夜霖看见了，他的身体都在抖。
“纪……”
“你是不是也感觉我很没用。”
什么？
那一刻，废弃的铁栏杆上掉落一颗雨水。
周围的潮湿空气像是凝结住了。
“我说，”纪加爵抬头：“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是个废物？”
小铁人顶着一张哭红的脸，黑珍珠般的眼睛里也全是雾气。
他的鼻尖被搓的通红，脸颊也有深浅不一的印记：“你知道他们为什么管我叫铁人吗？”
“这根本不不是夸奖，也不是认可——是嘲笑。”他眉心一皱，将头垂下，两颗泪珠又掉了下来，就滴在地面上，跟带着沙土的雨水融为一体：
“他们说，不管我再怎么努力，都没办法追上他们。因为我没有天赋——可我总觉得只要努力，就还有一丝希望。我总觉得这世上没有什么事是努力达不到的。我妈说老天爷是公平的，不可能什么坏事都可着一个人来，我没有别人的天赋，就要付出双倍的努力。”
说到这，他缓缓抬起头，对上了蒋夜霖的视线：“可是你来了——”
那一瞬间，蒋夜霖好像明白了什么。
纪加爵小小年纪就饱尝过众人的白眼。
有人甚至当面对他说：“放弃吧，你不适合做运动员。”
看似友好的劝说，实则是在往一个小小少年的心窝里扎刀子。
一次次、一点点、一遍遍否定他的努力，让他与追逐梦想背道而驰。
但他依旧没有放弃，他依旧坚持着皇天不负有心人的观点。
他将那些看似友好的嘲笑系数化作动力，朝气蓬勃的过完每一天。
所有人都能看见他的百折不挠，所有人都能看见他黝黑脸上挂着的笑。但没人顾及他年龄尚小。
纪加爵明白那种受人冷落和嘲讽的滋味。所以当蒋夜霖第一天入队的时候，他就主动过去和这位新来的做朋友。还手把手教他一些知识，跟他做了好兄弟。
然而事实证明，好兄弟根本不用他教。
好兄弟天赋异禀。
好兄弟入队一个月所获得的成就，比他大半年的努力都高。
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人游荡在边缘。与这个团队格格不入。
所以当蒋夜霖拿下第一的时候，纪加爵好不容易建立的世界观瞬间崩塌了。
他突然不相信努力可以打败天赋了，他突然找不到自己刻苦训练的意义了。他甚至觉得那些人说的是对的，他就不是这块料，不该在这条路上待着。
测试结束后，他又被同队的孩子嘲笑了。
或许小孩子没什么坏心思吧，但可能正因如此，说出的话无形中带着“真实”与“恶毒。”最伤人了。
这次纪加爵没有像往常那样笑着面对，也没有故作坚强。他选择沉默，然后跑开了。
“你为什么要过来啊——”纪加爵擦着眼泪。
这个年纪的男孩子是最在乎面子的，可他的泪如泉涌，根本擦不干净。
“你为什么要过来啊——”
“你过来干嘛啊——”
最后只剩下哭声了。
灰蒙蒙的天又开始下起小雨，雨水敲打着两个少年的头发。
纪加爵抬头看了眼天，黑亮的眸子里闪过了一丝不甘心。
“哭够了？”蒋夜霖说。
纪加爵抬头看他。
“谁说的。”蒋夜霖面色不善。
他从小长得就俊俏，褐色头发白皮肤，在一众同龄孩子里更是格外出挑。
尽管年龄小，身上却总是散发点小霸主的气势。
俊俏的脸上也尽是桀骜与护短的模样。
“你要干嘛？”纪加爵擦了下鼻涕：“你……你要打他们吗？”
“昂。”
“……”
你要不要这么直白。
“刘恒？”蒋夜霖问：“江迟？还是林小白？”
纪加爵呆呆的说不出话。
蒋夜霖了然于心的点了下头：“等着。”
说完他转身就要走，大有一种“我把他们带过来给你磕头”的赶脚。纪加爵一愣，然后赶紧拽住他的胳膊：“你你你你……你别去！队里规定不能打架！”
蒋夜霖：“我不在队里打。”
纪加爵：“……”
纪加爵：“外面更不行！”
两人对视片刻。
纪加爵慢慢缩回了手，又蹲了回去：“我没事了，对、对不起……其实不关你的事。”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低下头，咕哝道：“对不起。”
蒋夜霖没说话。
良久，才说：“走，我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
“到了你就知道了。”蒋夜霖伸出手。
这个年纪的男孩总是好奇心旺盛。
纪加爵都快哭掉漆了，却还是经不住兄弟的示好。
他伸出黑黢黢的小手，两只手逐渐靠近，他又往回缩了一下。
然而下一秒，他的手就被人握住。
蒋夜霖：“走。”
画面又一转。
那是奥体滑冰场场馆内部。
偌大的冰场内，就见两个小团子蹲在一角，人手一把小铲子，不停的在冰面上捣来捣去。
“这冰能刨吗？”纪加爵嘴上问着，手上的动作可没停。
“中间不能，”蒋夜霖说：“边上可以。”
“哦，你带我刨它干嘛？”
“解压。”
纪加爵：“解……”
纪加爵迷茫了：“你都这么厉害了，你还有压力？”
蒋夜霖专心刨冰：“这年头竞争压力大，傻子才没压力。”
纪加爵：“……”
那、那我不是傻子。
他弱弱地想。
纪加爵又挖了一会儿，突然反应过来不对劲：“诶？你怎么知道这里的冰可以刨？”
蒋夜霖抬头：“我经常刨啊。”
纪加爵点头：“我知道，我的意思是，你怎么能进来的？”
两人互看了一会儿。
蒋夜霖：“因为我就是这里的人啊。”
“……”
？
？？？
纪加爵满脸惊讶。
自从发展全能运动员以来，试图跨项目的运动员不在少数。
这些人无论年长还是年幼，都有个通病，那就是喜欢“大张旗鼓”。八字还没一撇，就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我来了”。
体操队不是没有“外来入侵者”，那些孩子会在训练的时候大肆宣扬自己是某某某队过来的，在队里如何如何，把体操队这些孩子听的连连惊叹。
当然，体操队也有孩子去了别的项目组，回来之后也如出一辙，各种跟小伙伴们普及别队日常。就好像两国文化交流一样。
午休的时候，他们会聚在一起大谈特谈，纪加爵就在角落一边倒立，一边听。因此摄入了不少“奇闻异事”。
但像他好兄弟这么蔫不登……呸、这么低调的，还是头一个。
他不主动说，根本没人知道。
纪加爵愣了半天才说：“你居然是花滑队过来的？？？”
蒋夜霖一把捂住他的嘴：“小点声。”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就在纪加爵话音落下的同时，身侧的冰面上已经走过来了一个人。
是个小男孩，看着也就八九岁。他表情冰冷，穿着一身白色的花滑队运动服。因为个子还小，活像个冰团子。
“蒋夜霖！你又刨冰！”
是原冰炀。
“靠！”蒋夜霖一手握着两个铲子，另一手拽着纪加爵就往外跑：“快跑！”
“他是谁啊？”纪加爵还懵懵的，任凭蒋夜霖拉着他跑。
“我们队的！”蒋夜霖说：“冰童！”
话音刚落，他就感觉原冰炀脚步明显加快了！
……冰童生气了。
偌大的冰场上，三个团子叨着小短腿，一个追着一个。
蒋夜霖拉着纪加爵拼命撩，原冰炀就紧随其后。
终于，他们躲在墙后，甩开了原冰炀。
蒋夜霖倚在墙上松了口气：“这小冰块跟我有仇，谁都不抓，就抓我。”
纪加爵喘着粗气：“我的妈啊累死我了……为什么啊？你得罪过他？”
蒋夜霖：“我没事去捅那冰窟窿干什么？”
两人跑了一路，身上的衣服已经背汗水浸湿一片。
蒋夜霖探出脑袋，确定四下无人，说：“走，我带你去更衣室换件衣服。”
“哦，好。”纪加爵呆愣愣的点头。
过分的劳累让两人都短暂的忘记天台上的事。
那似乎是纪加爵第一次来花滑队，他像个好奇宝宝，不管走哪都要看一看。
雪白的走廊上贴着不少历年冠军的画像，他都要站在那看一会儿。
“吼！这个阿姨我认识！”纪加爵指着一个女人的画像说。
蒋夜霖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抬头看去——那是个很年轻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淡紫色镶嵌银色素边的考斯腾，头顶花环，一头乌黑长发盘在颈后。她的眼睛跟头发一样黑，像戴了美瞳，又大又亮。显得这姑娘灵气又聪敏。
她站在领奖台上，胸前挂着一枚金牌，冲着镜头笑的轻快又自信，画面就定格在这个瞬间。
画像下方有一排小字——花样滑冰女单三连冠，赵曼婷。
“我在电视上看过她的比赛，她特别漂亮，飘起来的时候跟仙女一样。”纪加爵说：“我梦想中的女朋友就是她这样的——不过她已经结婚了，好像还生了个儿子。我要是再早出生十年估计还行。”
他光顾着表达崇拜，没有意识到旁边的蒋夜霖看他的眼神有些复杂。
“你既然是花滑队的，那你应该见过她吧。”纪加爵看向蒋夜霖，满眼都是小星星：“见过吧？一定见过的吧？”
蒋夜霖：“昂。”
蒋夜霖淡定的看了他一会儿：“这我妈。”
纪加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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