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南家长媳的官方认定标志，那支从明代传下来的羊脂白玉镯，在姜公主成人礼的前一天，被南母郑重其事的交到了她的手中。

        南母眼睛带笑，盯着她一早就预定好的小儿媳妇说：“静波，这是我给你的主动权。”

        当时的姜静波惊喜大于意外，思索了片刻，在从小看她长大的南夫人面前露出小女儿情态，然后坦然地接受了这份寓意非凡的生日礼物。

        所以，公主以为的错觉，每一个人都逃不了干系。

        结束了封闭训练的姜静波，第一次，独自一人到a大附属医院来做检查。

        到达时金医生还在手术室，姜静波在他的办公室等得无聊，刚准备翻阅杂志，开门声响起，闻声转头，就看到一个学生气打扮的男孩一愣，继而对自己露出腼腆的笑容。

        “请问，你是……姜静波姜小姐吗？”方晨回过神来，字斟句酌的开口询问。

        姜静波露出社交的笑容，点头承认，不知为什么，对面的男孩突然“唰”地一下羞红了脸，假装没有看到，姜公主依旧表情自然。

        “你……我……老师……”方晨觉得对方的笑容过于晃眼，匆忙低下头，迅速表明来意：“老师手术还没做完，吩咐我先带你去照片。”

        姜静波应好，走到男孩跟前，看着男孩没有动，心里有点疑惑，正准备开口询问就见对方深呼一口气，仿佛鼓足了莫大的勇气，伸出瘦长的双手：“我……我帮你拿包吧！”

        “不用了，很轻。”因为知道要给脚踝拍片，姜静波特意穿了桃红色针织衫加蓝色阔腿裤，没有戴任何首饰。而挂在身上的卡包，是她唯一的装饰品。

        但是对面的男孩置若罔闻，依旧执着地伸着手不动，要替她承担身上绝无仅有的“负重”。

        如同后来的方晨，即使一点点化蛹成蝶，但想要帮她解决“负重”的决心被时间研磨成执念，可惜公主心上的载荷，他总是无能为力。

        青涩绅士的小男孩姜公主见多了，见怪不怪，配合少年扭捏的性子，顺手把包递给了对方，并说了一声“谢谢。”

        清脆的两个字落在男孩耳里如同打开阀门的开关，引得方晨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姜静波觉得有些好笑，但又觉得不礼貌，忍住笑意跟在男孩身后，试着调解莫名肃静的氛围。

        “你是金叔叔的学生吗？以前怎么没见过？”

        “嗯……我是今年入学的大一新生，所以师姐之前没见过。”少年始终垂着头不敢看女孩的笑靥，却配合着她的步伐。

        姜静波看着耳根子都红成一片的男孩，不准备解释她不是a大的学生了，只是友善一笑：“那请师弟好好关照我的片子啰。”

        方晨终于抬眼，就看见日思夜想的女神露出真切的笑容，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内心的欢喜，只能紧紧抓住香气满满的女士斜挎包，在内心不断的思索怎样才能给她留一个好印象。

        从x射线室出来，正值晌午，方晨在门口做好了心理建设，迫不及待的开口道：“老师……应该还有一会，我先带你去食堂吃饭吧……”

        “我们食堂很好吃的！”仿佛怕被拒绝，男孩积极的补充了一句。

        而姜静波的本意，确实是要拒绝的，但是，她似乎从男孩汗津津的脸上读出了“不成功便成仁”的悲壮感，只好露出惊喜的神情：“恰巧饿了呢。”

        正是用餐时间，姜静波久违地踏进食堂，一股特有的油闷味扑鼻而来，再加上闹哄哄穿来穿去的人群，实在不是姜公主平日里待的环境，可是身边的男孩开始神采飞扬的介绍食堂厨师的拿手好菜，她忍住不适，侧耳倾听。

        方晨看着女神认真的表情，意识到自己好像话太多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然后说：“师姐你先坐，我去给你买打卤面。”

        姜静波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落座，把下巴放在双手合什的手背上，端看着眼前来来回回的人群，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对食物的期待和身边人的交流中，无暇顾及他人。

        突然想起梁子恒说南迟最近“偏爱食堂”，仔细思索南迟喜欢这里的原因。是呀，食堂仿佛一盆水溶剂，任何人迈进这里，都与之融为一体又自成一家，每个人的注意力都在菜盘里，让人，十分的放松。

        想到这，不禁也对这顿午餐充满了期待。

        久侯师弟不至，姜静波害怕是自己选得位置过于偏远，起身寻人。

        走了几步还没找到人，就听到被外三层里三层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人群堆里传出一阵正义凛然的女声：“你说这个饭盒是你的就是你的？方晨，你一个经管院的天天往我们医学院跑不说，这会还想把别人的东西占为己有，莫不是偷东西偷成习惯了？”

        说话内容配着女孩高高在上的语气，再看被指责方嗫嚅着说不出一个辩驳的字，周围看客似乎要对这件案子盖棺定论，爬上道德制高点的女孩似乎还不解气，高调的晃了晃手里的饭盒，继续道。

        “这款木质漆器饭盒是nurimono与disney的联名款，价格不低于四位数，你说说，你一个靠奖学金度日的贫困生拿什么钱买的这个饭盒？”

        方晨当然不知道一个小小的饭盒价值千金，他只是觉得这个饭盒是他和女神缘分的起点，忍不住想要加深，心里正在打腹稿，待会怎么和姜静波描述这段缘分，没想到就被人夺了过去。

        李鸢是家里花重金送给金教授的学医苗子，可惜金教授富贵不能淫，平常的好脸色都给了根本不是医学生的方晨，这会被她逮住了尾巴，自然要好好讥讽一番出口恶气，并且这个饭盒，深得她意。

        李鸢头头是道的说出饭盒的来历，方晨却找不到一个字来辩解为什么自己会有这么昂贵的物品。一向沉默寡言的少年涨红了脸也想不到如何解决这场困局。

        姜静波不是爱看热闹的性子，可是人群空隙中看到被人逼在角落里垂着头、捏着拳头的男孩就是带着小心谨慎陪了自己一上午的少年，出于直觉的信任，瞟了一眼“赃物”。

        电光石火，突然忆起。

        “这位同学，这个饭盒是我送给师弟的。”姜公主站在圈外，声音带着沁人心脾的沉稳，缓缓开了口。

        李鸢刚刚才解决了“指鹿为马”的方晨，没想到这会又冒出一个人来，之前可能是误会的犹疑随着对方晨的大获全胜已经稳住心态，大大地翻了一个白眼：“呵~我知道这款饭盒无论外表还是价格都让人眼红，可是这位女同学，做人不要太虚荣了。”

        姜静波第一次被人评判虚荣，也不气恼，声音如旧，耐心解释：“你说的没错，这款饭盒确实是nurimono与disney的联名款，但是，我的饭盒右下角那朵白色小花的花蕊是被人用指甲油涂成白色的，你可以看看。”

        话音落完，众人议论纷纷，李鸢刚刚拿在手里的战利品这会变成了烫手的山芋，姜公主不知前情，心想其中必有误会，袅袅婷婷的走到跟前，带着商量的轻柔，放低声音。

        “你既然知道这款饭盒的出处，就该知道是它是限量款所以每个饭盒都有编号，只是你手里这款编号处，刻的是我的英文名缩写。你不信的话，可以看看饭盒内侧，是不是刻有lily四个字母。”

        面对人群中的交头接耳，李鸢自知大话已说，绝不能认怂，心里发堵但面色依旧义正言辞，退后一步：“你……你又是哪个学院的？不会又是一个想打秋风的拜金女吧！”

        姜静波有心大事化小，没想到李鸢执迷不悟，反手连饭盒主人一起污蔑，又记起饭盒的波折。眼睛微眯笑得相当无害，言辞却依旧和善：“我啊？我不是你们学校的呀，不过，我认识你们学生会的主席，让他给我作证好不好？”

        李鸢忖度了一眼姜静波，虽然妆容精致但是身上没有任何“金钱”的象征，肯定不是饭盒的主人，至于说她认识学生会主席，她更是一万个不信，谁都知道a大学生会主席南迟对哪个女孩都彬彬有礼温文尔雅，可是对哪个女孩都退避三舍拒人千里。

        “那你给他打电话啊！他要是来了！我就让你们检查饭盒，他要是不来，那你就当着大伙的面给我道歉，而且不准再来a大。”

        姜静波很久都没有看到把自己逼近绝路的女孩，她不想把事情闹大，轻皱着眉头没有答话。

        李鸢见势，自以为推测无误，更加咄咄逼人：“怎么？不敢了？”眼珠转了转看到了方晨身上背着一个女士斜挎包，讥讽一笑：“原来你是方晨的女朋友啊，一个小偷小摸，一个狐假虎威，还真是……”

        “你住嘴！”方晨听不得女神被侮辱，理智全失冲上去要夺饭盒，即使被眼疾手快的姜静波拉住，李鸢还是被推了一个踉跄，膝盖磕在凳子边缘处，脸色被疼痛震得瞬间发白。

        而手里的饭盒与地板碰撞发出清脆的响声，姜公主白色的单鞋立马布满了油星点点，仿佛把剧情推向了高潮。

        姜静波轻呼一口气，知道这事不能善了。

        拿出手机，拨打了，南迟官宣恋情后，她给他打的第一个电话。

        电话铃声响，正在干饭的小情侣都闻声而动，甘妮看到男朋友飞快的拿起屏幕备注“公主”两个字的手机，一时五味杂陈。

        南迟偷瞄一眼女朋友的脸色，然后按下接听键，带着无限的迟疑，轻声询问：“静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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