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标记
她好没出息，耳根子红了，算来这辈子还是第一次，但不是羞的，脑子里黄色废料太多，画面显然刺激，下一步恐是流鼻血。
果然，俗话说得好，且每一句都包含大智慧，平日里不打直球的人打起直球来才最要人命。
要不要人命不好说，反正玉娆现在是有点飘飘然，滚落云端陷进棉花团子里似的，头脑发涨，像一声脆响轰然炸裂开来，漫天的烟花灿灿。
她不是那种容易害羞的人，但老色批为浑然天成的美色震撼，勇于承认自己的欲望而不耻于面对，这不丢人。
雷神索尔曾说过，我选择直面问题而不是逃避，因为那才是英雄之举。
好，四舍五入她也是英雄了，让我们一起说谢谢你，锤哥。
然后她摒弃杂念，心无旁骛，要做柳下惠。两个人开始说正经事，独孤博三年前来落日森林就是为了这座独孤家旧址，那里面有前人留下的针对碧磷蛇毒的修炼方法。
可惜三年前运气不好，造化弄人，竟然叫他碰见了命中注定的未婚妻，和那只令他们俩都元气大伤的三头六眼雕。
只不过后来大雕死了，它的“六眼”也重新被归还给龙神。
“这不是运气不好。”玉娆锐评，“才魂圣就敢硬闯核心区，那是疯子，我看你当时是不想活了。”
青年看她一眼，神色淡淡，“硬闯还有一线生机，不闯就半分没有，是你的话，你会不会冒这个险？”
言讫独孤博便已觉得这是个蠢问题，他已经很了解她，当然知道她的答案。
“不会啊。”她果然说，少女低眉，面上神情敛得干净，挖掘分辨不出任何东西，“没有万全把握……我从不冒险。”
你看，他想，她这个人就是冷酷到这种地步，每走一步都是处心积虑，利弊权衡，她在刀刃上跳舞，那支舞蹈优美而危险，绝体绝命。不顾忌自损八百，下棋永远带上自己，她像是精密运转而不需要情绪阻碍的机器，理智到冷酷。
她的形象丰满，却越来越接近于神。
高傲，悲悯，怜爱世人，普渡众生，却也很愿意抬一抬手指掷下那最后一根稻草，灭绝所有生路。
她把所有的感情用事和人类的情感都给了他，那么他是不是可以自认为……他是她的缰绳？
利剑出鞘又凯旋，她的温柔终于周而复始，寻到归处。她给他的是神灵最后的人性，残存的俗世一面，指尖上驻留的那一点凡尘。
独孤博不会再和玉娆讨论这个问题了，是否冒险和决绝与否，接下来的事情都顺理成章，一切都水到渠成，她是最年轻也最强大的封号斗罗，落日森林里危机四伏，独孤府旧址外毒障重重，那都不能撼动她分毫，动不得她一根小指头。
“你期望我留下这些毒障吗？”
少女摸着下巴问他。不是她的下巴，而是他的。动作柔和斯文得不像挑逗，像是纯粹的爱意抚摸，她的手指划过他的肌肤一下一下，一根羽毛蹭过去了，颤人心肝儿。
电流几乎是在瞬间从尾椎骨爬起跳跃而过，直冲项首，他于是压抑着那种感受，短暂的沉默过后他说：“……是，我希望……”
而她显然没有等他说完，像个急性子，她此前从未展现出如此一面，年轻的相爷永远静水流深，不动声色，而今展露出一点符合年纪的天真，“那太好了，我也是这么想的，留个盾嘛充当保安，还不用发工资。”
其实很多时候独孤博都不太能理解她在说什么，为那种超前的领先这个时代的思想而迷惑，但那也是这个人的可贵之处，她并不为此骄傲自满，只沉默地试图改变这个时代，颠覆一整个王朝乃至于整片大陆，做一个静默枭雄。
从市场到新政，经济到政治，而她已经成功了大半。
少女简单地抬一抬手指，单这一个动作已经优雅到极致，从擅闯独孤府到破开毒障都不是问题，场面本可以变得暴力，但她没有这么做，只开了一道小口子，容两人进去。
“过后你再用你自己的毒把这个缺口填上，这样你就可以自由进出了吧？”玉娆带着笑意道，还顺便开了个小玩笑，“总不至于有人奈何不了自己的毒。”
确实奈何不了的独孤博：“……”
他选择沉默一刻。
玉娆那是何许人也，两辈子磋磨过来的人精，看他这表情什么都明白了，当下大惊失色：“你真不行？”
独孤博拳头硬了：“你说谁不行？”
玉娆：“……”
怎么感觉说的不是一个东西。
良久她恳切地道：“是这样的，我没有试过，所以真的不知道你行不行呢。”
独孤博半天才憋出来俩字，咬牙切齿，他这样的美人，动怒都是艳景，令人见之忘俗，他说的是：“虎狼之词。”
玉娆反倒在不合时宜的地方谦虚起来：“还好吧，冰山一角而已，咱们来日方长，你还会见到更多虎狼之词的。”
他真不知道该跟她说什么好，脑子有病，怎么会这样啊？
但不管了，因为下一刻脑子有病的人就整肃了神色，肉眼可见地凛然起来，结合她那张冷傲面皮，这副模样确实很能吓人，也很会骗人。
“你的毒，怎么回事？”玉娆轻轻地问，“独孤家传承之毒难以掌握，我不是不知道，但也不过略有耳闻而已，那究竟能严重到什么地步？”
她看见他微微闭了闭眼睛又很快睁开，眼皮儿掀起来，像是在反复吞咽抉择。这个过程中睫毛震颤如蝶，却比之更加美丽，飘摇宛若风露下浮萍，她知道这个词形容男子或许很不恰当，可她确实认为他端有天姿国色，嫣然无方，面孔是她今生所见数一数二的漂亮。
但独孤博平静地说，“严重到致死。”这就打碎了一切迷离幻梦，将春水搅烂出波澜。
玉娆很少怀疑自己的耳朵——想想看，准神的听力能出什么纰漏呢？她是龙神，又不是真的聋神。但此刻却不得不怀疑自己，又或者说无数种答案结果，她唯独没有想过这个，也唯独没能接受这个。
所以她说：“pardon？sayitagain？”
原本紧张凝重的氛围确实一扫而空了，独孤博似乎很想掩面叹息，事实上他也的确这么做了：“玉娆，你啊……”
“我什么我。”她立刻说，过后才想起来，这是关心则乱以至于口不择言，“呃，我很抱歉……忘了你不会英……龙语，不过你也可以学啊，还挺有用的。”
他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她，然后笑了一下，于是她想，你又为什么要对我笑呢？天光底下那个笑容太温柔，令人直觉那是一种留不住的美好。大梦一场空，黄粱又成风，确实抓不住的。
独孤博一字一顿道：“玉娆，不得压制的碧磷蛇毒是致死的。”
而她也平静地，一字一顿地说，“我以为老天至少不会不长眼到妄图杀死龙神的眷属。公子，红颜薄命这个词也不是这样用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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