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天下

两个战魂师对上一个战魂师和一个辅助系魂师，前者是封号斗罗加战魂圣的搭配，后者是封号斗罗加辅助系。

        不懂行的要叹惋一声，内行人却知道这是势均力敌。只因那个辅助系魂圣的武魂的武魂是七宝琉璃塔，七环齐全，79级，七宝琉璃武魂一生的巅峰莫过于此，到顶了。

        玉娆93级，尘梵95级巅峰，距离96级不过触手而已。封号斗罗之间一级的差距都如横亘天涯，遑论这两级半的差距，再加上一个最强辅助宁意远，可以说是基本要完。

        但玉娆毕竟不是常人——严谨一点儿说，这会儿她连“人”都算不上了。祖龙的完全体，神位已定，大体上只差龙神神器，在加上那距离百级不过咫尺的魂力等级。

        双方都当机立断，无意周旋，宁意远七环全开，七宝琉璃塔全部魂技瞬发，尘梵七杀剑之上传达来古朴嗡鸣，剑刃之上寒光乍现，凛冽得可清晰照人面容，映衬出他冰雪一般的侧颜。

        玉娆握住了玉元震的手。

        雪玉生辉，日月同光。

        真龙一怒，声震九霄。

        刺眼光辉将兄妹二人包裹，他们武魂融合技的实质，其实是共享。

        ——“共生”。

        那灼灼光华散去，玉元震长发已为白金颜色，像流动光影一丝一毫结成的发丝，他平静地释放魂环，巍峨魂印在天际间闪烁亮起，武魂真身现，不再是蓝电霸王龙，而是上古龙王，黄金圣龙。

        他能感受到体内奔涌的源源不断的魂力，那力量蛮横霸道，本该轻易将他撕碎。但它没有，另一股力量如山间泉，温和地抚慰着血脉同胞的骨骼和内脏。

        他共享了妹妹的力量。

        玉娆的魂力量接近于无限——前提是她真正百级成神——可以说是恐怖如斯，相当于可以随时喂队友补充红条和蓝条的奶妈。

        然而“共生”的恐怖之处就在于，龙神神力强化了玉元震的肉身，让他得以承受原本属于玉娆的、九根龙神神骨的力量，甚至还有她的魂技，这才叫1+1＞2。

        武魂融合后玉娆倒没有什么显著变化，如果说是在她化龙之前施展武魂融合技，那她也会像玉元震一样被动享受染烫一条龙，但如今她已成真龙，这就到顶了，武魂融合技不能再带给她任何东西。

        因而他们二人之间，玉元震才是实际上的主导者，玉娆充其量只是移动充电宝。

        他没有共享玉娆的魂力等级，却增加了魂力上限。

        七杀剑履出险招，封号斗罗级别的魂力碾压又很快被化解，高台之上银发少女气定神闲，唇畔笑容兴味盎然，那笑意很浅，却有十成十的冷艳含在里面。

        “剑前辈，蓝电霸王龙宗曌玉，请您指教。”她说。

        她看到尘梵遥遥勾起唇角，深色的、像被染黑的玻璃一样的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热烈战意，抬手间一个利落剑花挽出，他提剑杀过来，又轻轻说上一句：“好说。”

        她脸上于是笑意更浓，不经意间回眸与观众席上的独孤博对视，她愣了一下，是属下意识的晃神，他在看她，于是她也看着他。

        他似乎笑了一下，又似乎没有，到后来唇瓣抿着，绷成一条微微下压的线，他没有用魂力传音，似乎是刻意要她辨认口型。那对她来说不是难事，她会读唇语。

        他说的是，你会赢。

        他说，你天下第一。

        因而笑意更甚，剑斗罗的剑锋已逼近她喉骨，她却连眼睛也不眨一下，甚至懒得回头，就这样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独孤博于是挑起眉毛，仿佛有惊心动魄，唇瓣翕动间又吐出四个字，说的是小心，专心。

        她又笑了一笑，这一次终于回头，龙化，人类臂膀血肉化作龙种鳞片骨骼，无坚不摧，七杀剑没能撼动她分毫，剑身却传来令人齿寒的咯吱响声，似乎皲裂。

        “前辈，”她轻声道，“别轻敌。”

        玉元震化作的黄金圣龙长啸一声，第六魂技破天龙啸起，空气为之炸裂翻滚，无差别全方位的攻击，是因真正的目标是远处的宁意远。

        这魂技敌我不分，但他和玉娆都浑不在意，第三魂技于体表成型，玉色流转如盾甲坚韧，她有意克控力道，没叫魂技的反射效果伤到哥哥。

        那头却响起突如其来的一声笑，尘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别轻敌。”他说，“后辈，回敬给你。”

        剑气如霜打入她单薄背脊，七宝琉璃塔攻击加成，这才叫真正的腹背受敌。

        她却笑了，凡人怎能伤到龙神？

        于是第三魂技的反弹效果尽数归到尘梵身上，她就等这一刻，看剑斗罗难以置信地溢出鲜血，不怒反笑道：“有意思，你很好，本座许久没有这样痛快。”

        玉娆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封号斗罗可以自称本座。

        帅啊，她活学活用，也淡淡笑道：“前辈也功力了得，给本座很大惊喜。”

        她第一次以“本座”自称，用的是曌玉斗罗的身份，从今往后，都该叫她“冕下”。

        远处宁意远受音波攻击也不好受，但他反应极快，反手给自己上了辅助技能，那青年怡然不动，笑道：“剑叔，不用顾及我，意远希望您能尽兴。”

        尘梵于是收回视线，淡淡道，好。

        到最后刀光剑影往来，龙啸混合剑气，一招一式中蕴含的力量都恐怖得令人心惊，雷霆之力可破万钧，七杀剑削金断玉，凡人的剑刃刺入半神的琵琶骨，那一剑穿骨钉过，粘连血肉。少女的眼神却带着浓浓兴味，她太久没有受伤，几乎要忘记这种味道。

        很新鲜，说明她还活着，没有丧失感观。这很好。

        第九魂技倾巢而出，她的哥哥和她一同吟咒，真龙一怒，声震九霄——

        盘踞翱翔天野的九条雷龙怒吼着毕露出峥嵘爪牙，其龙身雕琢苍茫有如鬼斧神工，剑阵拔地而起，第九魂技撞上了第九魂技。

        七宝琉璃塔全力增幅，龙神神力运转到极致，这跨越等级的战斗似乎要在此落下帷幕，烟雾大起，滚烫的温度几乎要烧化人的骨头，迷蒙里什么都不能看清。

        席间独孤博猛然站起身来，他旁边的玉罗冕也跟着站起来，大长老倒是毫不显山露水，但险些将胡须扯断的手还是暴露了本人的心情，他喃喃道：“子归……”

        越级的挑战，他知道家里的小辈强，知道龙神的力量是世间独一份儿的，却没想过能到这种地步。尘梵那是什么水平？与身为大长老的他旗鼓相当，甚至要更胜一筹，宗门大比虽也有前辈指点高下的意思，但瞧尘梵的样子，显然没有手下留情，这位95级的封号斗罗是实打实的倾尽全力。

        这一招玉娆若接下，可以说上三宗会因此洗牌，若是没有也不打紧，她年纪尚轻，已是年轻一代里头的天之骄子，当属豪杰。于情于理，都是他蓝电霸王龙赢下这一局，他走了一步好棋，落子便是赢面定局。

        大长老随口问独孤博，“你觉得谁会赢？”

        那青年迟迟没有言语，他就扭过头去看他一眼，发觉他正颦着眉，凝神去望竞技场中央，那一处弥漫云烟，缭绕隔雾，什么都看不真切。

        玉罗冕抢答，说姐姐一定赢。大长老就笑骂着敲他脑袋，讲这是愚见，说不得，不可说。

        独孤博的眉眼却终于舒展，该如何形容，不动寒江似的人，旖旎危险的美人蛇，玉娆偏爱他不是错，应该的，换旁人一眼钟情也会是这样，他有流畅英朗的轮廓，线条优美如月弯一檐，却听见他带着笑意道，“是输是赢，她都会是当世第一，蓝电霸王龙自此都会是兽武魂最强。”

        这话说的没错，且中听。

        她是明珠是骄子，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又有谁能像她一样在这个年纪取得这般成就？谁都不行。

        烟雾散去的那一刻激动人心，宁意远和玉元震跌落场外失去战斗能力，无关生死的战场上只余尘梵同玉娆二人，却是后者先发出声音来。

        “我没魂力了。”她笑吟吟地举起手道，一丝血线凝固在额头横亘，脸颊边也沾了赤色，像一支仅开放在血海里浮屠糜艳的野生蔷薇。

        尘梵目前很不体面，劲装凌乱，身上好几道血口子，有的甚至深可见骨，但没人当回事儿，包括他自己也是，他只跟着颔首，道：“平局。”

        现场寂静片刻，人群很快高呼起来。

        蓝电霸王龙，天下第一兽武魂！

        七宝琉璃，第一辅助当仁不让！

        昊天锤，强攻系器武魂之首！

        自此上三宗地位稳固，蓝电霸王龙……天下第一。

        扯淡，我才是天下第一呢，都菜的抠脚。她想，脑海却昏沉起来，真正闭上眼睛之前却见一道身影从高处跃下，转瞬之间就到她面前，鎏金的眼眸和略微带着暗的翠色似乎闪过视野，一切如此熟悉。

        “你来啦？”她记得自己说，对那个人笑。

        独孤博低低地应了一声，说，“我在。”

        女孩儿倒在他怀里失去意识，他的手指擦过她苍白面颊，从鼻梁摩挲到眉骨，他注视她静美垂下的睫羽。

        “玉娆，”他忽然叫她的名字，知道她听不见，但还是执意说，“你天下第一。”

        至少在我这里，你天下第一，无人能及。慷慨光荣，一辈子都是大好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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