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人生来两手空空，死亦然

“王春军，我不活了，你让我死了算了。”

        原本快到望舒家楼下时东方就打算离开了，哪知道被一个哭喊的女声吸引，便又跟着望舒往前走多走了几步。

        哭喊的女人是祝家邻居的儿媳单红蛋，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在大门前大哭大闹，两个行李箱在门前堆着，一个里面的东西都散落开来，场面是分外凌乱，

        “王春军，你个王八蛋，我嫁给你十年了，你掰手指头算算，给你生儿子，照顾你起居，不求你感恩戴德，就是让你偶尔陪我回家过个年，就这么难吗？”

        单红丹坐在地上，随手拿起地上散落的衣服，丢向那个被唤作王春军男人，王春军看到自己老婆哭闹，不理不问就在一边站着默默的抽着烟，看到无动于衷的王春军，单红丹更是伤心的哭诉起来，

        “去年说今年肯定陪我回去，到了除夕又说你爸身体不好，先过了除夕再回，结果呢？你爸活蹦乱跳的在家呆着，今天你他妈又跟我扯东扯西不肯走，你个王八蛋，你爸是人，我爸我妈就不是人了？就不配你去看了？”

        这一会功夫已经围了很多人，纷纷围观起这大过年争吵的俩夫妻，因为这是老城区，小区里的人好多都住了一辈子的，多少都认识，不免议论纷纷，可是王春军还是默默抽烟，一句话不说。

        “春军呀，你也是的，陪着媳妇回次家怎么就不行了？年年回你家，你岳父岳母也想女儿呀！”

        有些长辈是实在看不下去了，走到单红丹身边边扶起她，边和王春军说道，一听有人出来说话，周边不免有了附和之声，这个老王家从王春军父亲开始，就是那种极端的大男子主义，王春军的母亲就是被这样活活气死的，所以街坊邻居对王家向来不太友善。

        “你小时候看着你爸怎么对你妈的，现在也是有样学样？都不把媳妇当人看？”

        “就是，老婆是你自己的，你不心疼，人家凭什么跟你过？”

        这话匣子一打开，周围上了年纪的大爷大妈都纷纷开始指责起来，还有不熟悉内情有人在一边暗暗给科普的，场面一下子变得热闹起来。

        “你先回……”

        “你个扫把星，年年回来哭丧个脸，不愿意回来，就滚，赶紧给我滚，别在这闹。”

        望舒本想让东方先回去，哪知道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吼声打断，中气十足，从楼道里就叫骂起来，楼下的人听得清清楚楚，这骂人的正是王春军的父亲，待他走下来，手里还拉着一个五六岁的女孩。

        女儿被吓得不清，哇哇大哭起来，王春军的父亲看着女孩哭，一把把女孩扔到女人身边，指着她骂道，

        “哭哭哭，就知道哭，跟你妈一个样，带着她，你们一起滚。”

        单红丹的母亲赶紧将女孩抱在怀里，无助的哭着，这回围观的大爷大妈更是看不下去了，大声指责道，

        “老王头，你还对自己亲孙女动手呀！什么人？”

        “能动手打老婆的人，能是好人？”

        ……

        围观的人七嘴八舌的指责声，哪知道人家听都不听，回头就回了家，不得不说这心理素质是真的好，这中间王春军的烟终于是抽完了，把烟头往地上一扔用脚一踩，也跟着他爸回去了，始终都没有看自己的妻子和女儿一眼。

        女人似乎也是绝望了，哄着女儿说要带她回外公外婆家，周围的邻居也热心的帮她收拾行李，还热情的送她们娘俩去了机场，闹剧结束人潮也纷纷散去，望舒转头看着东方，却看到远处走来的祝明一家人。

        “望舒，这位是？”

        “……”

        望舒看了看东方，她有点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两个人的关系，朋友？显然算不上，追求者？感觉难以启齿，饭友？好像比较贴切，可就在望舒思索的时候，东方非常自然的和祝明介绍了自己。

        “您好，我是东方。”

        简单明了的自我介绍，完全不提他与望舒的关系，可把祝明好奇的抓肝挠肺，但东方身上似乎有着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好奇心在他面前似乎都变得不值一提，祝明不敢问东方便转头看望舒，可望舒万年不变的态度让祝明无奈的放弃了刨根问底的心。

        “东方先生，到家里吃个饭吧，今天轮到我下厨，快来，一起上来吧！”

        张佳和事老的性格展现出来，让祝明请东方上楼，昨天就说好了，初一的年夜饭由张佳掌勺，所以今天张佳准备好东西来祝旭家做饭。祝明听了老公的话，赶忙邀请东方一起，东方回头看了看望舒，望舒想着如果他回去又要一个人吃饭，似乎也觉得挺寂寞的，便淡淡的笑了笑，东方原本不打算去的，但看到望舒的默许，还是忍不住跟着祝明往楼道里走。

        “姐，这是未来姐夫吗？”

        一直默默跟在后面的张志轩悄咪咪跟在望舒身边问道，声音是很小，但是楼道安静，估计走在上面的人都能听到，祝明眼睛发亮，不禁在心里暗暗给儿子点了赞，赶紧回头去看望舒的回应。

        “不是。”

        望舒的回答很干脆，因为她觉得自己和东方现在连朋友都算不上，谈婚论嫁更是无稽之谈，至于未来如何，望舒不会去想，所以回答的不拖泥带水。

        祝明听到这个回答，看了看老公张佳，张佳笑着回头和东方询问了一下他有没有忌口之类的，打算打个圆场，哪知道东方似乎并未因为望舒的拒绝而心灰意冷，嘴角微微扬起，仿佛知道望舒就是这个性格一般。

        到了家门口就听到祝旭在屋里训斥祝望齐，

        “你要出去吃，就自己出去，不准给他钱。家里有饭，三请五请不出来吃，现在还有理了吗？”

        张佳尴尬的回头看了看东方，赶紧敲门，结果稀稀疏疏一阵，却是祝望齐跑来打开了门，看到门口一大堆人，忍不住嘟囔一句，

        “又来蹭饭，烦不烦。”

        说完就往外面走去，祝旭在屋里听到了他说的话，跟着出来要骂人，结果一眼就看到了东方，他上午差点跟踪望舒去看看女儿到底跟谁出去了，哪知道下午就看到本尊了，惊讶的话都没说出来，呆在原地。

        修荣荣也跟着走过来，眼角泛红，似乎刚哭过，看到门口的人，也是一惊，但还是反应过来请人进来，祝旭也反应过来，赶紧拿拖鞋去给他们，眼神询问的看了看祝明，祝明略微的摇摇头，意思是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张佳永远是家里打圆场的人，拿着手里的东西和修荣荣讨论晚上吃什么之类的，缓和了有些尴尬的气氛，祝旭也跟着附和，东方仍旧简单的自我介绍后便很自然的坐在客厅的沙发上，修荣荣赶紧拿着茶过来，还请他吃茶几上的瓜果。

        东方自然的谢过，完全没有一点不自在，而祝家这边，除了望舒态度自若，其他人都有点坐立不安，明明是自己家，可搞得他们却和客人似的不敢坐在客厅里，好几个人凑在厨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一个人弄得清状况。

        张志轩自小就非常喜欢祝望舒，哪怕望舒生性冷淡，但志轩就是觉得他这个姐姐好，今天姐姐带了一个男性回来，虽然气场强大让人不敢靠近，但志轩却爱屋及乌的对这位先生产生了意思亲切感，竟直接坐在他身边，拿了一个橘子询问东方要不要，东方笑着摇摇头，张志轩便自己扒皮吃了起来。

        “哥，你认识我姐多久了？”

        张志轩平日里倒是挺腼腆的孩子，不知道怎么这个时候却比所有人都勇敢，东方淡淡的说道，

        “从第一次见面算起，137天。”

        “这么细节？”

        张志轩惊讶之余回头看了看进屋去换衣服的望舒，看她没有出来，张志轩便俯身到东方身边悄悄的说道，

        “我觉得我姐看你的眼神很不同，你要加油，别放弃，我姐真的很好，特别好。”

        “我知道。”

        东方说完，轻轻拍了拍张志轩的肩膀，脸上的笑容更浓，张志轩瞬间感觉东方更加亲切，便拉着他聊了很多。到望舒换完衣服出来，张志轩已经很熟络的东方请教大学选专业的问题了。

        东方从某种程度来讲和望舒性格很相似，反正我不尴尬，您愿意如何请自便，他是端正的坐在饭桌上，任由祝家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倒是一派自然的吃饭，一句话不多说，望舒更是如此，请他上来就是吃饭，别的她倒也不在意，这两个人是认真的吃饭，可其他人可是抓耳挠腮的想打听一下这位东方先生的身份。

        可刚刚在楼道里，望舒可是毫不客气的斩断了两个人的关系，看着望舒长大自然知道她是那种直来直往的性格，回答问题从来都是简单明了，不免担心饭桌上问多了，反倒是得罪了这位东方先生，把这段姻缘给破坏了，所以也只能忍着不去询问了。

        “舅哥，不打个电话问问望齐吗？”

        张佳看所有人都不提望齐，着实有些担心，祝旭挥挥手，心中仍带着气说道，

        “不用理他，也不是孩子了。”

        修荣荣这次倒是难得的没护着儿子，这倒是让祝明心里舒服了些，她可一直在心里责怪嫂子的宠溺把祝望齐给惯坏了。孩子教育就是要让他知道，不是每求必应，更要知道适可而止的重要性。虽然现在祝望齐完蛋的性格已经筑成，但还是希望亡羊补牢为时不晚吧！

        祝望齐的话题说不下去，就难免提到下午楼下发生的闹剧，祝旭夫妻现在住的房子，就是祝爷爷和祝奶奶当年的房子，祝明小时候也住在这里，所以对王家的事情多多少少还是知道的，不禁有些感慨，王春军的父亲家暴的事情就是远近闻名，没想到现在王春军现在是有样学样。

        “这家人也是奇怪，当初他家儿媳妇生了个女孩，老王头就非不想要，有一次还偷偷把女孩送到农村去了，单红丹是千辛万苦才找回来，可是老王头还是逼着媳妇再生，结果年前好不容易怀了，但是没保住。”

        修荣荣平日里和街坊邻居打交道，这些家长里短的事情清楚的很，不禁念叨起来，祝明也是唏嘘，张志轩下午目睹了那场闹剧，想想那个痛哭的小女孩也有些难受，向着望舒靠了靠，问道，

        “姐，要是你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

        “离婚。”

        “什么？”

        “解决办法！”

        语不惊人死不休，望舒向来是个直来直往的个性，所以在她心里不会被太多感情牵绊，而是直接的将问题的根源找到，然后直接解决问题，可人情长短哪里是那么简单论的清的。

        修荣荣赶紧说圆场说往事是开玩笑，又忍不住去看了看东方的反应，谁知道东方却极为赞同的点了点头，不紧不慢的说道，

        “人生来两手空空，死亦然，谁都不该依靠谁活着，如果觉得痛苦自然要及时止损，相濡以沫互相折磨，倒不如相忘于江湖。”

        东方的话虽然很有道理，可却少了些人情味，祝旭忍不住转头看了看自己的女儿，这么一个理性的男人，到底能不能带给她女儿幸福呢？

        原本望舒就是个冷淡的性格，祝旭是希望女儿能找个知冷知热的人，这样才能将望舒的心焐热，但祝旭也明白现如今的人都很现实，哪有几个人能为爱奋不顾身，热脸去贴冷屁股，很多人看到望舒的态度大多都会转身离开，这世界上又不是只有祝望舒一个女人，现实总是残酷的。

        在望舒的婚姻大事上，祝旭这些年其实认真的思考了很多，他甚至觉得女儿一辈子不嫁也可以，总比随随便便找个不合适的，让她不自在，所以他从不会催促望舒，也不给她介绍男朋友，怕她觉得不自在又不好拒绝，但是今天有这么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面前，说话举止居然隐隐都是望舒的影子，难不成是要望舒去焐热他不成？

        “舅哥，你别一个人喝酒呀，来来，吃菜。”

        思考了太多的祝旭，忍不住多喝了几杯酒，张佳也不知道祝旭怎么了，但赶紧劝着他少喝些，岔开了话题，张佳赶紧介绍起今天的菜色。

        东方从始至终都没吃多少，每道菜基本只吃一口，就不再去碰了，席间别人问他，他就说话，不问他便安静的坐着，望舒看着这样的东方，忍不住笑了笑，某一瞬间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样子，只是望舒知道面带微笑去应对别人，而东方却没有太多的笑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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