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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第037章


这些日子不管小姐病情是如何恶化,小姐总说不需去同旁人说,也不需去找他们,“若是温夷大夫将那方子研究出来了,肯定早早的便送到咱们这儿来了,怎么会忘了咱们。”

        “殿下和谢大人也都有许多事情要做,你去找他们同他们说我情况有差了些,能有什么用?只是耽搁了他们的事罢了。”

        那会儿阿孟听她说得似乎是有些道理的,可又总觉得不对,这会儿方才明白,世上哪里有像自家小姐这样的人,不管是吃了多少苦头也是自个生生忍耐着,还怕给旁人添了麻烦,可她这一身的伤,本就是为那满城江州百姓承受的,不管是殿下还是谢大人,紧着她这边都是理所应当的。

        阿孟这一路跑得跌跌撞撞,快到书房时还被一道台阶绊了一跤,她顾不上检查自个的伤势,爬起来又继续往前跑,终于是要到书房了,门口的守卫正欲拦下她要问问是有什么事儿,这样他们方才好去通传一声。

        可阿孟直直的冲到了书房门口,朝着里头喊:“殿下,求殿下救命!”

        里面的徐淮意握着笔的手一顿,下一刻,他推开了书房的门,阿孟见了他连忙跪倒在他身前,“殿下,小姐她不知怎得……竟是开始呕血了,她这些日子情况一日比一日差,求您救救她吧!”

        温大夫这些日子都不在驿站,据说是因着研究药方的事,他根据徐景恪给的那颗药确定了那方子里的好几味药材,但还有一些是很难可以断定的,他便需要一一试验,那便是一日复一日的用不同的方子去熬药了。

        驿站里头实在腾不出合适的院落来赶这事,就在外头找了一处宽敞的院子来熬药,为了能方便些,温夷索性带着那几箱子药材搬了过去,这样也就不用来来回回跑了。

        而沈昭禾这边,他是留了药的,只是只能是缓和病情的药,彻底根治疫症的药他这会儿也还未曾研究出来。

        而谢江清,他这些日子几近是疯狂的在搜寻着徐景恪的踪迹以及他犯下那些过错的证据。

        这也是为什么阿孟见沈昭禾情况不好没去请温夷,反而是跑到徐淮意跟前来求他。

        徐淮意听她这样说,心里一紧,脸色也有几分难看,转头对旁边还有些没缓过神来的守卫说了句,“去将温夷叫回来。”

        而后便大步往沈昭禾居所的方向走去。

        待他推开屋门时,略显刺鼻的血腥气息混着药味横冲直撞而来,他没有顾着那些,快步走到了床榻边上。

        床榻之上的人早已被折磨得不成样子,瘦削苍白的脸庞上蔓延着大片大片的仿若腐烂的痕迹,嘴唇是干裂的,毫无血色的,连散落下来的满头乌发都没了光泽。

        她躺在那儿,仿佛世界都只有泾渭分明的黑与白,除了染红了被褥的那一片血迹之外。

        徐淮意怔愣的看着,心仿佛是在被什么牵扯着,一阵又一阵的发疼,他有些艰难的开口道:“她什么时候病得这样严重了?”

        这些日子,徐淮意虽是不得空,可也有遣人过来询问过沈昭禾的病情,但这边给的答复大多是身子安好,无需挂念,可他如今见到的沈昭禾哪里有几分像是安好的模样?

        “小姐她……”阿孟眼睛酸得厉害,可还是开了口,“小姐她一直说病情恶化是必然之事,同您说也是无用,不若不去打扰,这样殿下同谢大人更能将心思放在正事上面,能更快的解了江州之困。”

        徐淮意顿住,不知到底是因为屋子里那阵血腥味太浓,还是旁的什么缘由,他忽地有些喘不过气来,他大步往外头走去,屋门打开的那一瞬,没有想象之中的轻松之感,那阵压在心头的异样却无止尽的蔓延开来,他咬紧牙关,厉声道:“温夷呢?怎么还没来!”

        温夷来得其实很快,他在知道了这个消息的时候连忙放下手里的事,随便披了件外衣便来了。

        刚来江州的时候他一身青衣挽发,赫然是位温润如玉的公子,可这时候的他真是沧桑了许多,眼下的乌青的凌乱的头发也顾不上收拾,同从前真是很不相同了。

        他到了之后进了屋,见沈昭禾竟是呕这样多的血也是一惊,把脉的手都不禁有些发颤,好生检查了一番之后,他原本就没几分血色的脸更是发白,转头同盯着他瞧的徐淮意和阿孟说了实话,“这疫症原先说是疫症,实际上也不是疫症,咱们这样叫他是因为这东西是能一人传一人的,可实际上是那端王放的毒,世上之毒从未见过可传给旁人,可见研制这毒的时候也是费了许多心思的。”

        “只是既是毒,那便有个共性,进入身子的越多,那毒便要发作得更快,江州百姓虽大都染了这病,可他们都只是沾染得少,发病便也是一步步来……”

        温夷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完就被徐淮意打断,“所以她的情况到底如何?”

        “很糟糕。”温夷摇头,“恐活不过三日。”

        这天,徐淮意在沈昭禾床榻边生生守到入了夜。

        而他始终没有任何要醒过来的迹象,不说是想喂她喝些汤药,便是想要让她喝口水竟都成了难事。

        徐淮意坐在床榻旁,紧锁的眉头无一刻松开来过。

        最终是李拂过来给他递了个消息方才让他神色有了些变化,接着便是吩咐了阿孟几句应当好生照料沈昭禾,然后便是急匆匆的出了屋子。

        消息是谢江清遣李拂递过来的,说得是徐景恪抓着了。

        这可并非是一桩易事。

        沈昭禾给的那些线索是派上了大用场的,谢江清在堤坝附近排查了三日,最终还剩下四处地方,他正要悄悄带人去,不曾想正好碰上有一处地方出现了人影,谢江清心里一急,带着几个人就闯进里头去了。

        同里头的徐景恪撞了个正着。

        谢江清这边带的人不多,徐景恪也是吓了一跳,没料到他们竟能找到这儿来,也没兴致同他耗,只想着尽快脱身。

        只要没给他留下什么证据,便是这谢江清领着他手头的几个人说在这儿见着了他,他亦是可以说是他们扯了慌,反正谢江清同徐淮意关系好怕是没人不知的事儿了。

        至于他不在京都,这事他没同旁人说,但却是同陛下说了的。

        那日他陪陛下赏鱼,有意无意说起青州的鲈鱼天下知名,又说如今春日,青州景致好,陛下听了只无奈同他道:“早知这京都困不住你,想去青州便去吧,朕也听说那儿景致不错,你去了,便连着朕那一份也一同瞧了。”

        徐景恪笑着往鱼池里撒了一把鱼食,又说了声好。

        他做事算是缜密,离开京都那日,还特意安排了两辆马车,一辆是他平日里喜欢用的那辆,高调华贵,一眼便能瞧出里头坐着的人身份非比寻常,这辆马车是往青州方向去了,另一辆倒不至于破旧,只是很是不起眼,在京都,碰上的马车十辆有七八辆都是这副模样,任凭是谁也不会想到里头坐着的竟会是当今的端王。

        而这一辆从端王府的后门悄悄离开,抄小道出了京都方才进了正途,一路往江州方向来了。

        所以只要能脱得了身,旁的都好说。

        可惜谢江清也知他心意,更明白这人狡猾得如同泥鳅一般,若是这回不将人逮着,那下回若还想将人找到可就难了。

        好在他闯进来之前也还存了理智,让底下的人回去叫人了,想来只要能拖延一些时间,等他们赶来这徐景恪也就逃不掉了。

        就这样,徐景恪想着脱身,而谢江清全然不管旁的人,就死死揪住他不放,愣是等到了支援过来,最后连着徐景恪以及他手底下的那些人都尽数抓了。

        谢江清受了一身的伤,可却在这些日子以来头一回露了笑意,他知道,江州的事儿总算是快要过去了。

        马车上,李拂将这些事儿一一同徐淮意说了,又道:“可惜的是未能从那山洞里找寻到他们饲养的蛊虫。”

        “治病的药呢。”徐淮意眸色发冷,“可有找到?”

        李拂摇头,吐了两个字出来,“未曾。”

        马车加了急,车轱辘碾着碎石,摇摇晃晃的行了一路。

        一到那儿,马车还未停稳,徐淮意便一把将车帘掀开,等李拂回过神来,瞧见的便只有他的背影了。

        徐景恪被关在太守府里,之所以将人带到这儿来而没有送到驿站去是因为太守府里在水灾之后临时建了监牢,虽说可能稍稍简陋了些,但总归是好过没有的。

        江州太守知道徐淮意过来,急忙出来迎接,刚要行礼,却见徐淮意越过他往前走,“带孤去见他。”

        “是。”江州太守自然明白徐淮意口中的这个“他”是谁,一边应着,一边带着徐淮意去了太守府里那座方才建好不久的监牢。

        或许是因为这座监牢方才建成不久,徐淮意进来是并未在里头闻见那股独属于监牢里所特有的腐臭气息,但却有直冲而来的血腥味,一推开门,那阵气味便横冲直撞而来,是一种很清晰的,新鲜的血腥气味。

        徐淮意闻到这阵血腥味脚步不由一顿,目光往里头瞧去,监牢中徐景恪安静却狼狈的坐在那儿,见徐淮意过来,甚至仰起头朝他露出笑意来,“五弟,你来看我吗?”

        他说话的语气就像是他们在宫中某处偶然遇见寒暄,好似什么事都没发生。

        徐淮意从江州太守的手中接过监牢的钥匙,打开了监牢的门之后一脚踏进了关押徐景恪的囚牢里。

        太守明白自个待在这儿已经不合适了,便识趣的开口道:“臣去外头候着吧。”

        徐淮意轻轻嗯了一声,算是给了回应。

        外头那扇门带上,算是彻底将两边隔绝了开来,里头阴冷昏暗,外头阳光正好。

        徐淮意一步步走到徐景恪跟前,眼眸中仿佛淬了冰,“告诉孤,疫症,如何解?”

        “你也是来问这事的。”徐淮意勾勾嘴角,唇边多了一抹嘲讽的笑意,“谢江清前脚刚走,你就来了,为的都是同一桩事儿。”

        “你们就不能先在外头商量好,别一前一后过来折腾人吗?”

        下一刻,他便被徐淮意一脚踹倒在地,没等他起来,徐淮意又抬脚死死踩了上去,“孤没兴趣听你说这些没用的。”

        徐景恪连要挣扎的意思都没有,他知道他挣脱不开来。

        他不会武。

        在力气方面更是远远无法企及徐淮意,挣扎,只会让他看起来更加狼狈罢了。

        他就那样躺着看着徐淮意,“五弟想听什么呢?解疫症的药方?”

        “我倒是知道,可我为何要给?让这整个江州的人为本王陪葬,这样,本王才不算是死得悄无声息!”

        徐淮意眸中多了一股狠劲,连带着脚也多用了些气力,徐景恪疼得面色发紫,可却咬死了不肯发出一点声响来。

        半晌,徐淮意方才将他身上的脚挪开,又俯身蹲下,看着连爬都爬不起来的徐景恪道:“你信不信,孤今日就可以让你去见阎王。”

        他说话的语气仿若冒着寒气,旁的人听到这话应当都会生出些畏惧之心来,可徐景恪不同,他听了这话就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来。

        徐淮意就这样在旁边站着,冷冷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袖袍下的手中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把匕首——是当初他想要给沈昭禾防身用,但被拒绝的那把。

        那把匕首在下一刻被抵在了徐景恪脖颈前,笑声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徐淮意正欲开口,却见徐景恪嘴角不断上扬,止不住的再度笑了起来。

        这次他笑得比之前要更加疯狂,甚至笑出了眼泪来。

        他一边笑着,一边断断续续的开口道:“徐淮意,你不会杀人的……”

        徐淮意一顿,握着那把匕首的手越发的用力,那刀锋差一点便能划破徐景恪的皮肉了,可他却像不要命了一样往刀锋上撞,徐淮意没料到他会那样做,心里一慌又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手中的匕首啪嗒一声落在了地上,声音很是清脆。

        而徐景恪的脖颈上也留下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他伸手去摸自个的脖子,摸到了那些湿湿黏黏的血之后又笑了,“五弟,你不是说要杀了我吗?你怎么犹豫了呢?”

        徐淮意没回答,袖袍下的手却早已捏成拳。

        “罢了,解疫症的方子,我便同你说了吧。”徐景恪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有些疲倦的靠着墙同他道:“其实我原先给的药便是解药,只是差了一味药引而已。”

        徐淮意盯着他,“什么药引?”

        “心头血。”徐景恪喘了口气接着道:“五弟取一把锋利的刀,从一个活人的心脏的位置捅下去,刺入心脏,刀尖上那一滴血,便是药引。”

        “你在耍孤?”徐淮意语气里头是压制不住的怒气。

        心头血同寻常人血又有何不同之处,定要用它入药方能治病?简直是无稽之谈!

        “信与不信,在你。”徐景恪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不过想来衣不染尘,手不沾血的太子殿下,便是知道杀一人能救许多人,也下不了手吧。”

        他很了解徐淮意,知道他那仁慈的性子,即便是碰上犯了死刑的罪犯也都是制住了之后押入监牢,之后便是按照大齐律来处刑。

        所以知他不会动手。

        徐淮意没说话,将地上那把匕首拾起后便出了关押徐景恪的囚笼,将那门带上又落了锁,正要出外头去的时候却突然听见他轻声问了句,“沈二小姐,应当已经死了吧?”

        “你说什么?”徐淮意推门的手不觉顿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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