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暴雨来临
暴风骤雨如银河倒泻，原本还亮堂着的天也在瞬间变得漆黑，犹如黑云压境。
雨水随着狂风溅入窗内，打湿了正在窗边坐着的许沐，他依然裹着被子，坐在窗边的姿势跟刚进来的时候一样，一动不动的。
豆大的雨点落在人间的时候，会弄出很大的动静，它们砸向世间万物，砸弯了枝叶的腰，砸落了将熟未熟的果子，砸乱了匆忙的人，也砸醒了久被遗忘的心。
雨实在是太大了，许沐的头发被打湿了，水痕顺着他的脸颊淌落，钻进脖颈里的时候，凉得像被冰碰到似的，让人禁不住想打寒颤。
“你怎么又不好好打伞啊？”
温柔慈祥的声音在许沐的耳畔回响。
“你身体不好，淋了雨很容易发烧的。”
一个穿着陈旧的衬衫、西裤，戴着方框眼镜，留着八字胡的黑发中年男人正弯着眼睛，笑盈盈地给一个穿背带裤的小男孩擦头发。
“可是发烧的话，吃药就会好了呀。”小男孩在换牙，有两个牙齿还没长出来，说话漏风，“但是心情不好的时候，没有药给我吃呀。”
男人哦哟一声，捏着男孩软嘟嘟的脸蛋，笑话他，“小大人，牙都没长齐呢，说话就这么老气横秋的。”
男孩露着牙缝嘿嘿笑着，“沐沐可喜欢下雨啦，雨里有熟悉的味道。”
男人摸着男孩的头，眼底似有落寞的情绪，他转过身，拉开身后的抽屉，拿出了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什么，男孩从不知道，他只知道，男人每次看到照片的神情，都是藏不住的寂寥。
——
“沐沐！”
有人闯进了他的家，把男人摁在了墙上，他们手里拿着枪，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走到年满十二岁的许沐面前，二话没说，往他的颈侧扎了一针。
“沐沐！”
男人挣扎喊叫。
“希……希德？”少年许沐倒在地上，发出羸弱的声音，“救、救我。”
“从今天起，你们所有人，都是我们莫兰帝国最珍贵的试验品！”
“你们要以此为荣，我们是从成千上万的孩子中选出了你们！”
“你们将成为父母的骄傲！成为民族的骄傲！成为帝国的骄傲！”
“不要惧怕死亡！那将会洗清你们一身的罪恶！”
“许沐，杀了他！”
“不要惧怕死亡！那是你们一生的荣耀！”
“许沐，杀了他！”
“你不杀，死的就是希德·格林！”
“许沐！”
“杀了他！”
噼啪——！
一道闪电在天边乍现，震耳欲聋的雷鸣声如同洪水猛兽一般扑向大地，许沐的心跳宛如天边的雷声一样轰隆作响。
他快速地喘着气，觉得心口出现剧烈疼痛，在雷鸣的瞬间，他觉得身体的肌肉像被同时撕裂一样钻心刺骨的疼。
“许先生？”
“许先生？”
许沐忽然回过神来，他的眼前一团混沌，待呼吸渐趋平静后，眼前的画面才逐渐清晰起来。
那是一张充满担忧的脸。
“许先生？”
艾娃弯着腰，双手交握在胸前，她的手里还拿着毛巾。
“您看起来很不舒服，要不要去叫游菲医生？”
“不、我没事。”许沐往后靠脸靠，整个人躺进轮椅中，“我没事。”
噼啪！
又一道闪电划过天边。
刺眼的电光映在许沐的侧脸，艾娃清晰地看到他的眼下挂着一行泪痕。
发现艾娃还在一脸担忧地看着自己，许沐便扬着嘴角笑了一下，重复道，“我没事，你去忙吧。”
“嗯……”艾娃还是有些不放心地应着，但她没有再用那样的神情盯着许沐，而是起身往床边走去。
再返回来的时候，她的手里多了一套睡衣。
“这是伊莲娜准备的，说夜里会冷。”
“谢谢。”许沐说，“我一会儿睡觉的时候自己穿。”
“好。”艾娃把睡衣放了回去，转身的时候，她指了一下门口说，“拉芙在外面，晚上有什么需要的话，可以让拉芙来叫我们。”
许沐点头致谢，艾娃还攥着手里的毛巾，像是还想说什么，但她终究没开口，只是低着头离开了阁楼。
艾娃走后，小黑自动发言。
【主人，刚才您的性征出现剧烈波动，alpha激素即将趋于弱势，到时omega激素顶上来，两种激素相互冲撞，发情期和易感期会同时开始，您会有生命危险。】
【您需要进行ah-ii注射，主人。】
许沐擦了擦脸上的水，望着已经昼夜不分的天色，问小黑，“几点了？”
【主人，您在这里坐了一个下午，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可连接的飞行器目前的距离？”
【还和上一次连接过的一样，它没有被移动过。】
看来老天也在帮他。
现在，只等深夜到来，所有人都入睡之后，许沐就可以走了。
——
凌晨一点过十分。
暴雨没有半点减弱的趋势，反而越下越大，季家所有人已经安然睡去，机械房的大门也已被关上，房檐下的泥巴被雨水砸出了一个个水坑，嫩绿的小草被砸折了腰，趴倒在水坑边上。
小草旁边的悬浮摩托车动了一下，它发出一声启动音，被埋葬在雨声里，没有惊扰到任何人。
悬浮摩托沿着墙面向上，升到阁楼窗口，它停的位置刚好，可以稳稳接住从窗户里爬出来的人。
那人穿着睡衣，从窗里爬到摩托后座时，由于没撑稳，手滑了一下，导致整个人都从窗里倒着滑了出来，差点头朝地栽下去。
好在他非常敏捷，双手迅速反应，捞捞抱住摩托车身，身体后面的双腿则稍显无力，只能任由惯性带着它们悬在车身两侧。
那人坐好后，用手把两条腿搬到了摩托上脚踩的地方，稳住了整个身体。
他在操作板上摸了几下，悬浮摩托车身一周亮起一条红光，像是缠绕在摩托车上的夜光红丝带。
紧接着，从摩托车两侧缓缓升起透明防护罩，两侧的防护罩在他头顶合拢，把他完整地包裹在里面。
明明是刚刚才接触到这个私人飞行器，但那人的操作却十分熟练，不过几秒的功夫，悬浮摩托已经轻易掉头，并转向一个固定的方向，随着最后一个键的按下，它便如离弦之箭一般穿过雨帘，头也不回地朝着夜色深处驶去。
而在他身后，那个已经空无一人的阁楼中，一只水蓝色的兔子正呆呆地望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它正在给一个人进行远程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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