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空房间
短短十一个字的诊断报告，就给许沐的双腿判了死刑，半点回转的余地都没给。
许沐没什么特别明显的反应，反而非常平静，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
小黑扫描许沐的情绪波动，并很快做出判断。
【您没有撒谎，您的情绪确实非常稳定。】
闻言，许沐把视线从光屏上移开，眼帘颤了一下，随便看向某处，但眼神并没有聚焦。
“性征波动很严重吗？”
他直接换了话题。
【目前不是特别严重，但如果您没有及时注射ah-ii的话，恐怕会出现性征错乱，会引发大概120种对身体不好的连锁反应。】
“嗯，”许沐思考片刻，有些失焦的眼神缓缓聚起，原本视线前模糊的物体变得清晰，他发现自己刚好盯着双脚在看，几乎是立刻，他就偏过头，把视线定到侧面，透过玻璃望着外面的空荡荡的沙发。
玻璃房外的光线远比不上房内的，许沐恍然间产生一种错觉，他觉得自己像是展览柜里的展览品，外面黑黢黢的沙发是观众席，这屋子里的所有人，都可以到那个沙发上坐一坐，站到外面瞧一瞧，带着好奇或者其他揣测不透的意图，“观赏”着他。
他眨了一下眼睛，略显呆滞地愣了一下，然后问小黑，“上一次注射ah-ii是在什么时候？”
【在一个月前。新的一针应该在这两天之内注射完毕。】
“迦南国有ah-ii吗？”
【没有的，主人，ah-ii是莫兰帝国独自研发的alpha激素药品，准确地说，算是医药违禁品，只有莫兰帝国生物研究所才有。】
许沐深以为然。
ah-ii，全称是“alphahormones-ii”，alpha激素注射针剂二代。
它的作用是使天生omega或者beta的人拥有属于alpha的体格、能力、智力和性别特征，要把人体原本的机能全部改变，且带有非常大的风险，严重的会直接丧命，偶然改变成功的，也会有巨大的副作用。
这是违反自然生物规律的药品，目前也仅有莫兰帝国生物研究所在秘密研制。
作为生物研究所的试验品，和许沐一同接受注射的共有一百位少年，他们接受的都是二代针剂的注射，在他们之前，参与一代实验的试验品全部死亡，无一幸免。
而作为二代的试验品，存活率也并没有比一代高多少，除许沐外，另外仅有三人存活，但各自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并发症——一个成了脑瘫患者，一个成了肌肉萎缩患者，另一个在身体上没有特别大的问题，但他没能活过20岁。
跟他们相比，许沐是幸运的，他不仅成功地活了下来，身体的各部分机能也可以达到s+级别的alpha的水平，甚至后来远超s+级alpha，成为统帅全国军队的少将军。
但他也并不是完全从omega变成了alpha。
在许沐每次注射针剂后，约一个月左右，他都需要再次注射。
也就是说，为了维持alpha的性征和能力，他需要每个月都注射一次ah-ii针剂。
否则他就会变成非alpha非omega的异体，这会导致他的身体产生异变，激素错乱，发情期和易感期一起涌上来，这能他折磨得想要自杀。
并且由于已经注射过太多次针剂，许沐的性别在alpha和omega之间来回游走频率过多，他已经对所有人的信息素产生了排斥反应，不仅不会对任何信息素产生征服欲，反而会被它们熏得反胃想吐，非常抗拒。
这也导致当许沐没来及注射针剂，同时引来了发情期和易感期时，没有任何人可以帮他疏解痛苦，只有更多的ah-ii针剂注射进他的体内，让激素趋于平稳，才能够解决他的问题。
之前许沐作战的时候，他都会在战舰中带着上千支注射剂，为得就是可以让自己一直保持身体机能可以持续地处于稳定状态。
可是现在……战舰被撞得破破烂烂，里面的ah-ii估计全被毁了。
这么一看，他必须得尽快赶回莫兰帝国。
“小黑，搜索附近所有可连接飞行器。”
【主人，您也无法驾驶飞行器。】
“我可以用手，你不要反驳我的指令。”
【主人，请您允许我的担心。】
许沐：……
“小黑。”
【主人，我在。】
“关闭‘情绪关怀’、‘安全预测’、‘真人话术’。”
【已关闭“情绪关怀”、“安全预测”和“真人话术”功能，请您指示。】
“搜索附近所有可连接飞行器。”
【好的。】
约一分钟后。
【检索结束，附近无可连接飞行器。】
【询问：是否查看原因？】
“是。”
【原因：您的ip不属于该领地，未登记在册，无法访问本地任何飞行器。】
许沐：……
【询问：是否搜索解决办法？】
“是。”
【解决办法为：目前可能有其它未知飞行器处于关闭状态，您可以换个时间再次进行搜索。】
【询问：是否设定搜索时间，我将为您自动搜索，并尝试连接。】
“设置，每半小时搜索一次。”
【好的，已为您设置“每半小时进行可连接飞行器”搜索，并“尝试连接”。】
小黑的系统属地为莫兰帝国，它试图连接迦南国本地已登记过的飞行器是不可能了。
但是每个国家都会有私造飞行器的人，这些飞行器由于飞行器规格不符、或者性能要求不符国家规定等，都是不会被登记在册的。
不过这些飞行器大部分仍然会被悄悄投入使用，所以如果运气好的话，没准会匹配到附近的私人飞行器。
交代完任务后，许沐发现外面的沙发亮堂起来，他意识到天要亮了，外面的光照了进来。
“小黑。”
【机器小黑为您服务，请您指示。】
“我……”
许沐顿了顿，抿了抿唇。
“开启‘情绪关怀’、‘安全预测’、‘真人话术’。”
【已开启“情绪关怀”、“安全预测”和“真人话术”功能，请您指示。】
“小黑？”
【主人，我在。】
“几点了？”
【回主人，现在是早上5点55分哦，今天的气温是25摄氏度，预计会有大暴雨哦。】
“希德·格林有没有新的消息？”
【没有哦主人，距离您上一次检索才过了半小时不到哦，建议过一小时以上再搜索哦。】
“龙牙可以连接了吗？”
【不能哦主人，距离您上一次尝试连接还不到半小时哦，建议过一小时以上再尝试连接哦。】
“是吗……”
许沐没再问了。
他望着从外面透进屋里的光，看着外面树叶的影子从墙角慢慢移动，像是在水里游动一样，游向屋中间，游过地毯，游到茶几上，再游到沙发的一角。
射进来光变得刺眼，外面吹着风，树叶的影子抖了抖，像在阳光里跳舞。
楼下有人跑动起来，咚咚咚地像在打仗，还有闹哄哄的声音，不知道谁和谁在吵什么。
许沐猜，他们该是要吃早饭了。
——
“谁拿了汉堡！”伊莲娜叉着腰，站在厨房外大声问，“那是给游菲医生的孩子准备的！你们谁动了！”
大家都忙着做自己的事情，打扫的、做早饭的、去庭院照顾花草树木的，大家脚底下不停，抽空跟伊莲娜对视一下，然后摇头表示自己不是“罪犯”。
“你们都没拿，难道它们自己飞了吗！”伊莲娜抬起手给自己扇风，“还是三个！三个！我平时是少给你们吃肉了吗！馋成这个样子，真是叫人看笑话！”
伊莲娜边吼着，边眯着那双高度近视眼四处扫描，她的视线扫过跑过客厅的所有人，之后移向侧面的走廊。
走廊两侧是佣人们睡觉的房间，现在大家都在工作，所以走廊内没人走动，但伊莲娜却在地面上看到一个巨大的影子，从某间房内左摇右晃地往外走。
“嗯？”伊莲娜推了推眼镜，叉着腰气势汹汹地走过去，想要看看谁在偷懒。
结果没等她走进，那个“偷懒的人”就从房间晃悠出来，对方的两只耳朵愉快地耸立，两只前爪在欢快地拍掌，嘴里不断重复两个字——【拉芙！拉芙！】
看清对方真面目后，伊莲娜及时刹住了脚。
“拉芙？你不在先生房间待着，跑到下面来做什么？”
拉芙听到声音，脑袋转向伊莲娜，确认对方身份后，旋转着迎了上来。
【拉芙拉芙！喜欢拉芙呀！】
说着，拉芙就扑上来搂住伊莲娜，还试图抓起她的手蹦跶。
“喜欢喜欢，”伊莲娜后缩着脖子抗拒拉芙幼稚的行为，“拉芙，停。”
【好的拉芙！】
拉芙停了下来，一直耳朵耷拉下来。
伊莲娜问：“问你呢，怎么不在先生房里待着？”
【先生不让拉芙上楼，拉芙在楼下玩一晚上啦。】
“哦，”伊莲娜一听，猜测是季敛担心拉芙太闹，可能会打扰楼上的病人。
但她转念一想——拉芙一晚上都在楼下的话……
“拉芙，打开你的监控录像。”
【好的拉芙！】
一块光屏从拉芙严重投射出来，在空中投出一块屏幕，上面从上到下依次出现视频和对应时间段。
【请确认搜索地点、时间、或是对象】
伊莲娜：“地点，厨房。”
【好的拉芙！锁定厨房！】
光屏上的视频分别放大又缩小，再被进行切割，最后被切割的部分同时浮起，在屏幕中间合为一个视频。
【搜索成功！共15分钟！】
伊莲娜：“自动3倍速播放。”
五分钟后，伊莲娜确认了偷拿汉堡的家伙。
她抄起扫把就要出门，刚到门口，就碰到了上门的游菲医生。
伊莲娜瞬间整理好仪态，礼貌地打招呼。
“游菲医生，来得好早啊。”
游菲颔首一笑，“病人怎么样，昨晚有没有出现异常。”
她说的时候还特意使了使眼色，让伊莲娜读懂自己的言外之意。
“倒是……没有什么特别严重的异常。”
伊莲娜俨然一副有苦衷的样子，拉着游菲站到一边，把昨晚艾娃告诉她的事情原模原样地交代给了游菲。
然后她就看到游菲一把拎起拉芙，风风火火上楼的背影。
——
许沐记得这只水蓝色的机器兔子，它之前想要读取自己的身份信息，结果被小黑搞得宕机，趴在一边不能动弹。
这回这兔子站在玻璃房门口，两眼发直地盯着许沐，他就猜到这机器又在扫描自己。
不过他的身份已经被莫兰帝国曝光，扫不扫都不重要，许沐也就任它去了。
然而奇怪的是，这兔子扫描完他后，好像出了点问题。
【拉、拉芙！呜呼！！拉芙——呜！】
拉芙的两只耳朵像是被电到的人似的，疯狂颤动，它两只前爪攥在胸前，随着有些兴奋的叫声不断攥紧，像要控制不住炸开了。
刚戴上口罩和手套，还没来得及给许沐做检查的游菲：……
躺在病床上，正等着游菲检查的许沐：……
这边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窗户外面又突然飞过一个人。
——是的，飞过。
他骑着悬浮摩托车，边飞边嚷嚷，“我吃了怎么了！你家上将给我的！我就能吃！”
许沐对这种迷惑行为充满不解。
与此同时，他脑袋边上的小黑也突然发言。
【主人，检测到可连接飞行器，检测到可连接飞行器。】
许沐：？
拉芙：【芜湖！拉芙呜呼！】
外面某人：“你来抓我啊你来啊！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黑：【主人，是否匹配，是否匹配。】
许沐：……
这都什么跟什么？
真是……
太吵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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