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青绿
“云梨，我近期在办一个画展。”沈怀瑾垂头看向她的眼神很温柔，“如果你感兴趣，可以联系我。”
沈怀瑾扭头对上彭世安敌对的视线，只是朝他浅浅颔首，露出一个得体的礼貌的笑。
“那我就先走了。”
沈怀瑾这个人就像是春天，和他相处起来非常舒服，他从来不会给予人压迫的感觉。
云梨看向他离开的方向，他在不远处与另一个男人会和，那个男人还朝他们站着的方向望了一眼。
彭世安紧蹙着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见云梨望向沈怀瑾离去的目光迟迟没有收回，压着不愉悦的情绪柔声问她。
“刚刚那个人，你是怎么认识的。”
云梨这才将目光落在站在自己身边的彭世安身上，她垂着眼沉默了一会儿。
就当彭世安觉得云梨不会回答他的问题的时候，云梨开口了。
“在伦敦的时候，他帮过我。”云梨的声音淡淡的。
彭世安不喜欢这个样子的云梨，遥远得像是孤岛上的人，四周环海，隔着海雾，永远无法靠近。
云梨不想详细地说，彭世安没有逼她，只是他这会儿也没有心情继续逛商场了。
“云梨，我们回家吧。”
“好。”
晚上十点半，邬暮晨应酬回来了。
他上楼敲了敲云梨的卧房门，但是一直都没有回应。
“还在练琴吗。”
邬暮晨猜想云梨不在房内，而是在琴房。
当他推开琴房的门，又轻又柔的钢琴声缓缓流淌，少女坐在琴凳上，长发披散在身后，完全没有注意到身后的门开了。
屋内只开了一盏落地灯，让人不忍打破这份宁静。
邬暮晨的声音打断了云梨游走在黑白琴键上的动作，她回头，看到邬暮晨那张温和的脸时露出了一个是只有孩子才会露出的单纯的笑容。
这个笑容，是依赖的，信任的。
邬暮晨走进琴房，顺手关上了身后的房门。
他走近云梨，但是在离她有两三步的地方停了下来。
他晚上去应酬，身上满是烟酒的气息，他不想让这种臭味熏到云梨。
云梨观察到邬暮晨的脸颊与脖子有些异常的红，抿了抿唇问：“舅舅，您是喝酒了吗。”
邬暮晨轻笑了一声，无奈地点头：“一些不得不去的应酬，没能来接云梨回家，对不起。”
云梨慌乱地摇了摇头：“没事的，舅舅。”
邬暮晨很想在此时摸一摸她的脑袋，但碍于身上浑浊的气味，还是忍着没有朝她靠近。
“云梨，今天过得开心吗。”
云梨愣了一下，轻轻点头：“开心的，世安哥哥带我去买了好多衣服。”
“那就好。”邬暮晨从身后掏出一张门票，放在钢琴上，“这个是朋友送我的画展门票，我想你会喜欢，就拿回来了。”
云梨扫过那张门票，画展的名字叫森林之海。
她忽然就想到了晚上遇到沈怀瑾，他说自己最近在办画展。
会那么巧吗。
云梨有一刹那的失神。
“云梨？”邬暮晨轻轻唤她，“如果不想去，也没有关系。”
云梨不想辜负舅舅的好意：“没有，舅舅。我只是……在看画展的地点在哪里。”
画展的地点在森林公园的一家湖上书屋。
很契合画展的主题。
“这样。”
邬暮晨有些心疼地看向这个外甥女。
云梨回国的时候是他去接的，他按照父亲的指示将云梨送回了老宅。
而又一次，云梨又被送出了老宅。
“舅舅，需要我帮你煮一碗醒酒汤吗。”云梨抬眼看向穿着西装，但是已经解开了领带，只剩下白色衬衫的邬暮晨。
“云梨真懂事。”邬暮晨笑着说，“不过，舅舅这次喝得不多，不用醒酒汤。”
“云梨，早点休息吧。”
“嗯，舅舅也是。”
云梨目送邬暮晨离开琴房，自己坐在钢琴前，忽然就没有继续弹奏的心情。
从九点到十点半，她也不过弹了一个半小时的钢琴。
云梨回到自己的卧室，手里还捏着那张森林之海的门票。
距离闭展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
她在犹豫，要不要去。
当云梨站在那栋白色建筑前，她又低头看了眼手上的门票。
俗话说，来都来了。
已经是画展的最后一天，展馆内人并不多。
云梨将门票递给检票的检票员，检票员是个年轻的女性，扎着高马尾，身上穿着一件淡绿色的制服。
在她用手机扫描门票上的二维码的同时，她抬头笑着对她说了一句夸奖。
“小姐姐，你长得真好看。”
云梨怔愣了一瞬，有些局促地朝她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谢谢。”
检票员被她的反应可爱到，把门票和一个周边明信片双手递给她。
“好了，入口请往那里走。”她掌心向上，给她指明了入口的方向。
“谢谢。”云梨朝她颔首道谢，朝入口走。
画展的入口是一道拱门，藤编的枝干弯曲，上面是五颜六色的花朵和郁郁葱葱的绿色。
云梨好奇地摸了摸叶片，有些粗涩的质感告诉她，这是假的。
但是做得很逼真。
从入口处就给人惊喜，云梨忽然有些好奇内部的展厅会是什么样的构造。
不似那些死板地将画挂在白墙上的画展，森林之海是将整个展厅都做成了森林的造型。
这场画展主要展出的画作都是油画，画作的内容也与森林这个主题相关。
在来之前，她搜索过这个画展，办展方是美术学院的师生，想要呼吁大家保护环境。
而画展内有署名的画作，都可以出售，卖出的款项将捐款用于植树造林的公益事业。
最终，云梨驻足在一幅画作面前。
浓绿色的树林间，一束束的光线从树叶间的缝隙中穿过，静谧且神圣。
丁达尔效应在这幅画作中被诠释得十分美好。
云梨久久地注视着这幅画，不知为何，她从这幅画里感受到了内心的宁静。
她想要买下这幅画，云梨确定。
可是当她寻找画作下的署名时，她发现这幅画是没有署名的。
难道是已经被卖出去了吗。
可是她刚刚看到的已经卖出的画作下只是贴了红色贴纸，并没有把画作介绍给摘除。
她翻开画展介绍，里面也不包含这幅画。
云梨有些纳闷，她在踌躇，该不该向画展相关的工作人员问一问。
正当她在犹豫的时候，有人叫了她的名字。
她一回头，就看到了沈怀瑾。
他今天穿着淡绿色的衬衣，头发蓬松地没有做任何的造型。
他笑着朝她走近，好像只是眨眼的一瞬间，他就出现在她的眼前。
她抬头看向他，却没有主动和他打招呼。
沈怀瑾注意到她手里翻开的画展介绍，又看向她身后的画作。
“是喜欢这幅画吗。”沈怀瑾含笑着问她。
云梨点点头，再次看向他的眼神带着疑惑。
“你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吗。”云梨想着刚刚前台的检票员也是穿着绿色的衣裳。
这难道也是偶然吗。
“是啊，所以你有什么问题可以咨询我。”沈怀瑾注视着她。
“这幅画没有署名，是不售卖吗。”云梨还是问了，她很喜欢这幅画。
沈怀瑾打量了这幅画一会儿，开口：“其实这幅画本来是没有参加这次画展的。”
云梨有些意外，但是看向这幅画四周相较于其他画作更简单的装饰，忽然又觉得很合理。
“这幅画是今天刚挂上去的，画家昨天才画完。”沈怀瑾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有些情绪藏在话里。
云梨也看向那幅画，猜想画作的相关信息也许是没来得及制作名牌，所以才空着。
这是不是意味着，她是有机会买下这幅画作的。
“这幅画，还没有卖出吧。”云梨口气中的试探口吻很明显。
沈怀瑾嗯了一声，云梨悬着的心忽然就松了。
“那，我可以买下这幅画吗。”云梨眨了眨眼，扭头看向站在她身侧的沈怀瑾。
沈怀瑾笑着回看向她：“当然。”
云梨浅浅地笑了，是真心实意的开心。
这样的笑容，沈怀瑾是第一次在云梨脸上看见，一时有些看呆。
云梨很漂亮，但是她的气质是清冷的，于是总是会让人觉得她难以高攀。
她笑起来的样子就像是清晨雾气散去时露出昭阳的光，让人不自觉地就被吸引。
“需要我带你去办理手续吗。”沈怀瑾尽职尽责地做好一个工作人员该做的。
“麻烦了。”一想到自己能够拥有这幅画作，云梨的心情有些超乎想象的愉悦。
“沈……老师。”
回到前台，那个扎着高马尾的女孩扬起灿烂的笑和他打招呼。
但是沈怀瑾对她用手指比了一个“嘘”的手势，她忽然有些茫然。
跟在沈怀瑾身后的，是刚刚那个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
“她要买晨光那幅画，把表格给我吧。”沈怀瑾伸手朝她要表格和笔。
女孩的表情显然有些迷茫，但还是把购买信息表和笔递给了他，视线游走在女孩和沈怀瑾身上。
那幅画不是沈老师刚画好的吗。
不是不售卖的吗。
女孩心头萦绕着疑惑，注意到沈怀瑾看向漂亮女孩温柔的视线。
她意识到，自己好像吃到了一个大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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