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站在楼顶看到博物馆像是残缺的月亮，只剩下圆月的另一半，巨大光束自上而下打在其中。
走近后才看清墙面由六边形玻璃拼凑而成，墙体光滑得根本没有能落脚的地方。
吴涛松了口气，指着博物馆："这怎么可能有办法发生命案？"话音落下，紧接着又解释："馆内摄像头完好无损。"
散祁闷闷地嗯了声，开始质疑自己的选择，这位队友似乎很一般，侦查能力全无，危机意识没有。
他挺疑惑，偏过头似乎笑了笑："你怎么考进警校的？"
说这个，吴涛眼睛亮了，抬手指着自己脑袋："靠这个，聪明的大脑，"说着拍了下大腿："和优秀体能。"
"哇，真是很不错。"
散祁收回目光，敷衍着。
江岸市博物馆，很神奇的地方。
早些年刚建成时，可以算得上是门庭若市，但可惜，一年后有位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女人站在古墓里挖掘出来的干尸面前哭嚎着说那是她女儿。
周围的人全吓坏了，女人去闹得次数越多，博物馆的人越少。
馆长乐得清闲。
门口保安大叔倒是觉得无趣极了。
白天没人就算了，夜里也没贼。
当他从监控器里看到青天白日竟然有人过来，在门口徘徊。当即抹了把脸，走出保安室。
隔老远便喊："你们两个，干嘛的？"
这架势不像是让人做登记，倒像是想把人丢出去。
吴涛平静的很，多年片警让他对个老人家打交道这件事十分有经验。
上前一步。
拦住火气正旺的散祁。
"大叔，我们想进去看看。"
"行，去吧。"保安佯装冷漠答复。
等他们两人进去后，保安大爷在门口笑着原地小蹦了几下，嘴里嘀咕道："可算是见到活人了。"
这些年陪伴他最多的是古墓里挖掘而出陈列在博物馆内的干尸。
大爷记不住他们的来历，也记不住名字。
所以直接称他们为，小花123456号。
馆内灯火通明，一楼的装修风格好像是宴会大厅，而二楼起，冷气给得足。
配上陈列在两侧褪了色的棉布人偶，就像是误入恐怖片现场。
散祁面无表情走在前面，心里默默记下沿途所有指示标。
而吴涛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
他胆子不算小，但这些人偶实在有些渗人。
几乎全部人偶的脑袋歪向一边，看起来像是已经折了，要掉不掉挂在上面。
读书时期，接触过一次跳楼案，死者脖子先接触地面，当时脖子和脑袋的弧度和现在这些棉布人偶的弧度几乎一致。
"这里面不会藏人吧？"
吴涛的声音在空旷的博物馆内回荡着。
"人…人…人……"
尾音一声比一声小。
散祁摇头，轻轻叹着气："当然不会，你当这是什么小猪佩奇案么。"
距离当年那起残忍到轰动全国的小猪佩奇案发生到现在已经过去三年，
那位"鬼新娘"也已经伏法。
"当时谁能想到那种作案手法啊。"吴涛说。
散祁在一间半开的门前停下脚步："如果能想到你不和那位一样了？"
"不是，"关乎报案人名誉问题，吴涛不打算随口略过："我们更多的是做出推理，推断和预判手法，以及凶手心理，以此抓到凶手，避免更多案件的发生。"
"类似于犯罪侧写？"散祁挑眉。
"你很懂啊。"吴涛抬手拍拍散祁的肩，力道相比平时要大很多，换做普通人应该已经被他拍得开始躲，但散祁纹丝不动。
散祁懒懒地抬了下眼皮，眼神上下打量着对方。
"不好意思啊兄弟，干我们这行的，总得有些观察力。"吴涛这话听起来是解释，但其实语气里没有半点觉得不好意思的意思，他相当好意思，甚至还打算多问。
"嗯，上个月刚退伍。"散祁说完推开门，没在理会吴涛。
"哪个地方的啊？"吴涛追了上去。
"不能说。"散祁说完，吴涛还打算追问。
但他突然想到，查到的散齐信息几乎栏栏都是空白。这样的信息能够收据进数据库里，要么是他的人生一片空白，毫无经历，要么是他的人生经历不能被更多人看到。
吴涛眼睫动了动，放下追问的念头，计划跟在散祁身边再看看。
此时的散祁已经走到另一扇写有‘干尸陈列处’门前，正准备把门打开。
手刚搭上门把手，就听到外面一声闷响。
他和吴涛几乎同时间冲出门外。
一楼大厅中间血泊里躺着身穿黄色碎花裙的长发女孩儿，她仰着脸，看着棚顶。
嘴巴里不断向外喷出鲜血。
原本在门外路过的行人，听到声音后纷纷跑了进来，眼看着就要冲到女孩儿附近。
两人对视一秒后扶住二楼栏杆，直接跳下去冲到女孩儿旁边。
散祁靠近女孩儿，吴涛在周围维护秩序。
"我是警察，请无关人等不要靠近。"吴涛亮出警察证，气氛瞬间降到最低点："大爷，把门关上，谁都不许出去。"
保安大爷立刻跑起来锁上博物馆内所有通道。
而看热闹的人们自动远离他们两米远，并迅速围成圈儿。
散祁离女孩儿最近，她用尽最后的力气抓住他的手腕，散祁忙低下头，靠近女孩儿。
"救，救，救我……"
"啪嗒。"女孩儿的手砸进血泊里。
鲜血渐开成花。
他为司然穿得黑色，现在在鲜艳的血色中，像是正在守护些什么的骑士。
"吴涛。"散祁的声音有些打颤。
"怎么了？"此时的吴涛正全力记住当前每个人的脸，以及博物馆内物品摆放。
"救护车还有多久？"散祁问，他的脸白到吓人，几乎能化出雪水。
吴涛拨通派出所电话，联系刚刚接警的同事。
同事给他的答复是："两分钟。"
"好。"散祁起身，走到吴涛身边："你先在这里，我上去看看。"
紧接着，他走出人群，留下一行沾着血的脚印。
从女孩儿最后下落的位置来看，她是从博物馆棚顶中间跳下来。
可那个位置只能靠攀爬，也就是说，如果是凶手带着女孩儿一起爬，在这个过程里，女孩儿可以挣扎，可以呼救，也可以逃脱。
散祁飞快跑到三楼，沿途看着地面上的灰尘，以及上面只有一行的，属于女孩儿的脚印。
他在心里迅速判断着这起事故是自杀的几率有多大，也在判断着如果是他杀，作案手法又该如何。
如果是自杀，女孩儿最后不会握住他的手腕并呼救。
思索间，散祁已经爬到博物馆棚顶中间。
他看着上面突出来占了新鲜血迹的铁片，拿出手机拍摄保留了记录。
紧接着，散祁低头看向地面。
‘不对。’散祁脑袋里猛地冒出这句话：‘掉落的位置和死者的姿势不对。’
如果是双手搭住棚顶铁条，为了保证后脑先着地，那么双手和双脚需要勾住铁条，这个姿势下去即使整个人不呈大字型，也不会是双腿像侧卧时候那样偏向左边。
而此时的死者，从棚顶向下看，就像是熟睡中习惯侧卧的妙龄少女。
不该是这个位置。
散祁退了回去，脚落到地面后，他发现三楼地上的灰尘里，有些细碎的亮片。
眉头微微蹙起，弯下腰来，他用食指抹了一把地上的灰。
冲着阳光看了看。
这种亮片，她在司然化妆的时候见过，当时她涂在了眼皮上面。
散祁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念头。
他忙冲下楼，但此时楼下已经被警察拦上隔离带。
吴涛也被赶了出来。
"能不能让我进去？"散祁问他。
吴涛满脸愁容："大哥，刚刚因为你的那一串脚印，我被停薪留职三个月。"
"没有保护好现场不是小事。"散祁说。
"你，你还知道！"
散祁语速飞快，并不打算给吴涛继续说话的机会："但是现在我麻烦你让我进去，或者不让我进去你让你的同事们检查一下那女孩儿身上有没有眼影之类的东西。"
"你怎么知道有眼影？！"吴涛瞳孔猛地一缩，飞快抬手试图锁住散祁。
结果散祁轻轻侧身，躲过他，并解释："刚刚在三楼地板上看到的。"
吴涛声音很轻将刚刚的搜查结果告诉散祁："诡异就诡异在，除了眼影其余什么都没有，女孩儿没背包，身上也没有可以证明身份的证件，连手机都没有。"
"司然的手机我也没找到。"散祁提醒着。
吴涛嗯了声。
并说："但当时我们调取了周围监控，看到司然把手机扔进了小区内的人工湖里，因为判定为自杀，所以我们也没有去捞。"
散祁沉默。
周围嘈杂的声音不停钻入他的耳朵里。
"好好的小姑娘，怎么这么想不开啊。"
"现在的年轻人，抗压能力真是不行。"
"这孩子，可惜了，可惜了。"
散祁低垂着眼眸，盯着自己沾着血的鞋尖儿，接着，他缓慢抬眸，看向吴涛略显呆滞的眼睛："所以……你怎么保证，手机还在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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