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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你非善类,我非良民


慕禾只听见一阵口哨声远处传来,她斜眼已对,果然来着非善类,就是曾与她有过争端的金吾,今日金吾不如平日里那般傲慢,而是款步走向前来,他今日不似平日里那般穿金着玉,而是换了一身稍显朴素的长衫,他走上前来对上了慕禾的冷眼,恭恭敬敬拱手道了一声:“少夫人。”

  慕禾想起从前在冥界行走,去妖界收妖灵时他那副居高临下的嘴脸,如今看着自己已是魔界人,不得不也卑躬屈膝的样子,心中得以满足,慵懒地享受着他的恭敬,侧身一窝,支手撑在将军椅上,眼皮垂下来看着堂下人。

  金吾见她半天未开口,只好又清了清嗓,一个眼神,底下人立马呈上来一个锦盒,金吾亲自走上前,将那锦盒亲自送至慕禾的面前,慕禾玉指一伸打开了那盒子,一枚令牌映入眼帘。

  当她看清楚,眼神清亮了起来,却随即恢复了镇定。

  “金吾公子今日无事不登三宝殿啊,拿来我冥界叛徒的令牌,是何用意?”

  金吾见她刚要伸手去够那锦盒,他却机警将那盒子关上,收了起来。慕禾被他这样一弄,不免冷笑一声,故作镇定摆弄着自己手腕处的金镶绿松石的手环,一语不发时不时看着他。

  “少夫人,云波夫人曾说秋水是冥界叛徒,六界若谁人能捉到她,能送至云波夫人的面前,必有重赏,可有此事?”

  “此事当真,我母亲好歹是冥界万年的执掌人,诛杀令既已出,岂有收回之理?”

  金吾听到了自己满意的答案,不禁浅笑,走至一旁坐下,慢慢嘬了一口热茶,慢悠悠说道:“那既然如此,那秋水如今在我洞中囚着,我将她的令牌收下,今日特带来上门拜访,若是冥界的奖赏足够让人心动,我或许可将秋水交出任由冥界处置,若是奖赏不过平常俗物,那这秋水倒不如我自行处置。”

  慕禾这下清楚了他的来意,看来这金吾胃口不小,想以秋水来做交换,果然万年的狐狸即使成了人,还是狐狸那副狡猾的样子,慕禾既已知来意,便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漫不经心似的开口说道:“我冥界有一宝物,曰烈火冥丹。”

  果然慕禾话音刚落,金吾手中的动作就停顿住了,慕禾眼神轻瞟过他,也大概猜到了他的意欲何为,今日突然造访绝不是好心好意真为冥界捉拿叛徒,定是有所求,果然不出她所料。

  “烈火冥丹,仙界圣物,若是云波连这等圣物都能作为奖赏的话......”

  “也犯不着如此情急,只不过一枚令牌而已,谁知真假?”

  金吾看着慕禾今日这般刁钻,二话不说便将那令牌拿出,那令牌已然没了光泽,秋水自离开了冥界,没有了冥界的鬼火续灵力,就连困住了一丝元神的令牌中的灵力也大为消散,金吾双手将令牌悬浮在空中,手掌运力,那令牌中便发出了丝丝微弱的光。

  慕禾自知那光是代表着什么,这一枚令牌中有秋水的元神,若将这令牌毁去,秋水的法力便会大减,且元神会日渐消亡,最后元神枯竭而亡,成为失了元神的孤魂野鬼,不得再入轮回,不得再入六界。

  慕禾走下来,看着那秋水的令牌近在眼前,想将那令牌夺了过来,毁去,金吾却抢先一步将那令牌放好封存,慕禾眼中带怒意,盯着他。

  “若少夫人想要此令牌也不难,只是我妖界为了捉拿秋水公主,死伤无数,总不能我妖界中人白白死了去,最后是为他人做嫁衣,”金吾此刻又趾高气扬了起来,在一旁静静等着慕禾发话。

  “那你想如何?”

  金吾走上前,周围的下人们都退至了一旁,他靠近慕禾,耳语道:“我知你冥界有大片大片的彼岸花,若是彼岸花精在你冥界,只需要他能给我助益,秋水就是你的。”

  慕禾一听这话,原本悬着的心顿时放松了下来,原来他是在打彼岸花精的主意,慕禾不发一言走到了将军椅上坐下,这下换她在上,看着这金吾那张嘴脸,开口说道:“彼岸花精在七万年前已被仙界制服,冥界何来这妖物?若金吾公子为此事而来,我看大可不必如此拐弯抹角,若是秋水在你手上,你要是想要我母亲的奖赏,直接去找我母亲便可,何需绕道还来我这里言语一番?”

  慕禾见着金吾野心倒是挺大,都不禁开始怀疑他说的话是否属实,金吾有些心慌,但是也不是好对付的,只好将那令牌在手中细细观赏,一面看着慕禾的神情,他似是自言自语说道:“既然少夫人不领情,不肯合作,那我只好下次再来拜访。”

  待金吾离去后,慕禾对着她的侍女说了几句话,那人便立即领命出去了。

  芸娘还在家中等着巫少廷归来,等来的却是巫少廷抱着一位伤痕累累的女子一同回来,芸娘还不知是为何,便被巫少廷从房中赶了出来,只见门口一群黑衣金面的人进进出出,还有几个背着药箱的人彻夜未眠守在那女子的身边。

  芸娘与侍女在另一间屋子歇下,静默相对,好几次芸娘起身去往屋内想去看看那女子,却都被挡了回去,巫少廷在侧已水米不进一日,那女子却还是毫无动静。

  翌日清晨,天刚擦亮,巫少廷实在累极了,趴在桌上睡着了,秋水从一阵晕眩中醒来,只觉得口干舌燥,喉间急需水的润滑,她轻轻吐出两个字:“喝......水......”

  无人理会,秋水的喉间已经干涸得不能再发出声音,这时一个女子递了一杯水在她的面前,秋水侧头望去,两人四月相对,秋水看到她的眉眼与自己有些许的相似,只是更加柔和,不似她这般艳丽,但之前自己确实不认得这名突如其来的女子。

  秋水本想去接过那杯水,但是手在半空中又缩了回去,那名女子或许也是知道她在担心什么,小小的抿了一口,秋水见她如此,才慢慢撑起身子来将那杯中水一饮而尽。

  巫少廷被细碎的声音吵醒,发现秋水已经醒过来了,芸娘正在一侧服侍着。

  “爷,您醒了,”芸娘顺从地在一旁不多话,看着秋水,她终于明白为何巫少廷会将她带回,秋水与自己面貌有六成的相似之处,从昨日巫少廷将她带回来,彻夜未眠地守着她,芸娘就知道这位姑娘,对巫少廷来说,肯定特别的重要。

  “秋水,你好些了吗?巫医说你是怒火攻心才......醒了就好,”巫少廷心里高兴坏了,见到秋水醒来,赶忙走到门外叫人准备早餐,只见芸娘端着一碗热粥和爽口的小菜进来,巫少廷接过之后,本想喂给秋水,秋水摆摆手拒绝了。

  “少主,我已然打扰,待我过两日伤病好些了,  自会离去,这里一切不劳少主挂心。”

  秋水自是不敢承他的情,巫少廷见她几次三番如此坚决,便也不再强求,有些不悦地走到了门口,芸娘看着二人只见的疏离,她接过了巫少廷手中的碗,送到了秋水的嘴边。

  “伤痛初愈,这是加了鱼肉的热粥,姑娘不便,芸娘伺候姑娘用餐,”芸娘的声音如林间灵鹊,婉转轻柔,纵使秋水一介女流听到这样让人心旷神怡的声音,都觉得心中一阵暖风吹过,她看巫少廷将这姑娘留下来了,又见到了这姑娘与自己相似的眉眼,也大致猜出了是何关系。

  秋水在这里的几日,芸娘都在身边伺候着,絮雪本想跟在秋水的身边,但秋水知道这一路艰险万重,再多带一人都是不便,便将她留在了从亦的宅子中,若今后能再相见,再回去伺候不迟。

  芸娘小心翼翼地帮秋水擦掉了嘴边的米粒,悄然退了出去,她有些惊讶巫少廷居然能在外养一个外室,若慕禾知道的话,岂不是又会大闹一场?

  “慕禾知道吗?”

  秋水走到了巫少廷的身边问道。

  巫少廷静默不言,算是他的回答。

  “你和慕禾刚刚新婚,芸娘既是凡人,注定是无法与你长待,慕禾若知,只怕不保,”秋水念在这一段时日巫少廷对她的照顾,也难得的跟他说起了一些话,慕禾的性子她是了解的,况且谁也无法忍受新婚的丈夫在外流连,慕禾若哪日知道了芸娘的存在,取她性命,易如反掌。

  “慕禾不会知道的,”巫少廷近日来愁绪万千,看着秋水和芸娘,一个是爱慕多年的心上人,一个是长相酷似秋水,谦和温婉不问一句就留在他身边的芸娘,魔界还有一个有冥界做靠山,事事皆掌控的慕禾,从前他不曾留意的男女情绪,此刻全然袭来,他竟如此招架不住。尤其在面对慕禾时,明明不爱,却又是明媒正娶,曾想试着与慕禾相处,哪知她的触手太多,触了他的底线。

  这是他们夫妻二人之间之事,秋水不好多言,这几日她的身子好了大半,看来也是时候上路。

  “少主,承蒙照拂,明日我便离开。”

  巫少廷听闻此,呆立了许久,他几次与秋水表明了心意,又救了秋水于伤痛,终究是黄粱一梦,他这几日也细想了,也终是想通了。

  “好,那明日我要芸娘为你践行。”

  “多谢。”

  秋水本就不愿与他在多作联络,明日一别,恐再相见之时,便是她在冥界与云波夫人,慕禾对立之时,与其到那时再去做取舍,不如如今便彻底断了他的念头,也叫他能安安分分地生活。

  忘川在仙界也已呆了些许的时日,今日他鼓足了勇气,叩响了归元天君的门。

  归元天君似是知道他会来此,一早便再次等候,忘川进来后跪地给他磕了一个响头,请求道:“师傅,请师傅允许徒儿,去往凡间!”

  忘川的头低垂,不曾抬起,归元知他这一劫,终是躲不过去了。

  归元扶起了跪地的忘川,他的抹额镶嵌的这一颗朱红的玛瑙上有他的元神,归元双指请抚了抚忘川的抹额,将自己的一丝法力注入于此,若不经历情劫与生劫,忘川来日也无法飞升成上仙之列,世间万物,循环往复,既天命难为,那一切皆看他自己的命途和造化了。

  蒙鹤得知忘川要再一次下到凡尘,拿了一些仙界的丹药交予了他,一样一样交代了清楚之后,将他送至去往凡间的入口。

  “此行凶险,万望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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