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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别看就两句话,可是效用不小,不一会儿大门敞开,管事的先一步跑出来,说日升昌的雷大掌柜亲自出迎。余月亭一听立时动容,这个面儿给的不小,他还没想好怎么应对,大门左右一分,一个人款款迈步出来,笑吟吟说了句:“古掌柜,久闻你的大名,今日可算是见到了。”

  晚了,急匆匆走进绸缎庄。这家庄子也是一条街上的大门脸,四扇排板门,一丈多长的黑漆柜台,柜台后一个个方格里整齐有序地摆放着各式各样的布匹,有宁绸,有湖里纺,有步云纱,有万县锦缎,甚至还有一个用西洋玻璃做的橱窗,里面展示着各地的绣工,蜀绣、苏绣、湘绣、粤绣各有几幅,都是令人啧啧称奇的精工。



  一名伙计引着余月亭穿过前柜,沿着院落中的石板路走到第二重院看得出主人家也是一番苦心经营,铁干铜枝的老树遍布满园,都是碧叶虬结,霜皮突兀,怒根出土。院中无明池却有暗泉,但闻泉水滴答声,听久了心静自凉,又能发人怀古幽思。

  “好去处!”余月亭不觉赞叹出声。

  “三百年的老园子,没别的好,就是一丝火气不带,最是消暑。”阴影中有人边答话边走了出来。

  一打眼间,余月亭还以为出来一位地仙。就见这个人年纪比余月亭大着几岁,身穿蓝绸衣裤,足登散底鞋,辫子盘两圈甩在脑后,手中一把折扇,双目炯炯有神,脸上挂着一丝漫不经意的微笑。

  见是这样的俊雅人物,余月亭不敢怠慢,抱了抱拳道:“在下余月亭,敢问兄台高姓大名?找我前来有何事见教?”

  “坐、坐,天太热,哪能一到就谈正经,先喝一杯大红袍解解暑再说。”

  那蓝衣人一句不答,指了指树荫下的石桌石椅,请余月亭坐下。“这人还真爱说话,余月亭几次想插嘴都插不进去,只好既来之则安之,听他一个劲儿地往下说。

  “你算是有口福,正宗的大红袍树一年只产八两菜茶叶,自打乾隆爷那会儿被雷击死了半边,就只剩下了四两。如今都在我手里,轻易是不给人尝的。”他这么一通夸,余月亭还真起了好奇心,端过沏好的茶水,用舌尖一点,又呷了小半口,慢慢地品,最后舔起一片茶叶在齿间细细嚼着。

  “如何?”蓝衣人带着笑问。余月亭注目于蓝衣人,他却宛如浑然不觉,只是向紫砂壶中注水,将一小块白炭轻轻拨亮,动作就像新郎在拨开新娘子凤冠上的流苏,饶有兴味又一丝不苟。

  江南的丝绸历来有名,做丝绸生意如果不赚钱,至少也不会赔钱。

  接下来他忙着联系货和船。说到货,余月亭这次不会再弄一船苏伞了,他老早就瞅准了丝绸,希望能从丝绸上赚得自己的第一桶金。

  余月亭本打算悄无声息地进货后便离开青州,可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何况以两千多两银子做本钱的货,这在青州是史无前例的。要想瞒过他爹比登天还难。

  余月亭上了雇来的货船,拉着丝绸悄悄地驶出了青州船埠。晓行夜宿,没过几天船从常熟福山驶进了长江水道。不几日便到了扬州,一路上还算顺利,没有遇到什么拦路劫匪。这条水路也不像人们说的那么危险,难道是自己运气好?不管怎么说,自己是闯了过来。

  扬州商埠,店肆林立,非常繁华。江岸边的一只只装满货物的船进进出出,好不热闹。余月亭亮出了自己的旗号:昆山青州余富。招牌就是门面,看来余月亭很注重牌子。

  从某种意义上说,注意自己的品牌和形象,也就是为自己奠定成功的基础,所以,商场上流行先赚名气后赚钱的说法。胡雪岩有这么一句话:无金字招牌,生意必是一片困境。他的经营要诀就是在金字招牌上下苦功,靠招牌打天下,把牌子做得越来越漂亮,终于成了天下第一块招牌。

  再说余月亭,果然不出所料,他的苏州丝绸十分抢手。船刚刚靠岸,一些客商就闻讯而来。经过一番忙碌,不出半天功夫,一船的丝绸已经卖得差不多了,余月亭拨拉算盘的手都有些酸了。如果不出什么意外,这趟扬州之行是稳赚了。

  几个地头蛇摸样的混混上船了,余月亭赶紧陪着笑脸道:“几位爷,要买丝绸吗?”

  “昆山青州余富,谁让你来扬州做生意的?”带头的一个人问。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扬州难道老子就来不得?再说,管天管地还管老子拉屎尿尿?这当然是余月亭心里想的。

  好汉不吃眼前亏,退一步海阔天空。余月亭保持着微笑的姿态,说道:“几位爷,小本生意,这是小意思。”

  余月亭本想用碎银子打发了这群地头蛇,没想到领头的那个一下子把银子打翻在地,恶狠狠地说:“扬州是你想来就来的吗?马上给老子滚。”

  见领头的发威,其他小混混也不甘示弱,把船里剩余的丝绸踢翻在地后,还不忘了踩上几脚。

  余月亭看在眼里,痛在心上。

  “几位爷,有事好商量,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这还像句人话,在爷的地头做生意,就是要交保护费。”领头的伸出一把手。

  “五十两?”

  领头的摇摇头。

  “五两?”

  “你他妈的打发要饭的啊?”

  “五百,五百两?”

  “快给大爷拿钱,否则烧了你的船。”领头的叫嚣道。

  五百两,还什么保护费,这不是明抢吗?一路平安无事,没想到在这热闹的扬州遇到这种无理的事情。余月亭下意识地捂紧自己的钱袋,暗下决心,就是被打死在船上,也不屈服。

  “敬酒不吃吃罚酒,打死这个青州乡巴佬。”

  一场群殴眼看就要爆发了,而瘦弱的余月亭绝对无法在这场博弈中取胜。在这种关键时刻,一个人出现了。

  “掌柜的,还有丝绸吗?”一个彪形大汉出现在船头。

  这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一边倒的局面,这群小混混就像峨眉山上的猴子看到老虎一样,再也不敢造次。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在南方名震一时的张士德,本名张九六,江苏泰州人,元末著名农民起义领袖张士诚(张九四)的胞弟。他从小跟随兄长以运盐为生,经常受到大户人家及官长的欺压,后来张氏兄弟在至正十三年(1353年)举起义旗。他在张士诚诸弟中最是强悍有谋,功劳也是最大的。

  “张哥,没想到您会来,哥几个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混口饭吃,您别介意。”

  “你们就这样混饭吃吗?还不快滚?马上从我眼前消失。”

  刚才还无比嚣张的小混混们夹着尾巴离开了货船。可见,这个人在黑道上的影响力是不容小觑的。

  “谢谢张大侠解围,在下不知道怎么谢你,就送您几匹丝绸吧。”

  “这是哪里话,几匹丝绸,在下还是买得起的。”

  大汉用银子买了丝绸扛着下了船。天底下还是好人多啊,余月亭感叹到。

  “余少爷,咱赶紧回青州吧,这世道太不太平了。”船主说。

  “再等等看。”余月亭看着凌乱的丝绸说道。

  既然敢来扬州,就没什么好怕的,还怕几个小不成?胆量是成功的资本,余月亭的胆量无疑成了他致富的基础。作为一个商人,没有超人的胆识和魅力是不行的。

  俗话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天下没有不赚钱的行业,没有不赚钱的方法,只有不赚钱的人。要想干一番大事业,必须要敢于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走到哪里,就把生意做到哪里。李嘉诚说:“做生意不应该自己设限,在能力所及的范围内,只要赚钱就可以进入。抓住每个行业盈利的最佳时机,大胆投资,生意才能像滚雪球一样越做越大。”

  在生意人看来,只要有钱赚,做什么无所谓。犹太人也有“一定要站到富人堆里”的思维。所以,生意人只要认真权衡其中的利弊,大胆投资,放手一搏,就能把别人看似无法完成的事做好。

  回到船舱后,余月亭开始整理被弄乱的丝绸,同时也开始考虑是否该返航回青州了。他突然发现有包丝绸的外包装破了,并且露出的绸布上好像有一片黄色的污点。余月亭急忙翻开那包丝绸,用手扯了扯,绸布便被轻易地撕裂开来。

  竟然在好丝绸中掺杂次品,这些昧良心的货主。那些已经卖出去的丝绸里难免有次品掺杂在其中,怎么办?就这样装作不知,烂在自己肚里,还是……

  余月亭一屁股坐在船板上,心情郁闷至极。

  “正派商人把诚信看得比自己的生命还要重……”父亲的话在余月亭耳边回荡。

  做人离不开诚信,经商更需要诚信。

  余月亭看着船头飘扬的“昆山青州余富”的招牌,他做出了一个重要决定:要弥补客商的损失。所以,他又挂出了一个大牌子,只见上面写道:丝绸中掺杂着次品,请广大客商前来调换或退货。

  这个招牌引来路人和客商们好奇的目光,人们纷纷议论:这个人的脑袋让驴给踢了吧,哪里有自己砸自己牌子的,难道是钱多烧的?

  前来调换丝绸的客商对余月亭竖起了大拇指,对他的行为赞叹不止。

  余月亭的这个举动虽然亏损了一些银两,但却为自己赚取了“诚信”的好名声,为他以后的发迹打下了坚实的基础。余月亭的诚信观念无疑值得我们好好回味。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为人处世,一定要讲诚信。一个不讲信用的人是为人所不齿的;一个不讲信用的商人也是没什么前途可言的。小商人和大商人的区别就在于是否讲诚信,如果你把诚信放在脑后,那么你永远也摆脱不了小商人的帽子,所赚取的也只是些蝇头小利而已。

  凭着诚信,最后一匹丝绸也卖完了,余月亭心里那个美呀。这下,他可以风风光光地回青州了。可就在船夫打算开船时,岸上的人都朝集市跑去,而且边跑边喊:“买老婆去啦……”

  听过抛绣球招女婿的,还真没听过买老婆的虽然余月亭也听说过“人市”,但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所以他决定也去看个究竟。等他赶到“人市”时,台子已经被人山人海围了个水泄不通,就凭他那小体格想挤进去是没戏了。只好垫着脚尖远望,隐约看到台子上站着一排人,有男有女。

  “余老弟,你也来看热闹?”

  余月亭回头,原来是给自己解围的那个彪形大汉。

  “原来是张大侠啊,这么巧。”

  “走,跟我后面,挤进去。”

  就这样,余月亭如愿以偿地挤到了台子下面。虽然余月亭也听说过“人市”,但还真没见过这种场面,所以他决定也去看个究竟。等他赶到“人市”时,台子已经被人山人海围了个水泄不通,就凭他那小体格想挤进去是没戏了。只好垫着脚尖远望,隐约看到台子上站着一排人,有男有女。

  “余老弟,你也来看热闹?”

  余月亭回头,原来是给自己解围的那个彪形大汉。

  “原来是张大侠啊,这么巧。”

  “走,跟我后面,挤进去。”

  就这样,余月亭如愿以偿地挤到了台子下面。这些骑在百姓头上作威作福的官僚,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们统统拉下马来。”

  这话,余月亭听着有些耳熟,对,朱重八也说过类似的话,每天打打杀杀的,也不知这位兄弟过得怎么样了。台下围观的人的叫喊声打断了余月亭的沉思。

  “五两。”

  “五十两。”

  原来,台上的所谓驱口都已经定了底价,就像现在的拍卖会一样拍卖,出价高的人就可以当场把人带走,做老婆或做奴仆都可以。

  家父是苏州吴江当地的富户,只要把我送回去,我爹会加倍地酬谢你们!各位大爷,行行好,救救我!”台上一名衣着讲究的女子哭诉道。

  余月亭就是贩卖丝绸的,从远处就能看出这位哭诉的女子穿的是上好的丝绸做成的衣服,难道他家真的是富豪大户人家?可怎么会沦落为驱口呢?难道他是为了给自己赎身,打出的烟雾弹?余月亭下意识地捂紧了自己兜里的银票。

  “我爹真的是吴江汾湖的富豪,各位大爷救救我啊……”

  汾湖这个词一下子又吊起了余月亭的胃口,他早就听说汾湖有一位姓陆的富商有万贯家财,如果这位女子真是他家的千金小姐,如果自己能救她一命,那自己岂不是又结识了一位贵人?这是一笔无论怎么看都划得来的买卖。

  为了证实一下,他冒着被打的危险向前几步,问道:“姑娘是贵姓陆吗?”

  “正是,这位客官救救我。”

  几个家丁已经把余月亭围了起来。

  “小子,要买吗?底价是两千两。”

  “在下是一个商人,也是从苏州来的,见这位同乡女子可怜,就问几句关切一下。”

  “你玩大爷呢?没钱捣什么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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