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云莱
月桂仙啊月桂仙，万能的月桂仙。
你这女娃可算是想起本仙了。
好像，同那傻子约定的时限好像是要到了吧。
明日就是你们二人约定的最后一日，看来你要失约了啊，小女娃。
他果然是秦舒煜呢，我本很计较他骗了我，可濒临死亡的这一刻，我却全都原谅了他，这人还真是奇怪……
我有个愿望。
听着呢，小女娃。
愿秦舒煜他，平安喜乐，顺遂无虞，皆得所愿。
你这女娃怎么不把愿望许给自己？
我一将死之人，还莫要浪费了。
那倒是，不过你的心愿还可说来听听，本仙不会当算。
你这硬心肠的老仙，竟不安慰我这快要一命呼吁之人几句。
那小女娃，你且给本仙我说说你的心愿罢。
愿南瑾陌我，旦有来生，欣喜相逢，一见如故。
看你这个小女娃如此诚意，那便都替你实现吧。
连日的暴雨让处于低洼地势的乱葬岗泡在了水里。
所有的断肢残臂都混合在了那汪死水里。
“咕咚”一声，南瑾陌扎进了那摊污水中。
大概是玉露丸的药效开始发挥了作用。
她感觉凉意四起，四肢没了知觉，她被人捞起，残存的意志里，在模糊的视线下看到一个人影朝她走进。
“仙女姐姐？仙女姐姐？我是小羽，你可还记得？”
说话的少女正是不久前，南瑾陌从人贩手里救下的拾荒背尸少女，董微羽。
董微羽见南瑾陌胸口插着一把匕首，脸上毫无血色的昏死过去，立马明白南瑾陌定是遭遇埋伏暗杀，否则凭借南瑾陌的身手怎么会遇害。
估计南瑾陌身后还有追兵。
董微羽站起身，放下背上箩篼，往高高的悬崖处望了望，那里密林叠茂，看不出半点端倪，不知道所谓的追兵会不会藏匿在那里。
董微羽抽掉南瑾陌胸口的匕首，匕首扎中的地方似乎被什么东西挡了一下，伤口算不上深。
是枚珠钗。
珠钗带着弱弱的红光，看上去很是珍贵。
董微羽替南瑾陌收好珠钗。
并迅速扒下南瑾陌那身名贵的罗褥裙，从自己箩篼里那处一身灰白的粗麻布衣，给南瑾陌替换上了。
董微羽常年在乱葬岗拣拾，自然常备几套衣物。
董微羽把南瑾陌那套华贵褥裙套在了另外一具同南瑾陌身形差不多的女尸身上，她担心被人察觉，便是按着南瑾陌脸上的几道划痕往女尸脸上刺了上去，董微羽把匕首按照南瑾陌受伤的位置扎去，然后她把女尸抛进了那摊污水之中。
女尸泡在污水里，不出一日，就会肿胀到面无全无，叫人无法辨认。
董微羽把自己的箩篼藏好，背起软趴趴的南瑾陌就往自己居住的小镇跑去。
云莱镇位于南与和东吴交界处，归属东吴国。镇子藏在山坳深处，盘山环绕，与世隔绝，民风淳朴，若不是熟悉此地，很难找到这个地方。
“小羽回来了？”坐在村口手托着烟袋的村长笑眯眯的看着董微羽。
董微羽一直背着南瑾陌，背得时间久了，她体力耗尽，并不想多和村长闲谈再多浪费时间和体力，她冲关心自己的村长点点头，“嗯。”
村长捻着烟杆，嗅到一丝与众不同的死气，他若有所思的看着董微羽远去的背影，“小羽背上背着的那个女娃恐怕捱不过今晚了。”
董微羽快步往自己住的垒石为墙，茅草为顶的屋舍走去。
“阿牛哥！我回来了。”见着炊烟袅袅，董微羽知道今天又能饱餐一顿了。
“小羽回来了？怎么还拾了个姑娘回来？”阿牛举着铁铲，露出震惊又困惑的神情，“嗯，阿牛哥还记得，先前给你说过的那个救了我的仙女姐姐。”
董微羽把南瑾陌放在床上，“不过看样子，仙女姐姐是碰上麻烦了，你先和村子里的人通个气，不要让他们把仙女姐姐在这里的事，说出去。”
阿牛义愤填膺的拿着铁铲捶了捶自己心口，“放心吧，既然是小羽你的救命恩人，也是我沈二牛的救命恩人！”
沈二牛搁下铁镩就往屋外跑去。
董微羽摸了摸南瑾陌已经彻底凉透的肌肤。
遭了，再这样下去，这仙女姐姐要死的。
董微羽后沈二牛一步出了屋内，她捡来干柴准备让屋子里热起来，她轻轻地摸了摸南瑾陌带着凉意的脸，“仙女姐姐，莫要怕，这回换小羽来保护你。”
崖上的商穆骞等着不大耐烦，“怎么人还没来？”
张洛九抱臂看着气急败坏的商穆骞，“要不，少主你先跳下去，毕竟那位也是跳了下去。”
“我又不是疯子。”
张洛九扯了扯嘴角，少主比疯子还要疯。
“少主你看，人不是来了吗？”
“搭藤梯下去吧。”
“少主，顾家军已经抵达城门了。”
“白初空人呢？”
“护法大人还没有回音。”
商穆骞深深的朝悬崖处看了一眼，“先回城。”
城内的积水来回冲刷着血迹，雨势渐小，披头散发的单济如同一滩烂泥软在地上。
“哒哒哒”的脚步声渐近，声音最后停了单济的跟前，投下了半点阴影。
“丞相大人。”
单济抬头看见了徐祁川。
徐祁川拾起地上那个里面空空如也的神龛。
打开的神龛内侧的铜壁漆黑一团，是被火烧过的痕迹。
“莫非徐侍郎是要同老臣算账来了？”
“丞相大人，其实有的时候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徐祁川仰头看着那片雨意连绵的天，他对着单济摇了摇手里的神龛，“比如说，这个神龛本就空无一物。”
“所有人都被丞相大人骗过了。”徐祁川的面容在雨里变得深刻清晰，单济露出一个释怀从容的笑，“看来，徐侍郎是打算让老臣以死谢罪了。”
“六年前，西陵□□前，已经有人放出了这里面的邪祟，邪祟带来灭天毁地的病害，疫病导致整个西陵尸横遍野，最后是徐家人以身试药，死掉了一批又一批的医者和术士后，终于把这邪祟用以业火活活烧死。
西陵有了解药，而不知为何太子殿下的生母宁嫔染上那西陵的疫病，而当时邪祟已灭，正是西陵内部争夺胜利之时，西陵内部纷争不断，朝纲动摇对峙之际。
太子秦舒煜并没有按照约定收取西陵的朝政权力，而是以政权归回袭王室换取解药救母。
您不仅把疯狗放了进来，还让皇室趁机收回统治权了，您若不死，怎对得起，这全南与的百姓？以及那位如此信任您的主上。”
单济披散的发随着他苍狂的笑抖动，“老臣早就风烛残年，一条贱命死不足惜，既然徐侍郎还有如此愤恨，动手吧。”
“也是，若不是丞相大人一意孤行，怎会令我徐家二十几口人葬身火海，”徐祁川咬着牙，从地上拾起一把破败长剑，“若不是丞相大人，我怎么会偷偷摸摸的过着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随时东躲西藏。”
徐祁川的泪混合着雨水，他哆哆嗦嗦的手，看着单济毫无生念的脸，徐祁川咬牙往单济刺去，剑刺偏了。
“哐当”长剑落地，徐祁川腿一软，跌坐在了跟前的水荡里。
浑身是伤的雷天益已经观察了两人许久，他上前踹开了徐祁川，“还不比上我先生，滚一边去。”
雷天益单手从背上拿下自己满是豁口的阔刀，“早就看你这唧唧歪歪的文臣不爽了，没想到这弱不禁风的皮子下面藏着这等狼子野心。”
雷天益快刀起落，单济的头在水荡里滚出一道波痕。
银铃空洞的声音被揉碎在了轻柔的雨丝里。
雷天益和徐祈川不约而同地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是个穿红衣带面具，赤着脚的女人。
女人弯下腰抓起单济的头发，把整颗头吊了起来。
雷天益难以置信，看着眼前这个与南瑾陌几乎无异的女人，“先生？您怎么还在这？”
徐祈川狼狈的撩起长发，面色惨白的看着这个浑身湿透的女人，“将、军……杀了她……这女人是异教的人。”
雷天益不明所以，女人盯着地上的徐祈川，“徐家的狗？这叛徒真是命大，活到了现在。”
“可惜了，这雨老不停呢。”万寄遥扬起那张带着面具的脸，雨水“噼里啪啦”的接在了那张面具上，发出折磨人的凄厉声，“少主，所说确实不假，看来光复我圣教指日可待。”
“花经、阿棉，动手。”两个与其说是人，不如说是没有灵魂的躯壳，两个面如死色的鬼魅从面具女人的身后悄无声息的飘了出来，雨水不断地冲洗掉两人身上腐败的恶臭。
雷天益手上的阔刀还未使出，红沙把雷天益吞没。
雷天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那只完好的手臂，扳住了自己的脖子，就像是自己被人钳制住了意识，那股僵硬从腿部攀升，他迸发出强烈的恐惧，“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些杀不完，灭不掉的人，是出自我之手，我能让死人活过来。这样说的话，你是不是会清楚明白点？”
只有遇上阴雨绵绵的天气，她才能让死人复活呢。
雷天益心底的决然冒出，难怪那些手无缚鸡之力的百姓不仅如此强悍，还杀不死。原是这个女人搞得鬼。
“咔嚓。”雷天益看着自己无头的身躯立在面前，他眼皮晃动了几下，彻底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
“第六万零一十七个。”花经提起头发，他费力的把雷天益的头颅往前抛去，落在了一座塔间。
高塔立在空旷的广场中央，塔底画着倒行的八卦图，而塔上密密麻麻堆叠的都是个个狰狞怒目的头颅。
血迹混合着雨水，从高处沿着塔层一滴滴的落入地面。
“还差三万来个呢。”万寄遥看着高耸入云的塔，“才能打开那扇与神明沟通的大门呢，一旦召唤出了神明，自然又能保佑我教。这一趟也算是有所收获。”
万寄遥呵呵的开怀笑起，看着已经昏厥的徐祈川，“这胆小怕事的狗。”她拾起地上的长剑，准备挑了徐祈川的头颅，凑成第六万零一十八个。
身后的马蹄声渐近，“万寄遥？”
万寄遥揭开面具，扬起那张充满朝气的脸，她笑得纯真无邪，“少主。”
骑在马上的商穆骞脸上一片死寂，“活下来了。”
万寄遥的僵硬与后怕只在脸上停留了一瞬，她怎么会不知道商穆骞在这场混乱中，安排了无数个身穿红衣头戴面具的女人。
她把那些女人的头都砍了下来，堆积在了塔间。
谁都没见过真正的南瑾陌。
只见过穿红衣带面具的女人。
人人都能冒充那个女人。
商穆骞一直觉得自己无用，该是想借刀杀人了。
不过她大业将成，自然不用再倚靠他人。
“托少主的福，我没事。”
商穆骞高高在上，“你把那身衣服脱了，看着碍眼。”
商穆骞的马蹄声无情的碾压而过，激起一片水花，水花又一次把万寄遥从头淋湿到脚。
万寄遥也不恼，只是扔了面具，“少主真是嚣张得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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