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护短
南瑾陌在巳檀眼前晃了晃手，“小先生，在想什么呢？”
巳檀脸红了起来，甚至连耳尖都在招摇，他垂下眼帘，“我在听。国主果真是厉害，成了从海底活着回来的第一人。”
南瑾陌抿了抿嘴，把一块宽两指的，碧绿色玉牌推给了巳檀，“这是进宫的手令，你晚些时候持这玉牌进宫，再细谈，”南瑾陌四周张望了下，“这外面人多嘈杂，况且我还有一物要亲自还你的。”
巳檀脸上的绯红渐渐褪去，他点点头，伸手拽起背带，站起了身，把石板背上身，“草民谨记国主嘱托。”
秦舒煜满脸芥蒂的看着巳檀步步沿台阶而上，“他给了你什么东西？”
南瑾陌抬脚，继续上行，“毳衣。”
“以后我送你上百件。”秦舒煜没头没尾的说了一句，南瑾陌觉得这人莫名其妙，闷头往台阶上走，“我要那么多件毳衣干嘛。”
秦舒煜轻哼了一声，“你走慢点。”
一行五人并排挤着台阶而下，南瑾陌抬眼打量着把光线遮挡严实的人，那五人个个人高马大，带着不怀好意的目光也在打量着南瑾陌。
“是个小丫头。“这五人很快拨分开了上下两排，前三人围住了南瑾陌，身后两人夹着一个瘦小的身影。
一抹轻纱从南瑾陌的余光里飘过，后两人架着一个小姑娘，小姑娘个子瘦弱，所以被男人遮挡得干净，难怪自己第一时间没有察觉。
围住南瑾陌的男人□□起来，伸手朝南瑾陌抓来，“这姑娘好看，看来还能多得一笔意外之财。”
秦舒煜二话不说，先准备撂倒了朝南瑾陌扑来的男人，反应更快的南瑾陌抬手用剑坠子断了男人的气管，血的热气挥发开来，人已经成了一具倒地的尸体。
凉月从南瑾陌身后跃起，把后两名男人制服倒地。
南瑾陌从倒地男人背上踩过，朝少女走近，叮嘱着身旁的两人，“你们过过手瘾就好，别弄出人命，这里佛门圣地，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其中一个男子挣脱了凉月的牵制，没命的往下山台阶跑去，南瑾陌为难地用手指蹭了蹭鼻尖，“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非要私闯。”
剑坠子上的血还没有干涸，就已经融入了更加新鲜的血，男子背对着三人，面目狰狞倒地。
南瑾陌看着其余跪在地上的三名束手就擒的三名男人，心头舒畅了不少，她的目光落在被那几人胁迫的少女身上。
少女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的遮羞布，暴露在外的肌肤上落满了鞭痕，殴打所致的淤青，让人颇为震撼。
思绪万千的南瑾陌站在了少女面前，“没事吧。”
闻声，少女扬起一张脏兮兮的小脸看着浑身沾满血污、煞气的南瑾陌，人愣是僵住了。
南瑾陌颇为尴尬地用手指刮了刮沾满血污的脸，“那些人，我见不惯，现在没事了，你别怕。”
“凉月。”南瑾陌朝凉月喊了声，“拿些钱两来。”
凉月猛踹了手里钳制的人贩子一脚，拾回她的剑坠子，“主子。”
南瑾陌颠了颠手里那叠钱票，“少了，”随后她扭头看着秦舒煜，秦舒煜嘴角一咧，“你这是劫贫济赤贫。”
南瑾陌不大高兴了，“回去三倍补你。”
“都是你的。”秦舒煜顺了顺刚刚情急下的翻起来的衣角，“我的，都是你的，不用还。”
南瑾陌努努嘴，“还不是我给你的。”
秦舒煜就盯着她笑，“那也是我平日里省吃俭用留下来的，哪知国主大人，出手阔绰，一下就把羊毛都薅个精光。”
一叠银票加上一袋银子。
南瑾陌看少女痴痴傻傻，恻隐之心淡淡的从心底划过，“你浑身伤痛，看病，买裳，都要钱，拿着吧。”
她难得的柔声细语，慢慢劝说着，少女一动不动地盯着面纱下的她，“姐姐这么好看，该是天上的仙女，所以这般心善。”
头回听到小姑娘发自肺腑的夸她心善，让南瑾陌不由地笑出了声，“既然如此，你别推脱。”
“小羽、小羽，谢仙女姐姐救命之恩。”小羽对着南瑾陌”咚咚“几个磕头。
被小羽突然之举，骇到退后了几步的南瑾陌劝慰道，“这地方荒凉，莫来此地闲逛，别再让人绑了去。”
小羽愣愣得看着南瑾陌，随后重重的点头，“小羽听仙女姐姐的！”
南瑾陌见着痴痴傻傻的小羽踉跄下山，心头更加悲凉，感叹终究是自己力量微渺，跟在她身后的秦舒煜见她失魂落魄，人浑浑噩噩。
他心疼不已，边迈腿提步跟上她，边不动声色地把其余三人当场踹爆了头。
“南南。”秦舒煜在南瑾陌身后，小声地试探着。
南瑾陌的余光落在秦舒煜整洁干净的衣袍上，“既然我已经双手沾满血腥，那我还是希望重获新生的你，能够干干净净的，别脏了自己那身袍子。”
秦舒煜盯着刚刚沾染在靴面的血迹，觉得那摊血迹阴森可笑，就如同他自己这个虚伪可笑的人一样。
他快步，与她并行而上，“若你坠入深渊，我定把那些推你进去的人，斩尽杀绝后，再来陪你。”
南瑾陌端着一口气，定了半刻神，“你这傻子，活着不好吗？我向来惜命，你且放心。”
秦舒煜闷闷地哼了一下，“你别忘了你今日所说。”
两人随即来到了山巅，破败的慈恩寺矗立在那。
那颗蓝盈树沿着寺庙的残垣不断盘旋向上，秦舒煜站在树前，“这树还是挺有生命力的。”
“大人有所不知，这树由得道高僧跋山涉水、千里迢迢的带回，乃是南与福祉的象征，而南与三月上巳皆有仕女斗花的传统。”
秦舒煜伸出手指攀上古树的一根藤，他绕了几圈枯藤，“凉月姑娘，这传统是怎么个说法？”
“以折下高阁上的第一支花为胜。胜者可高调炫耀一年。”
“噢？以前可有人为她折花？”秦舒煜若有所思的看了看眼前这颗苍劲挺拔的古树。
凉月心虚，“大人，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往回年年都是珉主子折了花送给临溪小姐，主子老羡慕了，可你知道主子那脾气，没有哪个世家子弟敢……”
秦舒煜轻笑着，凉月倒是个忠心人，看不惯他的小丫头受委屈，既然她人有的，他的小丫头也要有，“这离上巳节还有段时间呢，凉月姑娘，你急甚？”
南瑾陌伸着个脖子，遥遥看着两人，“你们在说什么，那么严肃？”
秦舒煜笑盈盈的挡在了神情恍惚的凉月跟前，“说这树看着颇为壮观。”
南瑾陌一听，高声说起，“秋冥，我给你说，去年我还亲自来这树前，”被那像毒蛇一样的家伙偷了花，还当着面吃了那花……
屈辱的过往不堪回首，南瑾陌的话断了口舌间。
秦舒煜冷嗖嗖地瞟了凉月一眼，“她折了花。送谁？”
凉月头皮一麻，她成好心办坏事了，还只能硬着头皮瓮声瓮气地把前因后果说了出来，“是珉主子有根珠钗给了主子，主子兴冲冲地想要拿给临溪小姐，结果发现珠钗没了，主子为了弥补临溪小姐因珠钗而失落的心情，所以亲自来这折了花。”
秦舒煜淡定沉着了下来，“凉月姑娘，你家主子平素都喜欢什么，讨厌什么，劳烦你细细说与我听。”
“我平素喜欢吃喝玩乐，喜欢好看的东西，喜欢好看的人。”南瑾陌见两人一直站在古树下动也不动，边自己走近，“至于讨厌的？”
“我讨厌说谎的人。”
心头突然卷起一片荒凉，秦舒煜整个人仿佛被冷水浇了一身，那他岂不是成了她无法原谅的那种人了？
“若是情有可原呢？”
南瑾陌若有所思地看他，“你是不是有事瞒我？”
凉月靠在宫墙外，等到了如期而至的巳檀。
“巳檀大人。”黑夜把人藏在了模糊里，巳檀肩背一个木箱，冲凉月点点头，“有劳凉月姑娘带路了。”
巳檀这是第二次入南与宫庭，他屏息凝神，压着头，悄悄地用眼角环视四周，竟和记忆里的相差无几。
不过这次定然不会碰上记忆里的那个人，想到这里，他重担忽然被卸下，整个人轻松不少，随即他昂起头，自信了些许。
巳檀在路上已经想好整个慈恩寺的构建设计，他甚至已经提前画好了草图，不知为何他突然就想听南瑾陌再夸他几句。
“大人，到了。主子就在里面等您了。”凉月站定在门外，屋内烛光飘渺微弱，隔着纸窗透过一两点人影，巳檀轻手轻脚地叩响了门，“国主。”
“进来。”南瑾陌的声音从光线里传来，遥远又亲近。
这一刻，巳檀感觉自己心跳漏掉了一拍，他轻快的推开了门。
南瑾陌衬着下巴抵在桌案上，耷拉着头像沉甸甸的稻穗，她有点昏昏欲睡，见人来了，才扬起那张明媚的笑颜。
“小先生，你来了啊。”
巳檀整个人被软绵绵的一击，人暖得不行。他告诉自己，她对人向来平和友善，自己并不是特殊的那个，也不要奢望幻想着什么。
“我已经画好了图稿，国主先看看。”
南瑾陌朝巳檀招了招手，“你过来坐。”
巳檀放下肩上木箱，靠着烛台才坐下。
这时他才发现站在南瑾陌身后的秦舒煜，该是秦舒煜脸黑得吓人，他第一眼竟没发现还有人站在阴影里。
从南瑾陌身后传来冰冷还不大耐烦的声音，“别在这磨磨蹭蹭，耽搁时间，讲完了赶快滚蛋。”
南瑾陌转头凶霸霸地瞪了秦舒煜一眼，这人对小先生恶意实在太大，“你再辱骂他人，先给我滚出去。”
秦舒煜硬气全无，“南南。”
巳檀“扑哧”一笑，“我会用最简单的方式，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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