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襄城梨花（四）

　　襄城的深秋，叶落花黄，唯有青松常绿，虽然多了萧瑟之景，但人来人往却也十分热闹。

　　襄城府衙刚刚审完一桩案子，聚在门口看戏的百姓也都如潮退去，林岁安时不时的看向身后，不知在寻觅什么。

　　进了府衙，江墨初便表明了身份，直接找了府尹拿走了梨花巷案子的卷宗。

　　回府路上，黄昏将至，街市之上的小摊多了一丝烟火气息，不少点心汤羹都铺张开来，林岁安停在了一处专卖糯米丸子的小摊前道：“这个，帮我装五个。”

　　江墨初见状，立刻掏了钱付上，林岁安只好默默收回要拿钱的手，看了一眼江墨初道：“王爷，这几个铜板我还是有的。”

　　江墨初有些尴尬道：“其实…虽然我在宫里也接触过不少女子，我也有一个胞妹与我一同长大，不过她性子野，什么人到了她那里都能成兄弟，所以说起来，我也不大懂与女子相处之道。”

　　林岁安有些意外的看了看他：“我回到襄城也有近一个月了，也听闻王爷的美名，自是诗酒花茶第一人，如此雅兴的人竟然不懂与女子相处之道，也是奇闻一桩。”

　　江墨初点头道：“有时候所见或许都不实，何况是听说。”

　　“也对。”林岁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抱着东西往回走，似乎是有什么心事琢磨不清，恍恍惚惚的，江墨初只当她是无从查起，有些犯难罢了。

　　府衙的案卷，对梨花巷的案子只有简简单单一页纸，记载了那桩悬而未决的血案，还有仵作验尸的结果。

　　“四具尸体脖子上，都只有一道深深的勒痕，没有交错痕迹，的确是符合自缢，可是，就算是一心求死的人，死前都会有所挣扎，尤其是自缢这种痛苦的法子。”

　　林岁安看过后，觉得事有蹊跷，江墨初听了点头道：“你说的的确有道理，如此想来，是不是他们事先就已经死了，被人装成了上吊自杀的样子？”

　　林岁安摇摇头道：“也不对，就算是成了干尸，但是人被毒死，或者身上有其他伤口，也都是可以被查出来的，看来……是有人提前下了蒙汗药之类的，人在重度昏迷下被挂了起来。”

　　江墨初听了恍然大悟，但却又皱眉道：“可是，你我都能在这猜想出案件的蹊跷，府衙是做什么吃的，连查都不查…难不成……林家班的死和官府有关？”

　　林岁安思虑片刻道：“林盛生前好赌，林家班赚来的银子，多半都让他赌了去，他从不和我说他欠了多少赌债，我也是听说，欠了地下钱庄不下于十万多两，如果官府有意压下来此事，会不会官府本身和地下钱庄有所勾结？”

　　江墨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回身叫来了九萧说道：“你带着人，去地下钱庄探查探查，看看是否有人与官府勾结，先别打草惊蛇。”

　　九萧领命离开，便听屋里头江墨初的声音响起：“晚上燕子楼有菊花宴，不如我们一起去散散心？”

　　“哎！偷听什么呢？”九萧的后脑勺忽然被人敲了敲，他忙回头才发现是前来闲逛的柳渊，忙“嘘”了一声，拉着柳渊到了后院亭子中小坐。

　　柳渊看着九萧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不由得打趣说道：“怎么？你这是吃醋了？是不是觉得林姑娘来了之后，王爷都不理你了。”

　　九萧瞪他一眼说道：“才没有！我是觉得那个林岁安，怎么看怎么不顺眼，身上半分花魁气质都没有，摆明了是个骗子，居然能诓得王爷如此上心。”

　　“王爷心善，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况且在襄城封地发生的案子，总是要查的……”柳渊说着，忽然瞧见有人穿过竹林而来，正是悄悄前去林家村探查的云枕。

　　九萧见状，立刻拉着她问道如何，云枕摇摇头说道：“林家村如今剩下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也大多都记不得了，看了画像也是蒙着面纱的，没办法辨认，不过听一个大爷说起，林岁安是个特别胆小的姑娘，做什么事都唯唯诺诺的，若非是生的好看，恐怕也不会有人家要她。”

　　九萧听后看向柳渊道：“我说什么来着，你看那个林岁安，骨子里就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劲，来到襄王府随遇而安，哪有半分怯懦受苦的模样？”

　　“这个还真不好说，”柳渊幽幽说道，“经历那一波三折，性情或许会有所改变，不能一概而论吧。”

　　九萧对林岁安心有怀疑，也没什么心思查地下钱庄，索性借着晚上江墨初与林岁安出门去燕子楼的空档，拉着柳渊悄悄潜入了林岁安的房间。

　　几乎没有什么私人物件，推开门一览无遗，不在乎是王府里的陈设，只有林岁安的几件衣裳，还都是江墨初新买来的，靠窗的香案上放着一盘点心，是街上新买回来的糯米丸子，旁边还放着一个小小的青釉罐子，九萧打开一看，里头是灰白色的粉末，倒是有些像是面粉，九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捻起来一点尝了尝味道，有些清苦，也有种说不上来的涩味，不由得摇摇头放回原处。

　　“你们王爷捡回来这姑娘，倒是挺干净的，房间里也没什么可疑的物件。”

　　柳渊一面看着，一面对九萧泼冷水，九萧觉得自讨没趣，便默然离去，前往地下钱庄探查，若是真能查出地下钱庄与官府有所勾结，惩奸除恶，对江墨初的名声也是有所助益。

　　月上柳梢，燕子楼中，菊香满楼，林岁安看着窗外月色出神，江墨初瞧着她良久，才缓缓开口问道：“如果没有发生过那些事情，或者，你的人生有一个新的开始，你想过一个什么样的生活？”

　　林岁安听后，不假思索的说道：“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江墨初默然，抬头看着窗边月色，余光却是林岁安凝神的侧脸，那张面纱之下究竟是不是林岁安所说的那样，没有人会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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