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凉意
张远山实在担心对方发火，试探性的低声说着，毕竟这笔钱，很大一定程度之上是他故意设计坑害苏军宏，为的就是让现在的苏家雪上加霜。
“卡号短信给我，等着收钱吧，就这样。”
张远山却是没有想到对方竟然答应的如此干脆利索。
电话另外一端传来了滴滴的忙音。
他这才从惊骇之中回神，发觉对方已经挂断了电话。
心想着这一笔在平民百姓眼中宛若天文数字一般的巨款，在这位钱先生的眼中恐怕真的毫不起眼。
围在周围的众人，甚至包括张远山带来的几个小弟都不明所以，却只见自家老板站在原处，脸色几经变换，不知在想着什么。
几个小子自然没有机会听到电话中的内容，只以为电话之中的人不愿借钱，老大发愣是动了肝火，登时再次叫嚣起来。
“哼，虚张声势，一个臭当兵的装什么逼，你还能认识大老板，别他妈白日做梦了！”
“哈哈，你就看他穿的那个穷酸的模样，连给人家大老板提鞋的资格都没有吧！”
他的小弟尽情嘲笑着。
那可是足足上千万的欠款。
这看着毫不起眼的小鬼，累死他也偿还不起。
“老板，这小鬼竟然还在和您装逼，看我好好替您教训他！”
一个混混挥舞着手中的铁棍，狞笑着就要上前。
张远山这时候才反应过来，想都没想，一把拽住那个小弟，直接一个大耳瓜子就呼了上去。
“怎么说话呢！老子教过你多少次，出门在外不要这么张扬！”
张远山心中冷汗直流，这话若是传到钱先生耳朵里头，他就是有几十条命那也不够死的啊！
那小弟本来憋着一肚子骂人的话，此刻被这一记大耳瓜子直接扇懵了，满脸错愕的望着自己的老板，委屈道：“老大，您打我做什么啊，我这是帮你啊！”
张远山登时一股邪火堵在心头。
帮我？
你他妈这是帮我早点入土吧？
整座大院鸦雀无声。
苏军宏感受场中愈发诡异的氛围，眉头皱的死紧，怎么也想不到刚刚还对他气势汹汹，步步紧逼的张远山，怎的接了一通电话之后就好像换了个人一般，
“老大，这什么情况啊？”
几个小弟眼巴巴的凑到近前，老大状态突变，他们也随着开始无所适从起来。
“还他妈问，赶紧撤！”
张远山见几个不成器的小弟，心中愈发恼火，沉哼一声，在转头见那少年淡然脸色，心底莫名升起一丝恐慌之感。
语落，竟是头也不回的灰溜溜的离去，至于卡号，也没有给少年留下。
这钱他还如何敢要？
钱天楠的钱可不是那么容易收的。
这烫手的山芋若是收到手中，他苦心经营二十几年的基业怕是要再一夜之间化作泡影。
苏扬倒是懒得和这群小人物计较，此次将钱天楠推出来，只是不愿透露自己的身份。
苏军宏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平日看着并不如何起眼的侄子，竟是三言两语，借着一个电话，便将折磨他许久的张远山吓退。
此刻满脸狐疑，只觉得这个在他家中寄养多年的侄子充满神秘感。
在那张挂着和善笑容的年轻脸庞背后，究竟还隐藏着多少秘密？
一想到刚刚自己对他说出的嘲讽之辞，苏军宏心底满是歉疚之感。
当时邪火冲到天灵，他跟本未曾思索，那些话便顺嘴脱口而出，并非他的本意。
“叔叔，我知道你是无心的，没关系，我根本没放在心上。”
苏扬一眼看出叔叔心中顾虑，微笑说道。
听闻此话，苏军宏这才放下心来，不好意思道：“苏扬，在外面折腾一天累了吧，快进屋坐坐。”
苏扬却笑道：“叔叔，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点其他的事情。”
钱天楠这通电话是无奈之举，他还需要再向他做些交代，否则若有心人仔细追查，总会发现什么端倪。
更加重要的是，叔叔的厂房资金已经出现了问题，急需一笔钱来缓解现状。
既然偶遇钱天楠，身边现成的便利条件，他却没有不用的道理。
想着，不顾院外一众邻居的惊诧目光，走到角落之中，再次拨通了那个电话。
电话一秒接通，话筒之中便传出钱天楠的惶恐声音。
“帅爷，我做的没错吧？”
苏扬微微错愕，却是没有想到这老家伙一直守在电话旁边，等着自己的消息。
“不错。”
苏扬心底暗笑，这一通电话的确给自己省去了很多麻烦。
想着刚刚张远山接过电话的滑稽场景，听见钱天楠的嗓音胆汁都吓破了，脸色青红不定，到了最后竟是屁都没放出来一声便灰溜溜的离开。
“能帮上帅爷的忙，是钱家的莫大荣幸，有事您尽管开口，纵然是那天上的月亮，老朽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帮您得到。”
隔着话筒，苏扬仍旧能够感受到钱天楠言辞之中的一片赤诚之心。
不禁微微感动，想着似乎在北境战场之时，这位昔日老兵便一直陪在身边，彼此知道底细，否则他也绝对不会将龙脊这等国之重器交由他的手中暂为保管。
“多谢，星星月亮我倒是不要，不过眼下，倒是还真有一件事，你能帮得上忙。”
“帅爷请讲，老朽定当竭尽所能。”
苏扬微微一笑，正在对着话筒轻声耳语，身后猛地传来的脚步声音却令他瞬间警觉起来，几乎同时不动声色将电话挂断。
“苏扬？”
来的不是别人，却是苏军宏。
刚刚见侄子神秘兮兮的来到角落，他便满心狐疑，来到此处果然见到他对着电话不知在低声轻语些什么。
“天有些凉了，早点回去睡吧。”
苏扬心头一暖，微笑道：“二叔辛苦，为家里操劳，付出了这么多。”
苏军宏却苦涩一笑，无奈摆手道：“嗨，你这臭小子，就别给我戴高帽子了，刚才要是没有你，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二叔说的没错，对这个家，我亏欠了太多，小晨落难之时，我没能陪在身边，这是我心中永远的痛楚。”
“过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只要我们一家人和和美美，安静祥和的生活下去，二叔便没有遗憾了。”
苏军宏眼角微微湿润，年近半百的男人竟是因为生活的重担强压，酸了鼻子。
苏扬满眼心疼，却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似是聊家常般轻声问道：“二叔的厂子最近效益如何？”
闻听此言，苏军宏连连摇头，面上神情愈发苦涩：“不太好，为了偿还小晨欠下的债务，厂子的资金已经掏空了，要是再接不到单子，怕是就要倒闭了。”
语罢，苏军宏忽地抬头一笑，望向少年，颇为坦然道：“这些事情，不用你们这群小辈担心，过阵子我托关系帮你找一份体面的工作，小雪就安心完成学业。”
苏扬心头一紧，眼前这个坚强的男人，总是将一切问题都承担在自己的肩膀之上。
“放心吧，叔叔，厂子的事情我来搞定。”
苏军宏苦笑：“你这孩子，就凭空说这大话，难不成还去找你那战友家里借钱不成？你兜里那点退伍费就踏实的留着，到时候寻个好姑娘，见你结婚生子，你妈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苏军宏自然不信这个从军七年刚刚退伍的侄子有拯救他的厂子的本事，十万块的退伍费不过杯水车薪，投进去也是治标不治本，回天乏术。
“叔叔，相信我，有我在，你的厂子绝对不会垮台的。”
见苏扬自信神情，苏军宏柔和一笑，心中只以为是小孩子赌气般说出的话，根本未曾将这话放在心上。
“时候不早了，早点睡吧。”
说着，苏军宏轻拍少年肩膀，柔声道：“孩子，你有这份心意就够了，这许多年，二叔没有白疼你。”
转身的时候，苏扬仿佛看到二叔眼角一点晶莹悄然滑落，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原本殷实的家境，落魄至此，想必二叔的心里也承受着很大的压力吧？
苏扬长叹口气，眼神飘向头顶繁星点缀的夜空，月光渐亮，洒在脸上，透着微微的凉意。
他的心绪却随着微风逐渐飘荡远去，怅然若失。
……
次日清晨。
苏扬睁眼的时候，家里只剩下他与菩提二人。
这一觉竟然难得睡的踏实，香甜。
在北境战场之时，彻日彻夜浴血厮杀已是家常便饭。
睁眼，遍是零落在战场之上的血海尸山，闭眼，遍有无数曾经惨死在他手下的游魂在脑海之中飘荡，记忆之中，仿佛许久没有享受过这般安稳的日子。
他怯意的伸个懒腰，菩提已经端着一盆温水进屋。
见那忙碌的身影，苏扬心里苦笑，暗叹着上辈子究竟是积了什么福，能够让这位妖娆靓丽，风光无限的北境之主，好像古代的小丫鬟一般，如此死心塌地的照顾他。
“菩提，不要忙了，一会儿我自己来便好。”
菩提刚刚拧干毛巾的水，听闻此言，指尖一僵，黛眉微蹙，柔声问道：“帅爷，是我做的不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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