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二】镰刀怪物
浴室里面有东西，现在还出不来。
从床上下来，薄荷拿着手机往门口过去。路过浴室时，门里面的抓蹭声停了，取而代之是咀嚼骨头的咯吱声。
她听得头皮发麻，连忙打开房门出去。
贺究靠着墙壁等她，手里拿着一根熏香，也不知道站了多久。看见薄荷出来，他把熏香递到她眼前：“拿着。”
“哦。”薄荷心情复杂地捏住熏香棒，看见和他的亲昵照片之前，她还是单身，失忆也不必这么刺激。她心不在焉地跟在贺究后面，经过走廊中心楼道间时，果断跑路。
听到动静，贺究停下脚，无奈地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沉沉叹出一口长气，他实在想不明自己哪里惹她生气了，明明是她先骗他说肚子饿，还把他忘了。
让她跑了一会，他才慢慢跟过去。
薄荷刚跑下楼，就看见披头散发的怪物病人往上走来，连忙收住脚，骂骂咧咧地掉头往七楼跑。很快，身后传来重物落地的闷响，她回头看了一眼，又是之前的人形黑影，好大一团。
她惊呆了：“卧槽？！”
在黑影张开巨口吞掉怪物病人之前，贺究率先伸手捏断怪物病人的脖子，眼神晦暗地看向黑影空洞的眼眶，不知道在想什么。
对视几秒，黑影倒退着消失在墙角里。
薄荷也消失在上层楼的拐角。
贺究看了一眼薄荷离开的方向，转身回到走廊，拉住路过的护士鬼，问她：“你们的糖还有吗？”
鬼护士：“……？”
“算了，我自己想办法。”贺究松开她，往薄荷的方向跟上。还没走出去，他又被身后的护士拉住白大褂不让走了。
他疑惑地回头，只见鬼护士朝他摊开手掌，手心里放着两颗糖。
贺究：“……”
鬼护士歪头笑了笑，把糖果放在他外衣袋子里，抱着大针筒走了。
贺究面无表情地目送她离开，挥手再见。
七层是实验室，没有病房。
薄荷发现这一层的护士鬼和怪物病人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连影子都没看见，安静得有些诡异。
一眼望过去，只有一扇门虚掩着。
她悄悄溜进去，随手把熏香插入门边操作台上的草莓接灰盘里。
插香的动作似乎太过顺手，薄荷愣了一瞬间，下意识低头，手边是熟悉的草莓接灰盘，还有一盆绿薄荷盆栽，叶子上残留着水珠。
这是她醒来的房间。
“难怪找不到名字，原来是这里。”薄荷喃喃。
出门的时候没注意看楼层，她半路被玩家当挡板推到镰刀怪物脚边，这才慌不择路躲到病房里，出门就遇到“男朋友”。
环顾四周，置物架上的瓶瓶罐罐里没有泡东西，解刨台上也没有血迹，窗边小桌上多了一份盒饭和洗干净的草莓。
注意到草莓，薄荷想起“大猪蹄子”前一条找她的消息，时间刚好是她离开这里之后。
她忽然想到什么，扭头看门那边，墙上的挂钩上多了工作牌，旁边还贴了一张医院的地图。地图很奇怪，没有标记出入口，医院的围墙是一整个圆圈，最外围是森林。
比起地图，她对工牌更感兴趣。
[游戏区：疯人院
姓名：贺究
职位：药剂师
科室：第七层]
“贺究？贺……究。”
薄荷莫名觉得有些熟悉，好似在某些时间里喊过这个名字，脑子里却没有任何记忆，果然是失忆了。她取下工作牌挂在自己脖子上，试图当做游戏保护盾。
没玩过恐怖游戏，需要蹭蹭“男朋友”的运气。
这时，门外传来很轻的脚步声。
薄荷眼皮一跳，视线锁定实验床下方，麻溜地钻进去。
约莫过了十几秒，“咔”一声，实验室门被人推开，陌生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不急不缓地朝着实验床的位置过去。
薄荷捂住耳朵闭上眼，打算麻痹自己。
只要我听不见，鬼就不存在！
“哒”
很快，脚步声停在床边。
“出来，我请你吃糖。”
“……”
薄荷睁开眼，大脑里的小人开始打架。
这时，外面的男人又说话了。
“两颗。”
“……？！”
薄荷猛地掀开床，朝贺究伸手：“我要一包！”
贺究：“……”
贺究低头看了眼手里抢来的两颗糖，想想又放回兜里，动手将薄荷塞回床底，对她说：“你在这里不要跑，我去抢剩下的。”
薄荷：“……”
这人好像有啥毛病，她现在跑还来得及吗？
听见关门声，薄荷从床下爬出来，无意间瞥见解刨台上的两颗糖，腿脚不受控制地走过去，拿走揣兜里了。
这人好像很了解她，真是男朋友？
“嗡嗡”
[系统：距离天亮还剩四个小时。]
[系统：请玩家在规定时间内离开疯人院，死亡玩家将会加入怪物大军。]
看着气泡消息，薄荷咬开糖纸吃掉糖果，视线一转，注意到操作台上的手术刀和剪子，稍稍有点心动。至于贺究，她才不是那种两颗糖就能哄走的人，没一包就别和她说话！
离开房间时，操作台上的手术刀和剪子各少了一把。
在门口站了一会，薄荷没有听到预想中系统播报“获得道具”的提示，气笑了：“难怪这么少的人，根本没人玩吧。”
她点开游戏后台，开始看资料。
[新人须知：玩家身体为游戏马甲，游戏中死亡和现实无关，请玩家放心。]
[游戏主题：疯人院]
[背景：每天夜里，疯人院的病人们都会听到怪物爬行的响声，白天却找不到踪迹。直到那天，病人半夜开门，护士发现ta死在了房间里。]
[任务：一周内逃离疯人院。]
[提示：跟着领头狼，你会发现新大陆。]
薄荷退出背景介绍看玩家信息，意外发现“玩家id”那一栏是空白，关联id是“贺先生”。
好家伙，她居然是npc？！
‘咔’
走廊尽头传来很轻的关门声。
薄荷猛地扭头，看见远处的实验室门口站着熟悉的医生，拿里着手术刀和一包糖，刀刃反光。或是注意到她，贺究扶了下镜框，朝她走过去。
也不知脑补到什么，薄荷颤抖着手捂嘴，艰难转身，头也不回地跑了。
麻麻，有变态拿糖拐我啊！！
贺究走了两步又顿住，疑惑地回头，身后什么也没有，又低头看看干净的白大褂，低喃：“她又跑什么，我呼吸了？”
这次跑得远，薄荷到了四楼。
四楼的鬼护士和怪物病人又多了起来，好似被食物的味道吸引，它们在这里徘徊，却找不到食物香味的来源。
看着怪物们，薄荷突然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跑，忍不住捂脸，明明撒个娇就能哄男朋友带她出去……
啊，男朋友。
看见照片之前，她还是单身！
薄荷摸摸胸口的工牌，借着男朋友的胆子，明目张胆地往怪物群走过去。没等她走近，旁边的病房门突然开了。
“快进来！”
房间里伸出一只手将薄荷拉进去，房门又重重关上，随后响起反锁声。一切发生得很突然，薄荷只来得及把工牌翻过来，背面朝外。
薄荷地坐在地上，看着眼前熟悉的女人不说话，她在想逃跑的概率，大概率会被绑起来。这伙人就是推她的队伍，现在少了两个，应该是被贺究和怪物杀了。
“先前是个意外，我们谁也没想过他会把你推出去。”卫淇淇笑着安抚，给薄荷整理了一下衣服，手不经意间碰到工牌，翻到正面。
薄荷捂住工牌，将其藏到衣领里面。
“你信我一次。”卫淇淇看似真诚，说着又看向身边的同伴：“这次的游戏需要组队才能存活，我们真的不会害你！”
薄荷没回话，明显不信。
相比眼前的三个人，她更愿意相信那个斯文败类的医生，至少不会把她推向怪物，还是照片里的男朋友。
现在想想，她可能真是npc。
‘薄荷！’
门外传来贺究喊她的声音。
“我在这……唔。”薄荷的话还没喊出口，就被卫淇淇死死捂住嘴。她下意识挣扎，接着就感觉到对方的手术刀正对自己的侧腰，当下就不动了。
“你别出声！”卫淇淇的笑容快要维持不住，“晚上的医生和护士是boss，会杀死我们的。”
“boss追来了，快逃！”
站在门口听声音的冯尔喊了一声，随后和卫淇淇一左一右架着挣扎乱动的薄荷翻窗跳下。何响拿着医用锤子断后，等两个同伴顺着墙外的绳子爬到六楼后，这才翻窗逃离。
“砰——”
何响刚翻过窗户，房间门就被人从外面踹开。
发愣的一瞬间，贺究已经到了何响面前，抓住何响的衣领将人拖上来，“砰”一下摔在病床上。
紧接着，几名怪物护士也进入病房，手里拿着手术盘和消毒液，分开围在病床边站好，等待boss的下一步指示。
“别！推她出去的不是我！”何响有些慌了，他没想过会这么快就被boss抓住，忽然想起什么，忙说：“是冯尔的主意！他看见你们……”
贺究一刀划开何响腹部的衣服，温热的血液溅在白大褂上。
“啊——”
腹部的剧痛瞬间席卷大脑，何响的惊呼还未脱口，护士眼疾手快地用提前准备好的绵团堵住他的嘴，并压制他的四肢。
“看见了什么。”
贺究放下手术刀，用湿毛巾擦手，眼里没有温度：“线索，还是她被鬼护士避开。”他将手伸入何响划开的腹部，在里面摸索。
“唔——！！”
何响剧烈地挣扎起来，鬼护士却是死死压制。
疯子，这个boss就是个疯子！！
他脑子里有些混乱，甚至在想自己为什么要玩恐游……对了，是游戏奖金。
“她差点被镰刀怪物杀死，你们看见没有。”
贺究冷笑，从何响腹腔里拿出一个装着画纸的透明袋子，放到何响眼前：“她不是npc，抓她当不了路标。你或许可以告诉他们，线索就在你们肚子里。”
何响瞪大眼睛死死地盯着贺究，却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贺究朝捂嘴的护士做了“走”个手势，护士会意地拿出何响嘴里的绵团。
何响喘着粗气，怪笑起来：“你杀的那个人，是冯尔的哥哥。那个女人和你关系不浅吧，她被冯尔带走，你找不到她了……”
贺究平静地看着他，不做回应。
楼下，卫淇淇和冯尔带着薄荷来到另一间病房里。
薄荷听话的没有反抗，静静观察着周围的布置，还有那两个自称“玩家”的人，他们居然能在架着一个成年人的情况下翻窗抓绳子爬下来，开挂了吧！
请问这是什么挂？她也想要。
“何响被boss抓了，这个npc怎么办？”
冯尔和卫淇淇站在远处说话，一边说一边盯着薄荷，眼神不善：“她戴着boss的工牌，和boss的关系一定不简单。”
卫淇淇面色难看，咬着手指：“我记得boss说过，她不是npc。”
“她不是npc，那些怪物护士怎么就避开了她？boss为什么找她？！！”
冯尔有些激动，却还是极力压制声音：“我都看见了！刚才的事，你也看见了，boss不仅没杀她，还给她擦脸，她不是npc是什么？”
“你哥没把她推出去吗？镰刀怪物也在追她！”
卫淇淇的火气也上来，脸色难看：“就算她是npc，我们抓她一起逃生就能躲过怪物吗？boss已经盯上我们了！！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在剩下五天里离开！！”
听着对话，薄荷差不多懂了，她在疯人院背景的逃生游戏里面，也许是玩家，也许是扮演npc的角色。就目前来看，她是玩家的可能性不大，也许真是npc。
就算是玩家，那也是被boss罩着的玩家，她有“男朋友”卡。
趁着内部争吵，薄荷躬身跑到门口，开了门就往外跑。
“人跑了，快追——”卫淇淇终于注意到薄荷的动静，连忙拉着冯尔追上去：“这次让她跑了，我们就真的要死！”
冯尔阴着脸，没有回应。
走廊里的鬼护士闻声扭头，纷纷朝着玩家的方向走去。
薄荷跑得很快，运气坏得更快。
前面不远处，拿着镰刀的巨大黑影从天花板里爬出来，它像巨型蜘蛛般朝着薄荷的方向爬过去，走廊里的怪物病人无一幸免，全都被镰刀切了。
知道的是虚拟游戏，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切水果游戏。
怪物病人的身体里掉出同一种折纸块。
薄荷一眼就认出镰刀影子是最开始袭击她的怪物，犹豫地看向地上散落的折纸，最终还是选择撤退。她转身朝追上来的两个人喊：“快跑啊！！蜘蛛成精啦！！！”
冯尔反应很快，连忙刹住脚，拉着卫淇淇往回跑。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确认薄荷和镰刀怪物的位置，开始放慢脚步。
薄荷察觉他的用意，开始往旁避开。
冯尔比她预想中要狠，发现薄荷离远之后，他直接朝她跑过去，表情有些狰狞：“我知道那个boss和你关系不浅，你不可能是玩家！都是因为你，你要是没逃掉，我哥就不被抓！！”
“砰——”
“我你！！”
猝不及防，薄荷没收住力，被冯尔撞翻摔入楼梯间里，没等她站起来，脚踝的剧痛让她腿软了下去，脚下一空，整个人瞬间失重。
嗡——
视野360°旋转，她转了好久才停，头也磕到台阶，脑子里全是嗡鸣声。很快，身体各部位陆续传递刺骨的痛感。
她有句脏话，说出来可能会被屏蔽。
楼梯间很安静，薄荷感觉自己像是安静等死的猎物，等待镰刀怪物来收割她的脑袋。
没等到镰刀怪，她反倒看见贺究从楼上下来，然后……越过她下楼。镰刀怪物就跟在他身后，朝地上的她高高举起滴血的镰刀。
！！！
薄荷脑子里一根线断了，整个人瞬间清醒。
强烈的求生欲使她垂死惊坐，猛地朝贺究扑过去，一把抱住他的大腿，开始假哭：“大哥！我觉得你长得像我男朋友！！放过我好不好？”
她一边喊，一边用他的裤子擦眼泪：“我很听话的！”
贺究顿住脚，低头看了她一会，随后蹲下来。他的手搭在她头上，欣慰笑了：“你终于想起自己有个男朋友了？”
薄荷愣住：“大哥，认识你之前我单身啊！”
贺究：“……”
贺究沉下脸，扒开薄荷的手，下楼去了。
下一秒，镰刀怪物再次高举大镰刀，作势要砍。
“大哥别走！！”
薄荷猛地冲下楼抱住贺究，激动大喊：“我想起来了，你就是我男朋友！！”话落音，镰刀怪物瞬间收住，镰刀刀尖停在她头顶。
她没敢抬头，眼巴巴望着贺究。
贺究回头看了镰刀怪物一眼，镰刀怪物收回镰刀，手脚并用地爬进天花板里。
薄荷：“……”艹，中计了。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备注为什么是“大猪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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