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除夕夜

后来闫忘途运用自己的聪明才智及时岔开了话题，又假借给朋友打电话拜年为由结束了对话。她故作淡定地快步逃离了小花园，溜到客厅顺了瓶可乐，刚想蔫不出溜地上楼避难，就被她爸闫东渠叫住了。

        闫忘途在心里默默哀叹自己曲折的命运，僵硬地挤出了一个商业假笑，回身迎他。

        身高一米八几的壮硕男人揉了揉他硕大的啤酒肚，阴阳怪气地说道：“见到你爹也不打声招呼！”

        闫忘途冷淡地说道：“我回来的时候没看到你。”

        “算了，你都多久没回家了，过年这几天要不要回家住？”闫东渠瞪了她一眼。

        闫忘途只要一靠近她爸就觉得浑身不自在，她根本没办法和他在一个空间相处，只好扯了个谎，“不了吧，我约了朋友去外地旅行。”

        闫东渠的表情因为愤怒渐渐变得狰狞起来，他吼道：“你怎么回事，有几个女孩像你这样天天不着家的！”

        闫忘途撇了撇嘴，在心里骂了几句脏话，然后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可乐，眼睛看向别处，等着他骂完。

        果不其然，喜欢翻旧账的闫东渠又把她从小到大的糗事复述了一遍，而且话里的用词也渐渐变得越来越刺耳。

        闫忘途冲天翻了个白眼，默默在大脑里播放了一段大熊猫和花爬树的软萌视频，妄图强行净化视听环境。

        她从小在这样窒息的家庭环境里长大，早就练就了一身自娱自乐的特殊技能。她知道跟她爸这种刚愎自用的人讲道理是没有用的，她只能默默忍受这一切，因为争论的后果只会让紧张的局势变得越发不可收拾。

        好在五分钟后有亲戚来探亲了，闫东渠被他大哥叫走了，她这才得以喘了口气。

        闫忘途觉得她爸从某些层面上来讲也真是挺“勇”的，他早就知道她的犬神身份却还敢对她这么刻薄，仿佛一点都不怕她成神后打击报复他似的。

        『老头儿真可怕，我不回家的理由他难道不知道吗？这也就是因为我不爱较真，要不早就被他逼得厌男了吧？』

        她阴着脸转身上了楼，暗暗在心里骂着爹，来到了四层的露台。

        她坐在露台的白色座椅上，一边喝着可乐一边抽烟，脑海中却不由得想起了夜蓠。

        『小狐狸要是能在我身边就好了，我不想待在这个可怕的地方。』

        她突然很想给夜蓠打个电话聊聊天，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今天是全国人民阖家团圆的日子，她猜夜蓠现在肯定正和她的家人们在一起有说有笑呢，她不想打扰她的生活。

        小咸鱼无奈地叹了口气，把烟蒂放进了随身携带的烟灰袋里毁尸灭迹，以防亲戚们发现她抽烟的爱好，引起他们背地里的指指点点。

        她起身整理好仪容仪表，准备下楼看看人到没到齐，想着待会速战速决吃完饭就找个借口溜回家睡觉。

        闫忘途百无聊赖地下了楼，谁知刚到楼下一个孩子就撞进了她的怀里，她定睛一看发现是她七岁的小侄女闫羽遥。

        穿着精致的小女孩刚刚正在发呆，一时没注意到拐角处突然出现的闫忘途，这才撞了上去。

        女孩一边揉着撞疼的脸，一边礼貌地道歉道：“对不起。”

        闫忘途笑盈盈地摸了摸她的小脑袋，“这不是我们宝贝遥遥吗？撞疼了吧？姑姑给揉揉。”

        清秀的长发女孩看到眼前的人正是她心心念念的小姑姑，赶紧开心地抱了上去，“姑姑，我刚刚就说要找你呢！”

        “怎么了，怎么就你一个人？你妹妹呢？”

        “妹妹和爸爸妈妈在一起，我们刚到，爸爸妈妈正在和别人说话呢。”

        闫忘途帮闫羽遥调整好细软长发上的红色蝴蝶结头饰，不由得感叹道：“我们遥遥又长高了，等你成年的时候可能都要比姑姑高了。”

        闫羽遥一听闫忘途夸她长高了，脸上瞬间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姑姑，我们去小花园荡秋千吧？这个房子里没有什么好玩的。”

        闫忘途温柔地笑着点点头，被小女孩拉着去了小花园。她俩坐在秋千上看着渐暗的淡紫色天空，默契地发起了呆。

        “遥遥，最近在学校过得开心吗？”闫忘途随口开了个话题。

        “还行，就是数学作业有点难。”

        “哈哈，理解理解，咱们国家的小学数学可是世界闻名得难啊。”

        小女孩委屈地叹了口气，“可是班里的同学们都很聪明，他们都会做……”

        闫忘途摸了摸遥遥的脑袋，想要安慰她，“遥遥不要跟别人比，咱们跟自己比就好，只要有在认真努力就够了。”

        “要是老师和同学们也像姑姑你这么想就好了……”女孩低头看着自己的黑色小皮鞋，小声嘟囔道。

        闫忘途察觉到了孩子的低落情绪，她站起身蹲在了遥遥面前，温柔地问道：“他们说你了？”

        “……嗯，他们说我和其他人不一样，说我笨。”

        女孩声音里的难过让闫忘途听得心疼不已，她把遥遥抱进怀里，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我们遥遥才不笨呢，别听他们瞎说！”

        “可是我就是学不会啊，我想他们说得是对的。”

        “他们说的不对，我们遥遥聪明着呢！”

        “真的吗？姑姑真的觉得我聪明吗？”

        “真的，有的孩子天生就是比其他人起步晚，但是并不代表他们不聪明啊。”

        遥遥听完还是很委屈的样子，她好像并不相信闫忘途说的话。

        闫忘途见状为难地挠了挠后脑勺，她这人最不擅长哄孩子了，但还是不想让遥遥变成不自信的女孩。她当下心一横决定豁出去了，故作神秘地示意遥遥附耳过来，“姑姑跟你说个秘密，你不要告诉别人啊。”

        遥遥好奇地凑近她，“嗯？”

        “姑姑其实是犬神，是统领所有小狗的神明，我看人可准啦，我看得出我们遥遥是个聪明的小孩！”

        女孩纯真地瞪大了眼睛，惊喜地说道：“姑姑是小狗的神？”

        闫忘途得意地晃了晃她的大脑袋，“当然，遥遥可不要告诉别人，要不我就要被坏人抓走了！”

        小女孩闻言赶紧用双手捂住了嘴，笑着点了点头。

        “遥遥要相信自己哦，不要因为别人说的话就讨厌自己，你可是被犬神看中的聪明小孩啊，你要自信一点，好不好？”

        “嗯，我会试着相信自己的！”遥遥认真地点了点头。

        “但是遥遥平时也要努力学习哦，其实姑姑小学的时候成绩也不好，经常是班里倒数，我也是靠后来的努力才考上的大学。所以聪明和努力缺一不可，而且努力往往比聪明更重要。”

        “好，我会努力的！”遥遥握紧了小拳头，像给自己打气一样大声说道。

        闫忘途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小肩膀，“别那么在乎别人说的话，他们没那么重要，遥遥要自信一点！”

        遥遥一头扎进了闫忘途怀里，害羞地说道：“姑姑你真好，只有你会认真听我说话，你要是我的专属姑姑就好了”

        “傻孩子，老闫家现在只有你和妹妹两个孩子，我已经是你的专属姑姑啦。”

        遥遥撅着嘴看向闫忘途，她的表情看起来有一丝不情愿。

        闫忘途猜出了她的小心思，其实她还挺理解孩子有这种想法的。遥遥以前一直是家里的独女，但自打小她两岁的妹妹闫羽雪出生后，她的爱就被分走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妹妹身上，而姐妹之间又难免有争吵和抢夺的时候，她因为比妹妹大，所以经常被要求委屈自己让着妹妹。时间一长孩子就觉得心里不平衡了，性格也变得不像以前那么开朗了。

        闫忘途咬着下唇思考了一会儿，然后拉起遥遥的小手，“对啦，差点忘了，姑姑还给遥遥带了礼物呢，咱们回去拆礼物吧？”

        遥遥一听有礼物，方才的阴霾一扫而光，蹦蹦跳跳地跟着她回到了客厅。

        闫忘途熟络地和她堂哥闫宝玑和嫂子王琳琳问了好，陪孩子们一起拆开了礼物，然后像个人形玩具熊一样被孩子们鼓捣着玩了半天，最后终于在苦和泪之中熬到了饭点。

        饭后一家人又凑在一起看春节晚会，孩子们又开始疯狂鼓捣她，一会儿往她的头上怼玩具，一会儿又盘在她身上，要不就是在她的手心里画画让她猜物，甚至还趁她没注意的时候偷偷摸摸亲她。

        闫忘途被孩子们折腾得都无语了，但她妈蒋春禾倒是乐得人仰马翻，还兴致勃勃地拿着手机拍照录视频，想要发给她，邀请她一起欣赏。

        咸鱼犬神心里真是苦不堪言，但还是任由孩子们粗鲁地对待她，除了因为她们是女孩子需要被特别宠爱以外，还有就是她也知道两姐妹是真的喜欢她。

        小孩子不就是这样嘛？他们表达爱的方式总是很热烈，甚至还有一些过激，就像没有被驯服的小动物一样。

        不过凭心而论，她觉得这次孩子们对她已经算是手下留情了，以前她们俩对她更过分，两姐妹恨不得骑在她脑袋上。

        正在她觉得被她俩沉重的爱压得不堪重负的时候，手机突然响了。她猜十有八九是客人们或者姐妹们发的拜年信息，结果划开手机一看，发现是夜蓠发来的慰问信息。

        夜蓠：『小狗，你在干嘛？』

        闫忘途：『在陪美少女们玩（微笑）……』

        她把蒋春禾发给她的孩子们蹂/躏/她的视频和照片一股脑都转发给了夜蓠。

        夜蓠：『哈哈哈，没想到混世犬神也有今天！』

        闫忘途：『嘤嘤嘤，姐姐你好过分啊，竟然还取笑我，我这还没成神呢，都要被她俩搞飞升了。』

        夜蓠：『要不你找个理由溜走吧？』

        闫忘途：『我也想啊，不过还是给等我奶奶发话散伙才行，运气好的话也给到十二点多了。』

        夜蓠：『真可怜，摸摸狗头。』

        闫忘途：『姐姐你在干嘛呢？』

        夜蓠给她发了一张正在播放春节晚会的电视照片，闫忘途看着陌生的屋内场景发觉她并不在家。

        闫忘途：『你不在自己家啊？那旺旺宝贝在你身边吗？』

        夜蓠：『当然，旺旺是我的家人，我们当然要在一起过年啦。』

        闫忘途：『嘤嘤嘤，我还是你的小狗呢，为什么我却要在奶奶家被美少女们玩弄！』

        夜蓠：『哈哈，忘忘宝贝你要坚强哦，那要不明天你来我家吧？咱们仨再一起重新过个年？』

        闫忘途：『真的吗？还有这种好事呢？那我明天下午去找你吧！』

        夜蓠：『好啊，等你。』

        闫忘途给夜蓠发了个『飞吻』的表情，暂时结束了短暂的对话。

        她现在开心地要死，但开心的理由她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很快乐，她本来就很期待见到夜蓠。

        而另一边的夜蓠此刻也很开心，她又重新看了一遍闫忘途被美少女们蹂/躏/的视频，还注意到了一些新细节，脸上渐渐露出了宠溺的笑容。

        视频中的美少女们正在疯狂地胡撸闫忘途的脑袋，还不小心把她的耳钉扯了下来，闫忘途的表情瞬间露出了一丝罕见的怒意和心疼。她慌张地站了起来开始四处寻找，找到后又瞪了孩子们一眼，然后憋屈地叹了口气，把耳钉放进了西装内侧口袋里，继续任由孩子们欺负她。

        夜蓠当然认出了她的耳钉是自己送她的礼物，她看她那么珍惜她送她的东西，心里也跟着觉得很温暖。她感觉黑发小狗穿西装的样子还挺好看的，而小狗眼神中流露出的无奈和敢怒不敢言又让她看起来很搞笑。

        夜蓠此刻突然有了一种想薅狗头的冲动，她也想粗鲁地蹂/躏/她的小狗。

        『忘忘要是能一直在我身边就好了。』一个想法慢慢从夜蓠的脑海中飘荡了出来，让她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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