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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includethe36th


吴英泽开车把商陆他们送回家的,一路上都没有什么交谈。

        可能是因为听说了那起车祸,吴英泽一路开得都非常谨慎,车速很慢而且避开了快速路。到达商陆家楼下的时候,吴英泽拉上手刹,转过头嘱咐着:“夜里降温得厉害,你们有暖水袋之类的吗?”

        蒲薤白点点头:“有结实的塑料瓶子,装上热水也可以代替暖水袋了。”

        “别直接用瓶子,容易烫伤。”司半夏嘱咐着。

        “嗯嗯,我记得裹上毛巾。”蒲薤白声音很轻,他看了看身旁的商陆,通过呼吸的频率判断出对方已经睡着了。

        “叫醒他吗。”吴英泽试探性地问了句。

        蒲薤白摇了下头,“没事,我背他上去,也不是头一回了。”

        司半夏哪里舍得她的好弟弟干这种体力活儿呢,她戳了戳吴英泽的肩膀,“你帮忙把商陆背上去吧,你背得动吗?”

        吴英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从身高上来说,我可能会跪在半路。”

        “不用背,上个楼而已,我自己可以。”几个人商讨着要怎么把这将近一米九的大高个子扛上楼的时候,商陆自己开口打破僵局。他其实没有睡得很沉,就只是刚挨了赵问荆的那一拳之后,头有点儿晕而已。闭上眼睛的话,那种反胃的感觉就会稍稍缓解,商陆一直闭目养神,全程半睡半醒的。

        蒲薤白显然不是很同意商陆打算自己走上楼,但冰天雪地里也不能再多讨论这种没意义的事情。吴英泽特意把车停在了楼栋口,下车帮商陆他们用身体挡住了一部分寒风。

        平时轻轻松松就可以爬上去的楼梯,今天商陆感觉每登高一步,体力都明显地往下掉了一格。蒲薤白也没有催促,只是尽可能地让商陆靠着自己站稳。

        十分钟后终于到了家门口,商陆已经是精疲力竭,他总觉得自己的心跳比往常要快了很多,明明感觉浑身发冷,但脸颊和脑袋却是发烫的。这是高烧的症状啊,商陆心里吐槽着自己这次纯粹是活该,所以不敢抱怨也不敢撒娇。

        “我们要不要也留下来啊,万一晚上有什么事的话,我还能帮忙开个车什么的。”吴英泽如此建议着。

        “没事,姐夫都开了这么久的车了,早点儿回家休息吧。”蒲薤白谢过吴英泽,然后目送他们离开。

        商陆以头靠墙,想着今晚干脆就睡沙发算了,然后慢慢地朝着客厅移动过去。

        没走两步,蒲薤白就拉住他的胳膊:“今晚不要洗澡了。”

        “嗯,我睡沙发。”

        蒲薤白咋舌一声,一副懒得跟他矫情的表情,拽着他就到了卧室,把他按在床上,然后沉默地扒着他的衣服。

        “我在雪地里打滚来着。”商陆还能感觉到头发是湿漉漉的。

        蒲薤白这次是真的白了他一眼,“所以呢?”

        “所以,很脏……”商陆小声说。

        蒲薤白皱着眉,“我说过很多次了,床单什么的,脏了还可以再洗,大不了还可以买新的。躺下。”

        商陆实在没力气再倔强了,他听话地躺下,然后看着蒲薤白把自己的裤子扒下来,再把被子拉到他的下巴。

        “冷吗。”蒲薤白问。

        商陆觉得比起空气,蒲薤白的语气才是真的冷,他不敢点头,也不敢摇头,就只能傻傻地看着对方。

        蒲薤白见他没个反应,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他的手,发现还是冰得吓人。“我去烧壶热水。”

        商陆把半张脸缩进被子里,用力嗅了一下,在分辨出蒲薤白的味道时,才安心地闭上眼睛。虽然刚刚的车祸只是个可怕的误会,但商陆只要闭上眼,仍然能够回想到现场的火光、破碎的玻璃、车内司机那只血肉模糊的手臂。

        当时他真的以为那是薤白来着,只要想到人类的身体如此脆弱,根本承受不住任何的飞来横祸,商陆就会怕得发抖。

        曾经他可是对这些事故没有半点儿同情心的,曾经的商陆甚至对生死都没有任何敬畏之情,第一次让他感受到生命的形状的,还是多年前弟弟在自己面前突然出现猝死症状的那一刻。但那时候他也只是觉得,从此再也见不到那个傻乎乎的弟弟,会是一件难以习惯的寂寞的事。

        如今,他想到将来或许某一天,薤白会先自己一步离世,或许那个“某一天”还会因为各种各样无法预料的意外而提前到来,想着这些的商陆,就会陷入从未感受过的恐慌当中。

        被子、枕头、毛巾、衣服,各种蒲薤白贴身用过的物品上留下的味道,慢慢被时间消磨掉,逐渐的这个世界的哪里都不再有蒲薤白的痕迹,到那个时候……

        当这个世界上不再有蒲薤白的那个时候,自己又该怎么办呢?商陆想不出答案,越是把那种将来在幻想中构筑得趋近现实,他就越是感到窒息。这种窒息可不是幻想,是真真实实地呼吸不能,他在被窝里自己抱住自己,然后用力地喘着,像是缺氧了一样。

        而趁着水烧开这点儿功夫、到浴室里搞了盆温水的蒲薤白,也刚好端着盆回来。在他看到床上的人喘得有些异样之后,慌张得差点儿把一盆水都扣在地上。蒲薤白放下盆,稍稍掀开被子摸了摸商陆的头,明显的高热让蒲薤白心里一凉。

        “很难受吗,”蒲薤白把从医院买回来的药都倒在床头柜上,翻找着退烧药,“快把药吃了,等我去给你倒杯水。”

        “薤白。”商陆小声叫住了他。

        “有什么话回头再说,先吃药。”

        商陆嘴唇颤抖了一下,“嗯……”

        水烧开的尖锐声音传了过来,蒲薤白起身跑去关火,把滚烫的热水倒进保温壶,又翻腾出来几个硬质的水瓶子。把开水倒进塑料瓶子会导致其严重变形,蒲薤白没有预料到,瓶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软的那一刻,也预示着热传导很快就将高温传递给蒲薤白握着瓶子的手掌。

        还好他反应算快,迅速把瓶子扔进水池,看着水蒸气哗地一下散开,幸免于一次烫伤。

        蒲薤白撑着水池,惊魂未定一样深呼吸了几次,强迫自己保持冷静。

        自己不能慌了神啊,床上还有个意识不太清醒的人等着自己照顾呢。

        这其实也不是蒲薤白第一次这样照顾商陆了,所以他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这次自己居然会如此慌张,好像刚刚那起车祸给他带去的恐慌并没有伴随着他看到商陆平安无事之后而彻底消失,蒲薤白仍然在后怕,并且自我责备着。

        他开始假设,如果商陆真的在那场车祸中丧命了的话,他要怎么办呢。

        蒲薤白其实很久之前就意识到了,曾经他很怕自己一个人会落单,所以父母、养父相继去世的时候,他满脑子里都只有“我又是一个人了”。可如今,稍微想象一下商陆将来有一天可能会不在了,蒲薤白脑子就会变得一片空白,那种恐惧不再是精神上的消沉,而是真的能对身体造成精准打击,他想到商陆或许会先自己一步离开人世,就会胸口疼痛、浑身发抖。

        要是把自己的人生,这样死死捆绑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对被捆绑的人来说,不是一种非常沉重的负担吗。

        蒲薤白不想那样,他不想成为商陆的负担。

        在经历了一轮自我辩驳之后,蒲薤白终于再次调整好情绪,抱着两瓶被毛巾裹上的热水瓶子,端着一杯温开水,再次回到卧室。

        商陆已经坐起来了,看上去似乎是想要下床。

        “躺下,你是还想添乱吗。”蒲薤白心急地呵斥了一句。

        商陆一改刚刚听话的样子,他非但没躺下,还要执着地站起来,踉跄地走到蒲薤白跟前抓住对方的手腕,“薤白,我知道你很生气,你当然有生气的权力,但是能不能,能不能……”话说一半,他又感到头晕得厉害,反胃的感觉变成止不住的干呕。

        “赵问荆那拳是不是给你打成脑震荡了,艹,我也应该给他一拳。”蒲薤白轻轻拍着商陆的背,越说越气。

        他自己都不舍得打,居然就让别人给打了,打完之后他才发现自己不舍得打的原因是会心疼。

        “赵总打得对,”商陆晕乎乎地靠在蒲薤白的肩头,“是我该挨打了。薤白,对不起,我不是随口说说,也不是习惯性地说什么我错了。我真的……我这次是真的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你发火儿吧,朝我发火儿行不行?你好歹骂我两句啊,怎么都行。别这样、别这样不理我,拒绝冷战行不行。”

        “你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蒲薤白也不再坚持,怀里的热水瓶子掉在地上,他把商陆抱在怀里,“你总是能察觉到我生气,什么时候才能事先想到你做什么有可能会让生气的事呢。”

        “我可能……可能还在学习,还在完善自己的功能……”

        “商陆,你觉得我是你的什么呢?”蒲薤白无视掉商陆的胡言乱语,进而发问。

        商陆有点儿懵。

        “对你来说,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嗯?”蒲薤白敲着商陆的后背,“难道就只是晚上一块儿睡觉的关系吗!?”

        “不是,当然不是,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

        “那为什么不告诉我呢,你明明就是因为常总跟你说了两句什么有关我的事情吧,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反而看到我之后扭头就跑了!你特么居然还是翻墙跑的!暴雪的天气里!穿得衣服就相当于没穿,你跑得简直像是要逃命啊!”

        “……”

        “你知道我会怎么想吗?你看起来就像是在逃避着我一样啊!”

        窒息的感觉越来越强了,商陆慌张得再次开始发抖,他用尽全力抱住蒲薤白,“不是,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当时只是想要一个人冷静一下,就只是想冷静一下……”

        “以前你也有过这种情况,以前你也会这样逃避现实,一个人缩在某个角落把事情都整理一遍。我那时候就在想,你会那样做,可能是因为对你而言,没有一个真正亲近的人,我那时候就真的很希望我可以成为你的……艹,这句话要怎么说呢,我希望你想要逃避现实的时候,是逃到我这里啊!”蒲薤白声泪俱下,把商陆抱得更紧了:

        “你就那么扭头跑了,就显得我反而是让你感到害怕的根源。假如说你死在刚刚那场车祸里,假如说你真的出了事……商陆,商陆,我啊,我活不下去,你明白吗。”

        商陆抖得更厉害了,他又何尝不是同样的想法呢,想到假如蒲薤白因为自己的冒失而发生了意外的话,他也很难想想自己还能好好活下去。“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对不起三连击之后,商陆也哭得说不出话。

        现在的拥抱是那么真实,他抱自己抱得这么紧,体温、呼吸、声音还有眼泪的温度全都传递过来,一些的信息都向商陆证实着,蒲薤白还活着,自己也还活着。

        原本在这个世界上,想要找到一个身体和思想都彼此吸引的人,就已经是小概率事件了。而找到了、发现对方和自己年龄相仿,发现他们还可以携手走过很多很多年,就更是极小概率事件。

        此外再加上,两个人都健康,没有任何意外找上门……

        什么梦想,什么追求,什么让世界变得更美好啊,商陆现在什么都不想要了。他想要和现在这位紧紧拥抱着自己的人能够一起寿终正寝,哪怕一生没有任何作为,哪怕永远都没办法走到光明的白昼。

        “商陆,”哭过之后,蒲薤白也稍稍冷静了点儿,他揉了揉商陆的头发,深沉地叹了口气,“别道歉了,你说得对,我其实也不喜欢听你总是跟我道歉。”

        “可是我,总是会惹你生气。”

        “那我也尽量不去生气了,行不行。”

        “不行,那不行啊,你不生气了的话,不就是意味着你不喜欢我了吗。”

        “你所理解的喜欢……让我感到很费解啊。”蒲薤白简直哭笑不得,“商陆,我……”

        蒲薤白话没说完,他松开了商陆,双手捧着对方滚烫的脸颊,那感觉就像是捧着他自己的全部一样:“我爱你。”

        商陆瞬间止住哭泣,像是被施了咒术一样,表情凝固住。

        “哈哈,你这是什么表情啊。”蒲薤白摸了摸商陆嘴唇上的伤口,然后小心翼翼地吻了一下,“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去给一个人示爱,我没什么经验。但我也觉得经常生气这一点很不好,这不是什么表达爱意的方式,你不要……不要把错误的数据也一块儿记录到脑子里。”

        “厉害,这三个字感觉好致命啊,”商陆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我心跳快得像是在蹦迪。”

        “那是因为你在发烧,好了快点儿躺下吧,别硬撑着了。”

        “薤白,”商陆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变得酥酥软软,他顺从地躺回床上,然后拉着蒲薤白的手,“我也……”

        “我知道,”蒲薤白挡住商陆的嘴,笑着说,“我都知道,你不用勉强自己说出来。”

        商陆感动得哑口无言,安安静静地接受了蒲薤白对自己的一切照顾。

        他会动作很轻地帮自己吹干头发,用温热的毛巾擦干净自己的脸和脖子。他会非常小心地帮自己上药,冻伤的手和脚渐渐地没了疼痛。

        商陆还想再努力多保持一阵清醒,但退烧药加止疼药的双重作用之下,他还是很快就睡着了。

        夜里果然气温骤降,窗户上结了一层厚实的冰花。

        蒲薤白走去把两层窗帘都拉上,又从柜子里翻出来夏天会盖的毛毯,盖在羽绒被上。

        可商陆看起来还是睡得很不踏实,他几乎从未蜷缩着睡过觉,可见现在他的确是感到冷。暖水瓶的作用看起来不大,没过一会儿温度就不再能给人传递暖意了。蒲薤白摸了摸商陆的脚,然后用自己的手去帮他取暖了一阵。

        虽然说现在屋子里的温度不至于把人冻死,但那毕竟是对于健康的人而言。蒲薤白很担心商陆会扛不住这次寒流,虽然可能只是担心过度,但他还是不打算过于乐观。他把睡衣全都脱下来,然后钻进被窝,把商陆整个抱住,试图用体温直接温暖对方。

        也很难说到底是不是因为蒲薤白单纯想要跟商陆更贴近一点儿,他其实很喜欢这样跟商陆身体挨着身体,好像只有这样,他才能真正觉得自己是完整的。

        自己曾经的那些性格、人格上的缺陷,都是商陆帮他补完的。

        蒲薤白伴随着这样的想法,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待到下一次艳阳高照之时,光线从窗帘缝隙之间溜了进来,商陆被口干舌燥的感觉给唤醒了。他禁闭着眼睛不想动弹,毕竟被窝里实在是太舒服了,正想着没有什么可以让他离开被子的时候,手稍一移动,碰到了什么手感很熟悉的东西。

        他思维一顿,费劲巴拉地睁开眼睛,看到蒲薤白的脸就近在咫尺。

        睁开眼就可能看到爱人和自己面对面、头碰头,这是什么人间天堂吗。再加上昨晚的记忆一点一点恢复,商陆想起临睡前,这人对自己告白的那三个字,又是一阵心花怒放。他厚着脸皮又朝蒲薤白怀里蹭了蹭,把手故意搭在薤白的上面,闭上眼睛继续装睡。

        察觉到动静的蒲薤白立刻就醒了,醒过来之后他的第一个动作是用自己的脑门探了探商陆的体温,在发现明显的温差之后,皱起眉从被窝里爬了起来。

        商陆没给他这个机会。

        “去哪儿?”他又抱住他的腰,试图重新将他拽回被窝。

        “吵醒你了?”蒲薤白语气里饱含歉意,他安抚似的摸了摸商陆的肩膀,又把被子向上拽了拽,“我去给你倒点儿水,该吃药了。”

        商陆睁开一只眼睛,这才看清蒲薤白是光着:“你怎么……没穿睡衣呢,冷不冷啊。”

        被这么质问的蒲薤白动作一顿,有些脸红地干咳了一声,“我……忘了。”

        “你是因为觉得我没洗澡,所以怕睡衣脏了吗。”商陆非常冷静地分析着。

        “我在你心里就这个形象吗?真的吗?你觉得我居然会更关心睡衣的安危?”蒲薤白气不打一出来,克制着力道隔着被子拍打着商陆的腰,“还有,你把手给我松开,你摸哪儿呢你!”

        “我开个玩笑,哈哈,”商陆凑过去亲了亲蒲薤白的腰,“你是怕我冷,所以特意脱了给我取暖的吧,谢谢。”

        蒲薤白更是说不出话,他动作很轻地拿开商陆的手,然后下床立刻穿上睡衣,把体温计拿过来帮商陆夹好:“感觉你还是在发高烧,太高的话就要吃退烧药了,好好测个体温。”

        电子体温计很快就出结果了,商陆自己掏出体温计看了看,完全没把“393c”这个数字当回事儿,扔到一边之后就打算起床了。

        端着温水回来的蒲薤白关切地问着:“多少度?”

        “问题不大,一会儿吃个药应该就好了。”

        “多少度啊到底是。”蒲薤白看商陆的精神状态明显比昨晚要好了很多,本来是松了口气,没打算管商陆自顾自地起床来着。但他看到床上的体温计的数字之后,吓得赶忙又把商陆从浴室拉回来,“你是看不懂最简单的罗马数字吗!发着高烧呢你想干什么啊!”

        “洗澡啊。”

        “你到底为什么对洗澡这么执着啊!”蒲薤白拽着商陆的胳膊,“别闹了行不行,大冷天的发着高烧洗澡,你是真的活腻了吗。”

        “可我觉得我已经没事儿了……”

        “这种时候你觉得怎么样已经无所谓了,”蒲薤白硬是把商陆重新拖回床上,“而且你胳膊上还有伤呢,伤口不能沾水也是常识吧!”

        “这个绷带可以稍微防点儿水的……医生说。”

        “不行!痊愈为止,你都得给我好好躺着!”

        “干嘛又这么凶。”商陆话虽这么说,但脸上的笑意根本止不住。

        “笑什么笑!你还有脸笑了?”

        商陆努力控制着笑意,然后鼓起嘴:“不笑,我不笑了。我能用我的听话来换个早安吻吗。”

        “吃了药才叫听话。”

        “那你喂我。”

        蒲薤白深感头疼,“你这就是蹬鼻子上脸了。”

        商陆笑出了声,“不好意思,我这就只是得意忘形,好了好了,我吃药。”

        蒲薤白内心挣扎了一下,把药放在商陆的手掌里,看着对方吞进口中。

        商陆伸手想要把蒲薤白手里的水杯拿过来的时候,却没料到蒲薤白竟然“战略性”缩回了手。不知道蒲薤白想要干什么的商陆,昂头看着对方喝了一口水。

        但喉结却没有上下游走,这也就是说明那口水、蒲薤白没有咽下去。

        商陆发现蒲薤白的脸已经红透了,这才意识到对方打算干什么,他在意识到的那一刻,自己居然也觉得心跳加速。明明以前自己干这事儿的时候都是稳如老狗,怎么今天对方主动一次,自己反而觉得害羞了呢。

        蒲薤白含着水,低头对上商陆的唇,伸舌头同时还要小心着水不会流到外面。他实在是不熟练这档子事,所以一口水洒得也差不多了,很难想象商陆到底是用什么把药片送下食道的。但商陆明显已经不打算轻易放过蒲薤白,两个人又缠绵在一起,口腔里都是药片糖衣的奇怪味道。

        逐渐的接吻升级到爱抚,蒲薤白克制着自己的冲动,也推了推商陆的胸口:“不行,你这受伤又生病的,别再勉强了。”

        “有人会觉得伤残的状态更性感。”商陆最后争取着。

        “我没那些怪癖,”蒲薤白无奈地戳了戳商陆的脑门儿,“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

        “嗯,那你能继续抱着我吗?”

        “你倒是会撒娇了……”

        “不行吗。”

        蒲薤白叹了口气,他哪里会说什么不行呢,“你先躺好。”

        商陆缩回被窝,等着蒲薤白侧躺在自己一旁,然后他靠近过去抱住对方的腰:“昨晚我脑子不太清醒,所以现在想再跟你补充一句。我们之间不存在秘密,我保证,我不会瞒着你任何事。我明明也是这么打算的,昨天、昨天之前,一直都是这么打算的。但一想到,可能有些现实,说出来会让你很伤心,我就不敢轻易告诉你。”

        “是和昨天常总和你说的事情有关吗?”蒲薤白语气很平静。

        “嗯。”

        “是和我有关的事吗。”

        “厉害啊,难道说常总告诉你了?”

        蒲薤白摇了摇头,“猜到了,赵总他们和我说话的态度,看起来好像是想要跟我解约。”

        商陆心一沉,“放心,我不会同意的。”

        “商陆,其实……没关系啊,没关系的。”蒲薤白揉着商陆的头,“这点儿觉悟我早就有了,当初决定要退圈的时候……我其实根本就没想到光影还愿意白养我两年,我本来是打算彻底退圈儿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打算?不是,可你……”

        蒲薤白用亲吻安抚着商陆,“我啊,我以前……以前做的那些傻事,其实有很高的风险。这些,阳哥很早之前就告诉过我了。我虽然不清楚具体原委什么的,但好像我们内娱的最有话语权的人,一直很反感我。原本没有半年前的事情的话,可能大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但……既然曾经那些不好的视频再次被挖了出来,我也基本上相当于没有前途了。”

        “这些、这些是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嗯,断断续续猜出来的,”蒲薤白强颜欢笑,“所以怎么说呢,我其实已经做好了永远都没办法再做演员的心理准备了。无论如何,我曾经做了错事,错了就错了,总是要赎罪的吧。”

        商陆所有想要鼓励蒲薤白的话,都卡在嗓子眼。

        “所以,昨天常总就是和你说这事儿?说他们准备和我解约的事情吗?哈哈,我其实都不懂他们最开始为什么要签我……”

        “你,不会觉得不甘心吗。”

        蒲薤白长叹口气,“不甘心啊,嗯,会吧。但是我也没得怪,没得可怪。”

        商陆抱着蒲薤白,“为什么……为什么你总是要这么成熟呢。”

        “什么啊,这就叫成熟了吗?这只是认命啊,商陆,而且我觉得……曾经我把演戏这件事当作我生命的一切,这个想法太极端了。我生命中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一些记忆也好,很多很多陌生人的支持也好,旁人的善意也好,还有认识的人大家的那些体贴。还有夏姐,还有你。”蒲薤白轻轻拍着商陆的背,“倒不是说我这就已经知足了,但是,现在拥有的这些,我不想再因为什么过错而失去了。”

        “你以前都没有和我说过你的这些想法。”

        “是啊。”

        “那是意味着,你其实还是怀有一点儿希望的吧?”

        “那就只是侥幸啊,我就只是怀有一丝侥幸。”

        “那一丝的侥幸是什么呢?”

        蒲薤白笑了一声,吸了吸鼻子,“说了也没用了。”

        “告诉我。”

        “……就,”蒲薤白也慢慢发力抱紧商陆,“就,希望我还有机会……还能、再给我一次机会。”

        “薤白,如果我说,我会尽我所能给你争取来这个机会,你会阻止我吗。”

        “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啊,商陆,我不能成为你的……负担。”

        “为什么不能?”

        “如果我,放纵自己依赖你的话……我怕一切又会重蹈覆辙,”蒲薤白说话的声音有点儿颤抖,“我曾经依赖过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我不能让你出事,我不能……”

        “依赖我啊!”商陆突然发力,低吼了一句,“有什么不能!依赖我吧,薤白,你得让我知道,你确实是依赖着我啊。不然的话,我会觉得我真的是个很没用的人……别那么成熟啊,别先我一步看破人生啊。”

        “可你真的不会、不会嫌我烦吗,不会觉得很沉重吗?”蒲薤白委屈地说,“要是我习惯了依赖你,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将来有天你要是嫌我烦了,我要怎么收敛啊……”

        “不用收敛,为什么要收敛!”商陆恨不得把自己的脑壳扒开让蒲薤白看看自己的脑子到底是怎么想,“难道说我成天向你撒娇,你就已经觉得烦了吗?”

        “怎么可能啊……”

        “就是啊,怎么可能啊,你反过来想想啊!”

        蒲薤白愣了一下,“可我觉得,你其实没有我爱你这么的……爱我。”

        这次换成商陆愣住了,他慌张翻过身,把蒲薤白压在身下:“你说什么?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蒲薤白挡住脸,“不知道,我……我也不知道,但就是,一直都很害怕。”

        “害怕什么?”

        “怕你现在对我这么好,将来可能就不会了。”蒲薤白憋着眼泪,“我知道我很矫情,也知道你给过我很多承诺,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商陆吞咽着口水压抑着即将爆发的冲动,他摸着蒲薤白的脸颊,把对方的手拿开,然后亲吻着他的眼睛:“你知道吗,感情这种东西,也是可以量化的。我们把它量化吧,每当我亲你一下,就算加了一分,吻你一次算作两分,拥抱算四分,上床算十分。薤白,一年后我们统计一下总共有多少分,然后再过一年、再过一年,我们看看这分数是不是成指数增长。”

        蒲薤白说不出话来了,憋红了脸,感受着来自商陆的一次又一次的亲吻。

        “然后我为这些增长值写个函数出来,把那个函数,当作我对你的爱意的诠释。”商陆抱着薤白,在他耳边轻声说,“期待吗?”

        “期待什么啊……”

        “多少年之后,我会写出来的那个函数。”

        “我又不懂什么函数!”

        “呵,你会懂的。”

        “唔……不行,不、商陆……”蒲薤白挡着商陆的手。

        “薤白,对我来说,‘我爱你’这三个字,没办法形容我到底有多爱你。可能文学对很多人来说都非常直观,但对我来说不是那样。什么海枯石烂、地久天长,对我来说就平淡得没点儿味道。口头的承诺,轻轻松松,我不要那样。我想要沉重,蒲薤白,我认为选择沉重是一件幸福的、有价值的事。”商陆抚摸着蒲薤白的身子,鼻子碰着他的鼻子。

        蒲薤白眼神有些发散,他不再象征性地抵抗,张开双臂抱住商陆的腰。

        “我可能,一时半会儿没办法抹除掉你的不安,”商陆贴着他的嘴唇,“所以就只能麻烦你,带着点儿不安地、试探性地、尝试着依赖我。”

        蒲薤白已经不确定自己到底有没有理智了。

        “好不好?”商陆低声问。

        蒲薤白点点头,“好。”

        “告诉我,你想要吗,未来还能再拍一次电影的机会。”

        “……想,”蒲薤白彻底沦陷了,“我想要,帮帮我吧,商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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