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帝病危

　　洪武二十一年，中秋。

　　一个消息突然自金陵传出，顿时引得朝野震动，天下惶惶。

　　龙武皇帝，病危。

　　简单的六个字，终于将龙武朝平静的局势打乱。

　　当这个消息传出来的时候，金陵城早已封闭，全城戒严，而自承天殿发出的圣旨，一封接着一封，不断的由内侍并禁军送往各地。圣旨所至之处，有封地于外的王爷，也有九边镇边大帅，还有各州军机要塞。

　　圣旨的内容不一而足，可大体意思却相近，无非是让各地镇边大帅安心驻守，提防塞外之敌，让王爷公侯们安心待在自己的封地，暂时不要闻风进京云云。

　　朝堂上风声鹤唳，江湖也因为圣上病危的事忽然变得混乱起来。

　　两天的时间，仅苏州一州，就传出了几件中小门派被灭门的事。据说是一伙不知从哪儿蹿出来的强人，一夜之间就将这几个门派夷为平地。

　　一时间，金陵城紧闭，整个苏州也陷入了一股紧张的气氛之中。街上少了行人，路上少了商旅，河上出了几只忽上忽下的鸬鹚，见不到一艘船。

　　沈墨飞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重金雇了一艘画舫，顺着小河一直南下，准备到了地方再换乘马车，一路赶往江西。

　　眼看着宽阔的河道上一个人影都没有，沈墨飞独自躺在船头的躺椅上，闲的百无聊赖。江南纵横交错的河流百十道，在这大好的秋日里竟然很难看到一艘像样的船只，这不可谓不新鲜。

　　消息已经确认了，就是蜀王府那批幕僚和豢养的死士们动的手。短短两天的时间，仅京畿境内就发生了百余起杀人劫货的事情，更不要说还有四个小门派被人灭了门，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出这种事的，除了早有谋划的蜀王，再无别人。

　　回想起师父卫天矶所介绍的，蜀王就封属地的十几年间，不仅将整个蜀州治理得井井有条不说，还会适当给自己找些麻烦，让朝中的任何人也不会重视他的存在。

　　而现在的状况，正是印证了卫天矶的猜测。蜀王隐忍多年，不动则已，动则势如雷霆。仅花了短短两天时间，就控制了整个苏州的武林，实在是不得不令人称奇。

　　在佩服这位李尚的同时，沈墨飞也不禁暗想，若是东宫的那位，在得到了这样的消息之后，会是一副什么表情。

　　“哈哈哈……”

　　正思考间，画舫内忽然传来一阵大笑。沈墨飞扭着身子看过去，见是吴文忠、秦芳两人正和歌妓调笑，便没有过多在意。

　　船上如今只剩下他、苏漫城、吴文忠和秦芳四个晚辈。师靖才昨日一早收到了自己手下的急报之后，就匆忙离开。

　　至于柳叶，说是要回一趟泉州多招揽一些人手，准备给蜀王府的人找些乐子，在前天刚收到金陵城封城的消息就不顾师靖才阻拦提前转道东南。

　　为了弥补吴文忠受伤之过，沈墨飞终究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租下了这艘巨大的画舫。

　　眼下高有三层的画舫正缓慢的漂行在河中，船头旌旗猎猎，船上雕梁画栋，布置精美，本该羡煞旁人的矗立在河中供人膜拜，却不想四野鲜有人烟，倒显得十分孤寂。

　　好在，时不时的，吴文忠和秦芳两个会传出阵阵欢笑，让沈墨飞感觉不那么寂寞。

　　原本正是鲜衣怒马驰骋花林的年纪，沈墨飞却多了许多思虑，无奈之下只好躲在船头考虑着接下来的事。

　　皇宫里的事一出，加上蜀王暗中势力突然搅弄风云，瞬间便冲淡了沈墨飞对江西的事情的关注。

　　有苏漫城那天的话，沈墨飞大致也猜到了连云寨应当是受到了东宫的指令，才会一面散布着苏漫城的谣言，一面筹备借此机会整合整个江南武林的事情。

　　可是现在，太子殿下恐怕无瑕顾忌朝堂之外，整个江淮也会因为蜀王的举动，不敢再淌这趟浑水。所以，他感觉不管去不去江西，都已经无所谓了。

　　沈墨飞躺在椅上，回忆着早上离开码头前，经过一处县衙门口时，看到的满地的尸首时的情景。平静的内心不禁焦躁起来。

　　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都没有上过沙场，所以不清楚在真正面对如此之多的尸体的时候，将要如何面对。但是那位县令大人和身后的一干官吏们的表现，实在让他替那些无端没搅进来的江湖人叹息。

　　人是在很短的时间，很明确的目的下被群起而杀害，就算有人能猜到凶手，却也无法替已经死去了的人鸣冤。

　　蜀王为了那昭然若揭的目的，只走了仅仅一步，就使得成百上千的百姓门家破人亡，实在是让他不敢想象，接下来这位“老实王爷”还会做出如何疯狂的事情。

　　“在想什么？”

　　一个声音忽然打断了沈墨飞的思绪，转头一看，竟是进屋休息的苏漫城走到了外面。

　　“我在想，有没有一个比较好的方法，能够让蜀王府的人全部夹着尾巴回去。”

　　苏漫城在另一把躺椅上躺下，眼里闪过一丝笑意：“在替那些白死的人鸣不平？”

　　沈墨飞想了想，一边看着岸边接连退去的景致，说道：“算是吧！都知一将功成万骨枯，可切身实地见过了之后，还是觉得恶心。”

　　苏漫城极目看着远方，在那稀薄的水气之上，他似乎看到了一点异样。

　　“在边军呆了十年，我杀的人已经多到数不清，原以为自己已经是个杀人如麻的屠夫，可是今早看到了那些江湖人被人剜心剖肚的惨状，我还是恶心了一阵子！刚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这才明白，我杀的人，和那些人不同。一个是敌，一个是友，哪怕我与他们不识……所以这个问题，你如果真的想到了什么办法，需要帮手的时候，一定要叫上我！”

　　沈墨飞笑了笑：“我觉得还得叫上屋里的那两位！”

　　苏漫城一愣，也露出了一丝笑容：“你应当是见过老侯爷了吧？他怎么会同意你把文忠带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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