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汉武易装

　　　　江南之地，一处一风景，句容地处京畿要地，也有自己的特色。

　　此处的莲花池塘每年都是文人士子必游之处，半亩方塘布满翠绿的荷叶和满池的荷花，于炎炎夏日之下憩于凉亭之下，当时大雅惬意之事。

　　不过此时已到中秋节前，池塘里的莲花早已不见踪影，就是那一个个绿莹可爱的莲蓬也早被人摘了去，池塘里仅剩些许枯黄的茎叶还在飘荡。时节不对，就别想在多碰到有多少游人会到这里来了。

　　沈墨飞走到池塘边，随即就在不远处的凉亭里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

　　江川正身着一身圆领素服，坐在亭中认真的烧水煮茶。他身后一个红衣女童正忙着从食盒中拿出各种果仁点心，将它们摆上石桌。

　　看来，江川也刚到不久。

　　沈墨飞正准备迈步前行，发现凉亭两边正有两位灰衣护卫，而且其中一位护卫给人的感觉有些不适，当他目光扫来，早已坚如磐石的心里竟泛起了一丝冷意。

　　“好强的杀气！”

　　正思量间，江川忽然抬头发现了沈墨飞的踪迹，连忙将手里的茶盏放下站起身来：“沈公子，这边！”

　　沈墨飞多看了那两名护卫一眼，带着淡淡的笑容走了过去。

　　“江大人好雅兴！”

　　走过那名护卫，发现对方竟动也不动，沈墨飞的心里不禁暗暗好笑。

　　江川接引沈墨飞落座，发现他的神色不对，这才会心一笑：“哈哈，险些忘了沈公子也是身怀绝技之人！他是殿下派来的。昨日金陵发生了一起朝臣被杀大案，承蒙殿下厚爱，便将自己的护卫派了一位给在下！”

　　沈墨飞笑答：“江大人得太子垂青，日后前途看来是一片光明啊！”

　　江川笑着摇了摇头：“也是近来匪盗猖獗，一些德高望重的江湖前辈都涌入了金陵，也不知道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沈墨飞见他意犹未尽，倒也不忙相问，只道：“自从二十多年前的‘除魔之战’，武林各大门派便已没落，加上龙武五年的政令一下，‘儒以文乱法，侠以武犯禁’之事便已很少再见，也就是一群江湖武夫而已，又何必担忧？”

　　江川不信沈墨飞不知道年初的泰山武盟之事，只好转过话题，道：“时过三日，不知道那日在侯府中所说之事，沈公子考虑得如何了？”

　　沈墨飞淡淡一笑，不答反指着江川壶中的茶问道：“江大人为何要将这第一泡茶倒掉？”

　　江川疑惑道：“沈公子不知道么？这第一泡茶，算得上是润茶……茶叶在采摘下来，便有茶农将之酿干，置于铜鼎中用手炒或用脚踩……其中多有杂污之物……”说到这里，他便反应过来，对方借此一问已经回答自己刚才的问题了。

　　“沈公子何必对过往之事念念不忘？”江川苦笑一声，道：“太子听闻了你的事，既高兴，又苦恼。令尊大人的事早已过去十年，又是圣上一手督办，若是此事翻出来查问，恐怕会犯忌讳！”

　　沈墨飞摇了摇头：“弄清此事便是沈某此生余愿，否则我又为何不随我师父隐居山林，要掺和到这纷扰的尘世之中？家父于沈某而言，便是言行如一之人，他受此不白之冤，沈某也无力平反，只想弄清楚那件事的起因和经过罢了。”

　　江川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可此事经过了一次与太子的密谈，显然没有了通融的可能。而且他知道，哪怕是太子即位，也不会在这件事情上多通融半分。毕竟此事事关皇家颜面，便是错了，也只好就让他错下去。

　　“唉——”长叹一声，江川只好沉默不语，捡起了手底的活忙碌起来。

　　沈墨飞静静地看着他一步步冲茶，烧水，泡茶，最后将一只小茶杯交到了手里，才露出了一丝笑容。

　　江川见沈墨飞脸色好了许多，不禁问道：“不知沈公子为何发笑？”

　　“沈某曾在书上看过一段话，‘茶之为用，性至寒，为饮，最宜精行俭德之人’，觉得此话似乎在形容江大人。”

　　江川想了想，这才回忆起《茶经》中的这句话，顿时笑了起来：“惭愧惭愧！”

　　沈墨飞正色道：“想必江大人也知道，在下是个见不得秘密的人，这些日子托人打听了一下，发现江大人的言行举止，平日里做的事，最是当得了这句话！”

　　江川倒也不假意推诿，叹道：“都是为了百姓而已，一些区区小事，和令尊大人的善举比起来……”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顿，连忙告歉，“倒是提起沈公子不喜之事了，罪过罪过！”

　　于是，两人便聊起了些许闲话。

　　茶过三盏，味道变已淡了许多，沈墨飞倒感觉满口生津，不禁赞叹此茶之妙。

　　“如此，沈某便告谢江兄款待之恩，若是日后再有相逢，当请江大人一品珍藏！”又吃过了些许干果蜜饯后，沈墨飞终于起身告辞。

　　江川起身相送，遗憾道：“对于那事，还请沈公子多多思量……毕竟江某也想亲眼见识见识沈兄弟的才华。”

　　沈墨飞苦笑着摇了摇头：“天下之人谣传多有偏颇，沈某随师几年，也不过学得皮毛而已，哪堪大任？”

　　两人客套了两句，便此分别。

　　等到江川回到亭中，外面的另一位黑脸护卫则突然大声喘了两口气，转身走进亭子坐到了沈墨飞刚刚待的位子。

　　“好个沈云沈墨飞，如此能墨迹！”他将帽子一摘，顿时露出了里面髙挽的发髻，再一看，哪里有半分护卫的模样。

　　江川看了眼这位太子府幕僚，问：“如何？就从刚才他的一番言谈，李兄有何见地？”

　　李之睿摇了摇头，道：“不过尔尔！言语之中暗藏机锋，也不过是故弄玄虚，他那句也不过学习到了卫天矶的皮毛恐怕不是自谦……”

　　江川听此话，一言不发，继续冲着最后一泡茶。此时的茶早已寡淡无味，可偏偏是他的最爱。

　　又说了一些对沈墨飞的看法后，李之睿忽然道：“过来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认出了我，没想到只是在意付云的功夫……我看哪，殿下若是将他招入麾下，恐怕只是多了一个会武艺的高手而已。功夫再高，能万人敌么？”

　　最后，他简单的说了几句，便带着那位护卫泰然离去。

　　这期间，江川也只是静静的盯着盏中的淡茶且听且饮，没有说半点心里的想法。因为他明白，太子绝不可能为了一个沈墨飞，或是早已故去的沈弼去得罪圣上以及满朝文武，他也看出来，若是满足不了沈墨飞这个条件，这位“天下第一”之徒是绝不可能入募东宫。

　　终于，茶水饮尽，江川便唤着身后的童子收拾东西。

　　直到他收拾起沈墨飞喝过的茶杯时，突然怔住，嘴里喃喃地道了一句“没认出来么”，便看着茶杯中“汉武易装”四个字愣愣出神。

　　良久，江川才回过神，长叹一句：“可怜我祖传的茶盏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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