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2章：是与非

　　“什么，我苏大哥被禁军抓了？”

　　孔正云身为当朝尚书，言行举止之中不自觉的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威势。但他偏偏又是名震江湖的千宇楼长老，还是避免不了私下中带着些江湖气。

　　在面对沈墨飞时，孔正云便将这个唯一的短处表现了个淋漓尽致。不过沈墨飞身为晚辈，又常常听闻此人如何如何正派，如何如何严肃，此时看来，倒不免有些意外。相谈甚欢倒还谈不上，可对这位耳顺之年的老人，他倒是少了许多拘束。

　　不过，当孔正云提及他之所以前来的缘由时，还是让沈墨飞轻松的心情顿时紧绷了起来。

　　苏漫城被抓了？

　　擅闯皇城，被大内之中的三位暗堂高手片刻间制服？

　　听到这个，沈墨飞立刻就想到了，这位受恩于李宗贤的兄长，应当是白天的时候因为李宗贤的死猜到了什么，想向陛下求证事情的原委才作出了如此愚蠢的举动。

　　提到此事，不仅孔正云面色沉沉，就是龙开甲的脸色，看起来也不那么好。

　　“哼，临了临了，李宗贤这老东西还是将无辜的人拉下了水！”龙开甲忿忿不平道。

　　沈墨飞瞥了他一眼，心说，若是苏大哥不被拉下水，岂不就是轮到你了？

　　“那我大哥现在情况如何？老皇爷有没有提会怎么处置他？”无奈之下，他还是向这位身处局外的尚书大人请教此事。

　　孔正云面色更忧郁了一分：“圣上龙体堪忧，听到此事发了一顿雷霆……但好歹还是记得苏漫城是何人，这才暂时将他扣押在了天牢。好在李宗贤的尸体被你找到了！”

　　他见沈墨飞神色不对，又问：“小子，你不会想去劫天牢吧？我告诉你，现在你拜师老卫门下，圣上恐怕不会拿你怎么样，而且当年沈家的事情早已尘埃落定，就算你侥幸逃脱大难，宫里的人恐怕都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你去劫天牢……恐怕就是自寻死路了！”

　　沈墨飞看着眼前两人，心中又是愤恨，又是感动。龙开甲还是一如既往的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听说了自己有可能去劫天牢，目光中似乎泛起了一丝兴奋。而身为儒门巨擘的孔正云倒是真正的表现出了一副长者对晚辈的关心。

　　“哼，老东西！”白了龙开甲一眼，沈墨飞恭敬的朝孔正云行了一礼：“多谢前辈提醒。皇宫大内高手如云，此事我早已知晓，自然不会做此等无用又自投罗网之事。不过当今世上，晚辈仅余苏大哥一位亲人，便是现在的苏家，几位姨娘也因家门之事早早辞世，你说我不救他，难道还看着他被那位喜怒无常的老皇帝杀了？”

　　“放肆！”

　　龙开甲刚要发怒，却瞥见孔正云白了自己一眼，这才按下怒火。却听孔正云叹了一声，问道：“那你想怎么办？”

　　沈墨飞皱了皱眉，心里须臾之间就有了几个方法，但不好一一与他们说，只歉声道：“此事晚辈自有算计，此时倒不好与前辈商量！不过，还是多谢前辈相告此事！”

　　只见他对孔正云行了个礼，便此匆匆离去。

　　两人静立片刻，龙开甲终于忍不住问道：“孔大哥为何要放过此子？”

　　孔正云深深的看了龙开甲一眼，轻哼了一声：“开甲，你就这么痛恨沈家么？”

　　龙开甲一愣，还是毫不掩饰的道：“自然！当年他沈弼做过了什么，你难道忘了么？”

　　孔正云反问道：“做了什么？当年你龙武军建军之时，他散尽三分之二的家产为你筹措军饷；当年圣上登基，眼见金陵城残破不堪，他出资修建城墙；龙武三年，黄河大水，国库空虚，是他亲自高价收买拜完担粮草救灾；龙武九年，他担心两江洪涝，修缮了近一半的河堤……这些事，桩桩件件哪些不受世人传颂？”

　　龙开甲在对方每说一事，脸色便红一分，到最后已是羞得满脸通红。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反驳了一句：“就算他沈弼功在社稷，可他通过这些事情，笼络了多少人心？又从这些事情中得了多少利益？最后，此人竟仗着功高，竟向陛下请求裁撤军队，这不是明摆着造反是什么？”

　　“嗤——”

　　孔正云冷笑一声，道：“此事天下人皆有自己的看法！你龙开甲怎么想我管不了，但我觉得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说到这里，便冷着脸扬长而去。

　　可当孔正云走了两步，还是忍不住停了下来，头也不回的道：“苏怡当年嫁给沈弼，乃是心甘情愿，而且是得了沈兄首肯了的。你心中再怎么怨恨，他们两个也早就是夫妻，而且现下已成了一抔黄土。若是你还将此恨牵连给他俩的儿子……开甲，我劝你最后不要也落个家破人亡的地步！今天我提醒你一句，沈弼这个儿子不简单！”

　　说完这些，孔正云这才迈步离去。

　　龙开甲看着他的身影，心中潜藏的恨意顿时爆发出来。

　　当年，龙开甲的长子龙映丞心中倾慕金陵名门苏家千金苏怡，一心想要取回家中。奈何苏家老爷子走了一趟江南，回来就把女儿许配给了，刚入商海不久就表现出了非凡能力的沈弼。

　　这个消息传到金陵之后，龙映丞勃然大怒，一连三次拍出打手想要这个身份地位的沈弼推辞这门婚事，奈何沈弼智计卓绝，一连三次破坏了龙映丞的计谋，最后还设计险些弄死龙开甲这个最为得意的长子，让他落了个半身残疾的下场。

　　事隔多年，龙开甲每每想到此事，便会对沈弼连带着整个姑苏沈氏恨之入骨。奈何，十年前，沈弼朝堂一言葬送了全家的性命，也害得苏家沦为庶民，他虽解了气，可儿子的终身残疾却无可挽回。

　　如今，他得知沈家弟子、沈弼的亲儿子沈墨飞居然还活在世上，自然是旧恨新起，让他一心想要让泉下有知的沈弼尝尝爱子受折磨的下场。

　　只是，这沈墨飞师承卫天矶，当年的“逆犯”罪名早已成了笑话，加上他年纪轻轻竟然武道深湛，就是他也无法匹敌。便让他的心里就如同猫挠一般。

　　想起孔正云的告诫，龙开甲这才恍然惊觉：自己身为一朝国公，又是太子爷的岳父，若是亲自下场去处置一个年轻人，岂不会成为他人攻讦自己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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