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闲语
无论是谁，见到位高权重、武艺深湛的当朝国公，竟被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戏弄，都会露出这种惊讶得无以复加的表情。
洪一听到满场的惊叹，以及迅猛的追逐身影，他又长长叹了一句：“没想到，没想到啊……”
相比较于惊诧的龙武军，以及仍旧震撼的禁卫军，苏漫城三人的脸色倒相对平静许多。只有傅开山在一旁两眼亮晶晶的盯着场中的虚影：“苏将军，我以后也可以跑得这么快吧？”
苏漫城的心里似乎在想着什么，敷衍了一句：“应该吧！”
不料，三人耳畔忽然响起一个声音：“我见沈小友的步法，暗合天地至理，迅捷无匹又不伤内力，应是独创，莫非这位檀越也学了？”
三人一惊，发现洪一不知什么时候竟站到了身旁。
好在，他们见洪一法师目光清亮，没有一丝歹意，这才稍稍舒了一口气。
傅开山见这老和尚在盯着自己，高兴应道：“当然，沈兄弟说这套步法适合我！”
洪一将他打量一番，微微一笑，不置可否的又把目光转向苏漫城，把傅开山闹了个莫名其妙。
“苏檀越，难道是在担心沈小友？”
苏漫城点了点头：“龙将军是成名已久的高手，据说实力达到二品巅峰多年，我这弟弟轻功了得，不知是不是龙将军的对手？再加上大师在此，恐怕……”
洪一双手合十，叹道：“苏檀越多心了。国公早年出身少林，确实天赋异禀，不到四十就迈入二品，实乃少林内、外门子弟中出类拔萃的存在。可惜，佛门武技功夫，在修炼时候贵在收放自如、心存佛性，杀伐果断又留有一线。国公早早出寺从军，对于这个道理并无深刻体会，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还停留在二品的根由……”
“再说沈小友，面对国公爷如此凶猛的招式，多以身法精妙躲避，实在是避重就轻的绝佳应对之法。我见这么长时间，沈小友依旧面色自若，恐怕想要胜过国公爷，也不过是须臾之间的事而已。”
苏漫城点了点头，称赞道：“大师果然慧眼如炬！”
洪一又道：“枉苏檀越谬赞！我觉得苏檀越恐怕是在担心老衲吧？”
苏漫城回过头，面色一正，点头道：“正是！还请大师若要跟他动手，勿要伤及他的性命……”
洪一打断苏漫城道：“苏檀越多虑了，前夜之事，老衲也曾听人说了……
荆玉成冠为北境王廷第一高手，绝非浪得虚名。自古以来，能从密宗《大日经》中悟出绝世武学，他是当之无愧的第一人。即便在我龙武朝，能与他匹敌的，恐怕也只有那四位而已。
能在荆玉成手上游斗百余招而不落下风，沈小友实力之深不可测，已非你我可以看透。即便是老衲，也不敢妄言胜他多少！”
听洪一如此说，苏漫城的脸色好了一些。
接着，老僧又道：“更何况，贫僧造访京畿，也不过是为了寺中香火，并未受制于任何人……加上我少林与沈小友还有些渊源，无论如何是不会对他出手了！”
听到这话，苏漫城便放心了许多。
然而，老僧话锋一转，忽然指向一同前来的另一人，道：“不过，若是苏檀越不放心，还是稍稍留意此人……”
苏漫城顺着洪一的手指看去，见是刚才跟着龙开甲一同进来的黑衣剑客，不禁问道：“这个人装扮如此神秘，应当是不想表露身份，大师知道他？”
洪一摇了摇头：“不知道。”
“那为何大师要提醒在下留意？”苏漫城不禁有些疑惑。
洪一双手合十，口中并未出声，而是用上了真气凝音的手段，说了一句：“因为老衲见此人从皇宫出来。”
苏漫城点头，道了声谢，目光缓缓地落在那人身上。
由于斗笠上的黑纱，苏漫城瞧不清此人容貌，可从这人的外形看去，却依稀感觉到一丝诡异。他整个人静静的立于一侧，身旁竟没有一人靠近，哪怕有些士卒靠近一些，皆皱着眉头悄悄走开，似乎接近他三尺内，便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不过凭着苏漫城的眼力，从对方无甚波动的气息中察觉到了一丝凶险。这种凶险让他感觉，对方可能会令自己一瞬间毙命。同时，他感觉打量完对方，自己的心头竟还生气一股躁动，这种躁动来源于他近十年养成的搏杀欲望。
似乎察觉到了苏漫城的目光，黑衣剑客的斗笠动了动。
苏漫城明显感觉黑纱下有一双眼睛正在注视着自己，心头不由一紧。笑了笑，冲对方点了点头。对方似乎对苏漫城没有多少兴趣，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在下一刻就消失不见。
“呼——”
苏漫城回过神来，才发现背后竟生出了一丝冷汗。
好可怕的杀手！
这绝不可能是寻常江湖人士。洪一说他从皇宫出来，那自然就是那位老皇帝所豢养的死士了。
苏漫城从沈墨飞的口中得知，当年卫天矶不仅创设了“临阙阁”以弹压整个武林，为了老皇帝的安危，还从临阙阁以及许多门派中，挑选了一批天赋奇高的江湖子弟，将他们培养成护卫大内皇宫的死士。
十几二十年过去，这些人在得到了卫天矶的指点，武功自然早已登峰造极。加上他们这么多年来，不知道杀死了多少意图刺杀皇帝、心怀不轨之徒，在杀人方面，恐怕也远非寻常人可以比拟。
洪一的声音又响了起来：“檀越心性果然坚定，短短的时间就从对方那一身煞气中走了出来！”
得到洪一的夸赞，苏漫城心里没有一丝欣喜，反倒问道：“听闻大师不仅武功卓绝，佛法也无比精深，刚才怎地会和此人走得那么近？”
“阿弥陀佛。”洪一说道，“檀越不知，释宗《地藏本愿经》有记载，地藏菩萨在接受释迦涅槃前的重托，立下‘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的宏远，本就是告诉众人不要畏惧地狱之苦，为众人解难之意。
贫僧修佛多年，虽仍未入门，可这个道理又岂会不知？当今天下，有人以武道精进断强弱，有人以家业几许论贫富，还有人以官品、勋位逞英雄，可贫僧却一贯以需求看人。
那位檀越将自己藏于阴暗，满身业障、血腥且犹不自知，贫僧与他有缘相见，又如何不去相助一番？”
听到这番话，苏漫城难得有些脸红，发现自己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还请大师原谅，小子无礼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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