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8章：下山第一战（三）

　　当荆玉成看到了天上的四个人后，顿时明白：自己被算计了。

　　什么李宗贤被押往金陵，即将死于刽子手中？

　　什么趁着他还没到金陵，乱中取他性命，以报大仇？

　　这都是算计！

　　一刹那的失神，荆玉成很快就冷静下来。收回右手，他冷冷的瞧了一下四人，立即找到了立于西侧空中的老者。

　　“卫天矶——”

　　三个字被他几乎咬牙切齿的喊出来，似乎马上就找到了这个罪魁祸首。如不是此人，打死他都不相信，自己向来小心谨慎，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地被诱骗到华夏腹地来？

　　老者此时立于空中，一张不悲不喜的老脸暴露在月光之下，顿时吸引了众人的注意力。一个邻家老人般的普通模样，并没有传说中的三头六臂，除了那张布满皱纹的脸，和雪一样白的须发，几乎没有太多的不一样。

　　可是当所有人看到他第一眼时，心底立刻出现了两个字：仙人！

　　沈墨飞也抬头望向老人，感觉他也在看着自己，但有些不确定，不过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了下来。一天的纵马狂奔，不仅是他，包括那两匹价值千金的骏马，都早已不堪。

　　好在，苏大哥的命保住了！

　　他忘了一眼正抬头望天的众人，苏漫城正躺盘腿坐在地上，刚才似乎在运功疗伤，此刻被“四绝”的到来，也正惊讶的望着天上的四位。

　　对于荆玉成的咆哮，卫天矶的神色不变，只淡淡地应了一句：“荆玉成，别来无恙？如何，是不是想起老夫当年说过的话？”

　　“卫天矶，你苦心经营，设计将我诱骗到此，到底是何目的？”

　　卫天矶看着依旧大声咆哮的荆玉成，不禁微微皱眉，收在袍袖中的手忽然抽了出来。那是一双修长苍白的手，松驰的皮肤，告诉场上所有人，岁月终究还是在这个老人的身上，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望你不要自误！”

　　众人一愣，不知卫天矶说的是什么意思，便是随他一同前来的另外三位高手，也望向他。

　　其他人不明白，荆玉成却停下了藏在手肘下的左手的动作，一颗冷汗不禁流了下来。他没想到，在四绝齐至，卫天矶竟然对自己没有丝毫放松。

　　“今日将你诱至此地，并未想要取你性命。可你想试试，到底是你袖底的噬心散快，还是老夫的手快。”

　　卫天矶这么一解释，众人哪里还不明白这个荆玉成想要来个破釜沉舟，他斗不过四绝，却可以将周围的人，通过这个只有他又解药的噬心散控制在手里。

　　在梁宋等人的指挥下，所有人都不自觉朝外围退开了一段距离。然而沈墨飞却依旧若无其事站在原地，仿佛并没有将实力恐怖的荆玉成放在眼里。

　　其实，这也不是沈墨飞狐假虎威。卫天矶四人都在场上，如果他们还护不了自己，恐怕就算躲到皇城去都没有用。

　　荆玉成老实垂手而立，一双眸子却是精光闪烁，看来脑子正在想着如何脱身的事情。只听他干笑两声：“‘无极军师’果然名不虚传，如此的小动作，都瞒不过你……”

　　竟一瞬间摆出一副讨好的语气，似乎想要凭此脱身。

　　这点小心思，在场大半的人都瞧出来了。不时，南边一个正在身手挠背的老叫花嬉皮笑脸的骂道：“荆老贼，你身后站着的，正是老滑头的亲传弟子，刚才我们四个可是亲眼看到你欺负他弟子，而且……若是我们不过来，恐怕你就要把他找了十几年才找到的徒弟给杀了。你觉得，今天能全身而退吗？”

　　荆玉成一听，两眼精光一闪，立刻转身望了眼沈墨飞，接着便冲卫天矶赔笑道：“原来是卫兄的徒儿，难怪年纪轻轻，就有了这等修为！”

　　卫天矶千年不变的脸上终于泛起了一丝笑意，似乎荆玉成的马屁正好拍准了位置。

　　“就是……”说到这里，荆玉成忽然屈指一弹，自他手中射出一道红光直奔沈墨飞。

　　转眼之间，三股爆烈的真气同一时间爆发，好似平静的海浪之中被人扔下了三块巨石，搅起了滔天大浪。竟是除卫天矶以外，另外三人同一时间摆出了动手的架势。

　　可惜的是，他们反应虽快，那红光更疾，眨眼的功夫就已没入沈墨飞的体内。

　　另外三位绝顶高手都没反应过来，沈墨飞一个区区二品的小人物，又如何躲避得了？当他回过神来，立刻发现腑脏之中似乎钻进了什么东西，细一感知，竟好像是一只小虫，正蹲伏在心口，伺机而动。

　　“就是不知名震天下的太极军师，卫天矶大人，能否解得了我这只用心血驯养了五十年的小虫子？”

　　见沈墨飞中招，荆玉成终于松了一口气，语气中自然也带了一些得意和镇定。对寻常人来说，以一个徒弟的命换一个叛国投地的恶人，自会毫不犹豫。而他却明白，身后这个剑技平生仅见的少年人，对于卫天矶来说意味着什么。他相信，自己的命保住了！

　　可是，让他有些恼火的是，到了这个时候，姬无归，秦无衣，哪怕是萧万雄都已经紧张起来，卫天矶还是一副不咸不淡的死人脸。

　　“你不怕我一声之下，你的徒弟就命丧黄泉？”终于，他还是忍不住问了这么一句。

　　卫天矶已缓缓落地。一品高手可以凌空而立不假，却极耗真气。

　　可他并没有理会荆玉成。在卫天矶此刻的心里，荆玉成已跟死了没区别。他所关心的是，自己觅徒二十年，授业十年的徒弟到底有没有练成自己所说的先天道体。

　　修炼先天道体的苛刻条件，他十分清楚。徒弟下山后的“奇遇”，他也清楚。但是沈墨飞陪苏漫城北上幽州消失半年，这段时间的遭遇，他这个做师傅的却一无所知。

　　方才他看到沈墨飞出手，而且举手投足间剑意纵横，已然剑道大成的模样，提起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可是此刻，他却又有了些疑问：徒儿到底练没练成先天道体呢？为何他体内的真气运转，我以及三位老友都感知不到呢？

　　毕竟，先天道体这个东西，他钻研了几十年，并未亲身体会，自然无法一一知晓其中的奥妙。

　　就这么看着沈墨飞，见自家徒儿已皱眉闭眼，脸上阴晴不定，似在运功，又似痛苦。

　　卫天矶平静多年的心湖，终于泛起了一丝涟漪。

　　察觉到身旁这个老头浑身含而不露的恐怖锋芒，荆玉成终于说不出话来。心底忽然自问了一句：若是刚才没出手，恐怕我还会有一条命吧？

　　在他失神的一刹那，四周的威压陡然消无，吓得他赶紧抬头，却发现眼前那个年轻人竟忽然睁眼看着自己笑。

　　“老头儿，你是说，就这只虫子，你用心血养了五十年？”

　　看到沈墨飞抬手间，一只红色虫蚋正一动不动的躺在掌心，他的眼睛陡然圆睁，一副见了鬼一般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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