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我听说，那个夏桑，是因为和吴主任有‘关系’才调过来的。”
“哦？快说说，快说说，什么样的关系？”
“一个漂亮的年轻姑娘，你们说什么关系？”
“怪不得呢。我还想呢，年纪轻轻要资历没资历的，怎么能当副主任，还是空降！”
单位的茶水间，三位40岁左右的妇女一边等着微波炉里加热的早点，一边窃窃地、兴奋地议论着。
“上班都半小时了，还在这热早饭呢？”三人身后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子，边瞅着手表边面无表情地说道。
这仨讨论得太过投入，着实被吓了一跳。没到她们回过神来，女孩的话又接上了：“我听说最近单位正在严查效能，人事部门打算揪个上班期间闲聊啊、玩游戏啊、看电影啊等等各种‘摸鱼’的典型来警示教育一下。”
女子个子不高，属于娇小型。修身西装和窄裙的得体搭配，衬托出凹凸有致的身材；披肩黑长直，搭配着淡妆，是符合单位性质的中规中矩模样；眼尾上扬的杏眼，则让整张脸显得生动而张扬。
第一眼看去，明明是温顺的形象，但刚刚她的语气，看似调侃但又有点一本正经，看似友情提醒又带着点警告的意味，让三个理亏的人悻悻地、尴尬地走掉了。
程禾从来都没有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到传说中的“夏桑”。在之前的几年里，他无数次地从某人酒后的胡言乱语中、从笔记本里夹着的照片里，听过、“见过”这个女孩。
百闻不如一见。这个之前被描述成纯洁的、善良的、柔弱的、明媚的女孩，除了模样与照片里较为一致外，其他的都是那么得大相径庭。
眼前的她，更像一头不好惹的小狮子，带着利爪。没准还有在社会摸爬滚打多年后的世俗，这样的女孩太多了，谣言毕竟不都是空穴来风的。程禾不屑地想。
夏桑是在三人离开后，才发现茶水间里还有另一个人，正背对着她们，身前的自动咖啡机忙碌地工作着。很显然，他是过来拿咖啡的，更显然的是，刚才的“好戏”，他全程听到了。
夏桑本来到茶水间就是来倒咖啡喝的，刚才的“插曲”搞得她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毕竟，在这个不大的茶水间，她还是做不到完全忽视这样一个站在距离她两米不到的男子。虽是背对着自己的，但还是略显尴尬。
这种尴尬让她不由地嗓子痒，忍不住干咳了两声后。她还是硬着头皮走向咖啡机，默默地端了个空咖啡杯侯在那。
两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夏桑感觉自己的鼻子里呼出来的气直接吹在了他的肩膀处，大约是刚才怼人的后遗症，也大约是身高差带来的压迫感，夏桑莫名地因为不好意思而有些脸红。
所幸这种感觉一闪而过，马上被接踵而来的吴主任化解了：“程总，你怎么亲自来这倒咖啡了。这种事，吩咐办公室小姑娘就行。哎，夏桑，你正好在，快帮程总倒杯咖啡。”
“好。”夏桑虽应允着，可这位程总本就已经操作了咖啡机，且在自己之前等着咖啡了。难道要迅速地“抢”到制作完成的咖啡，再递给他？她的大脑经飞速运转后，决定就这样实施了。毕竟吴主任发话了，自己总不能一动不动吧？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夏桑跨过两人间约一两米的距离准备去端咖啡杯杯柄的同时，程总的手已握在了杯子上。
在夏桑的手触碰到他的手背后又如触电般弹开后，他以极低的声音在她耳边说道：“刚才不是勇猛的很么，现在怎么怂了？”
夏桑感觉脸都快红到脖子根了。幸好，那个程总很快就被吴主任招呼着走出了茶水间。
茶水间“风波”后，夏桑总觉得心里有种高高低低的不舒服感。明明几百次几千次地告诫自己要隐忍、低调，但面对流言蜚语还是忍不住正面“刚”上了。无比后悔为了逞一时之快，而破坏了自己苦心经营的“事业”。
至于刚才那个被称呼为程总的高大男子，所带来的微小而不起眼的悸动，很快被夏桑抛诸脑后。工作七年的她，早已过了犯花痴、爱做梦的年纪，脑子里只有工作、业绩、升职、加薪。
只是，冤家总是路窄的。一个小时后，夏桑被紧急通知有个与合作方的见面会要参加，于是连忙拿起笔记本闷头往会议室冲。
“头很硬啊。”直到头顶传来一阵慵懒的声音，夏桑才发现自己不小心撞上了某位高个子男性的……胸部。
“不好意思。”夏桑很是“官方”地道了个歉就在自己的姓名牌前落座。放好笔记本、保温杯、手机，这些动作一气呵成后环顾四周，她才发现，刚刚撞到的男子，正是那个在茶水间遇到的程总！
他的身旁，正襟危坐着的，则是她已分手七年的前男友。而此刻，这两个男人，正不约而同地看着自己！
……
夏桑工作以来一直单身，也零碎地相过亲，却总也看不对眼。据说，一个有过刻骨感情的过去恋人，会成为未来恋爱中的一条长长鸿沟，有人跨过了、有人跨不过。夏桑怎么也没想到，她又会再次见到她的那条鸿沟。时隔七年。
“我们分手吧。”七年前，就是眼前这个叫做姜华的男人，说完这五个字就转身走了。而现在，为何如穿越般地出现在了她的生活里。
七年不见。他的脸，像是柔和了许多。尽管依然棱角分明。但总觉得下巴没那么刚毅了，眼神也透着股亲切感。当年，他可是又桀骜又冷漠又难以接近的。
“我是大恒集团子公司恒毅建设有限公司总经理程禾。”
“我是大恒集团子公司恒毅建设有限公司副总姜华。”
会上两个人的自我介绍，直接把夏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姜华”“大恒集团”，这两个字眼，不断地刺激着她的神经，让她彻底地走了神，全然不知接下来的会议到底开了些什么。
七年前，爸爸在大恒集团工作时出了事，姜华也几乎在同一时间提了分手。
夏桑怎么也没想到，这两件事，居然会在同一天出现在她的生活里。就如七年前这两件事同时给她的人生最猛烈的打击一样。
会议一散场，还没等其他人起身，夏桑便匆匆走出了会场。从会议室到办公室，要经过一段长长的露天回廊。夏桑走得很慢、很慢，无数个多年前的片段在脑海里不断重放：
片段一：“桑桑，大恒集团说你爸侵占公款，说是不把钱补上，就要报警了。”大四的她，在接到母亲电话时，在校园的香樟树下久久地站立。
片段二：还未等她与男朋友姜华倾诉家里的遭遇时，宿舍楼里等着她的姜华直接对她说：“夏桑，我们分手吧。”
此时，手机显示有来电：“桑桑啊，你今天能不能早点回家，你爸又喝多了，闹闹腾腾的，你来劝劝，也就你的话他还能听进去点。”妈妈的声音，有些憔悴。
“好，我一下班就回来。妈，你别担心。”挂了电话，夏桑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后加快了脚步，顺便甩了甩头发，仿佛要把那些该死的记忆通通甩掉。
回到家，果然又是千篇一律的场景。喝醉酒的爸爸，默默抹眼泪的妈妈。收拾完家里被弄得东倒西歪、散落一地的家具、物品后，已是深夜。
“桑桑！”正当夏桑想要在沙发上休息下的时候，妈妈惊恐的喊叫声传过来。夏桑冲去过，发现醉酒后的父亲因行动不自控，撞到浴缸后当场晕了过去。
夏桑母女拖着父亲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后，发现急诊室居然人满为患。车祸的，酒后打伤的，小孩发高烧的，熙熙攘攘。深夜的医院，真是人生百态的缩略版。
所幸的是，到急诊的时候父亲已经醒了。医生检查了一番后说是因为高血压，加上酗酒，才突然晕厥的。虽暂时没事了，但绝对不可再饮酒了。
已是半夜，配解酒药的路上，夏桑揉了揉太阳穴，低着头踱着沉重的步伐，浑浑噩噩地撞到了行人后才抬头连说“对不起”。而在她抬头的瞬间，才发现在她视线的尽头，是程总和姜华
夏桑反复揉了好几次后才确认自己没看错。似乎是程总肩膀受了伤，医生正在给他处理，姜华在一旁陪着他。
这种深夜受伤，多半是酒吧之类的夜场各种寻衅滋事吧。一如他俩边上头上缠着纱布仍在骂骂咧咧的酒后男子。看来之前同事口中今天参加会议的那个程总是“花花公子”人设得到了印证。只是姜华，现在的他，也物以类聚了吗？夏桑暗暗地想。
空旷的大厅里，他俩显然也看到了夏桑。视线的碰撞让夏桑呆立在那里，走过去也不是、离开也不是。思考了几秒后，夏桑还是决定佯装没看见，拔腿就走。就当一只鸵鸟吧。
“喂……”程总的那位本想帮姜华“搭讪”一下夏桑，却硬生生地被姜华拦住了。因拉扯得太急，他受伤的肩膀又被“二次伤害”了一下。
“我今天可真倒霉。先是莫名其妙被你约出来打球，又是被你横冲直撞地伤到肩膀。看来你这个前女友，真是我的克星啊。”
“你别这样说她。”
“你小子就是太念旧情，也许人家早把你忘到九霄云外去了，没准还另攀了高枝。”程禾联想到早上在茶水间听到的议论，家里有个这样的父亲，她在某些方面走捷径倒也有可能。但想想自己的推断也没什么证据，还是决定不挫伤姜华了，只是嘲讽地说了一句：“谁和你一样啊，还惦记着七年前校园里那点儿女情长。”
“请不要用你那快餐式的交女友原则来衡量我们。”姜华严肃道。
“哦？那拭目以待。不过你别后悔。当初为了这个女的主动来恒毅帮我的，别到时女人没追到，事业也不要了。”
“放心吧，你这个商人。”姜华知道，自己能向程禾提要求，不过是恒毅目前还少不了他这个副总。
“不过，我还真没看出这个女孩有什么特别的。个子就这么点高，长相也就小家碧玉。怼起人来伶牙俐齿的，遇到开会这种正事了反而木木的。你这品味还挺新奇。”程禾说着还比划了一下夏桑的身高，他向来对姜华的“深情”非常不解，今日对传说中的夏桑得以一见后，就更加觉得难以理解了。
然而姜华并不接他的话茬，他俩对待感情永远不在一个频道上，姜华早已习惯：“你能不能帮我调查一下，夏桑这七年经历了什么？还有她的父亲。”
“时间跨度有点大，需要点时间。”
“好。”姜华应允着，现在他只能依靠上司庞大的人脉圈，帮他去弄清楚，夏桑这些年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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