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按理说，有钱不赚是个傻蛋，稀里糊涂混了个角色后，池轻的灵魂处于被撕扯的边缘。
他再次被甘子怡拖到楼梯间，后者恨不得晃晃他脑袋里的水。
甘子怡很不理解：“这角色多好呀，为什么不想演呢？”
她感到纳闷，今天之前的池轻还很积极主动，怎么现在就这么咸鱼躺了呢。
池轻茫然：“说不上来为什么。”
“唉，总之这事怪我，一时手滑把拍了你睡觉的视频发给总编剧了，谁知道会这样……”
池轻叹息一声，并不怪甘子怡。
他只是想到要演的男三号，名池轻，字靖衣，可不就是他当了百年的酿酒小仙尊。
我演我自己？回不去就算了，遭这触景伤情的罪太没必要。
峰回路转，是因甘子怡的一句：“不过，你知道片酬是多少吗？”
池轻没有概念：“应该比当群演多几千吧？”
“怎么可能，这可是正儿八经的男三号呢！”
池轻：“……”
人一旦被pua，会陷入严重的自我怀疑，池轻对这一阶段的他只能总结几个标签：表演专业，休学，没有拍戏经验，没有背景。
别到头来拍部戏也是被压榨的份儿，这剧组太坑，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甘子怡撂下话就狂翻手机：“我打探片酬的消息去！”
池轻打不起精神，又瘫在了楼梯间，越想越困，到底总编剧是怎么选上的他。
那位创作界的天才少年，写出《琉璃灯》的网络作者兼总编剧易采玄，眼光这么毒辣的吗？还是说被原演员坑后，这就破罐破摔了？
他想不明白：“易编为什么会选中我？”
甘子怡试着分析：“易编夸你气质很像，再说咱也是正经学表演的大学生吧。”
池轻：“……气质像？”
这么说，他现在咸鱼躺平的形象很显而易见了？
琉璃灯里的小仙尊什么德行，他本人可太有发言权了。
馋嘴贪杯，游山玩水，整日吊儿郎当没个正经。
唯一的优点是倚靠酒酿山庄，归拢了全仙界的情报，在故事的主线中是个助主角登上巅峰的配角，戏份少不了。
甘子怡手上噼里啪啦打字：“轻轻，说实话，你到底为什么不想演？”
池轻糊弄道：“我没信心。”
呜呜，其实他更多是不想再在这剧组搬砖受罪了。
“努力一下吧？我可是对你充满了信……”
叮咚，手机传来一声消息提示。
池轻和甘子怡闻声垂眸，只见屏幕上的聊天窗口，显示着片酬报价的截图——
【角色：酒酿仙尊/预计片酬：100万】
池轻、甘子怡：“？！！”
空气在瞬间凝固，四目相对，甘子怡试探着问：“要不咱们……”
池轻咸鱼打挺：“还可以再努力一下！”
甘子怡震惊：“你变得好快！”
池轻含泪：“有钱不赚，是个傻蛋。”
干完这票就收手，退休养老的康庄大道就在不远方！
翌日一大早，天际还未现出白肚皮。
池轻已经被赶鸭子上架，到了拍定妆照的剧组等开工，要不是被甘·未来经纪人·子怡催得厉害，他还能睡得更沉。
这会儿来得早，池轻整个人都犯迷糊，他五官精致，气质柔和，在晨曦天色下像赶早课的乖乖优等生。
古韵庭院，露路蜿蜒，眼下是《琉璃灯》的外景之一，距离拍摄定妆照的万豪酒店极近，故而暂时设为剧组化妆室。
化妆间刚好被几名演员占用，他一个从未踏足演艺圈的准·小演员，全无助理帮衬，不知提前预约，只能往后排了。
场务过路瞅了眼他：“你是实习生？今天怎么来这么早啊。”
池轻闻言一低头，糟糕，他怎么习惯性把工作牌戴脖子上了。
“没你什么事，你先坐那边等着吧。”
没睡醒本就有些迟钝，还没来得及解释，池轻已被安排等候待命，算了……他本来就是要等的，也没区别。
池轻嘴上应了声好，径直往几名助理正在烤火的角落移步。
他一屁股朝小马扎坐下，侧倚墙壁，抓起口袋兜里的瓜子开磕，听一群忙里偷闲的演员助理在聊八卦。
西瓜头：“哇，你居然是孙琦恙的助理，每天看着那张帅脸很幸福吧。”
短发妹笑着拂了下刘海：“是呢，我们小笋哥哥是真的很不错。”
小笋？孙琦恙？池轻当即反应过来是谁。
一位新晋男流量，饰演的几乎都是面瘫花瓶角色，然并卵，这并不妨碍粉丝夸哥哥金马奖影帝级别的演技。
孙琦恙饰演的是《琉璃灯》中的男二号，名叫余子樵。
爽文标配男主飞升成为三界第一持灯天师，余子樵则是男主在飞升路上的好基友，是个大暖男，原著粉心中的绝世好男人。
男主的演员是当红影帝，可见拿到琉璃灯资源的不是大咖就是顶流，也难怪孙琦恙的助理这么心高气傲。
短发妹像个卖瓜的王婆，自卖自夸：“你们听说了吗？总编剧今天会来，按理说不拍戏，易编来是为了谁呢。”
几位吃瓜群众抬眼望去，唯独池轻不合群，嗑着瓜子发呆。
他只寻思着这烤火的碳质量不行，燃着熏得很，还是酒酿山庄的高端大气上档次。
“都猜到了吧？”
“一定是为了你们家小笋哥哥来的对不对。”
“准是，小笋是总编剧上部戏的男主，私底下关系一定很好吧。”
“不然呢，”短发妹哼哼，“难不成是为了那个奇奇怪怪被选上的小仙尊？”
只顾着嗑瓜子的池轻差点呛到了：夺笋，怎么还聊上我了呢？
现场的场务忙于各项准备工作，就属这边聊得火热。
短发妹煞有介事地压低声音：“也不是我说，这么多人挤破头想争取的角色，怎么偏偏给了这么一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我看准是个关系户。”
大概是孙琦恙比在座其他助理的老板咖位大了那么一丢，短发妹难免自带春风得意的领导风范，忙不迭又问：“你们觉得是不是？”
“我看……八成是！”
“应该就是了！否则哪来天降好运砸他脑门上？”
一时间，因没有吭声，池轻被几双眼睛盯上。他捻瓜子的手一顿，悬空了半拍，再不表态，会让他看上去像偷听情报的。
为不耽误嗑瓜子，池轻赶紧敷衍地点了点头：“嗯嗯，我也觉得他被好运砸脸上了。”
得到答复的几个八卦群众这才放过了他，但那短发就像个村口最能说会道的大婶，有的没的胡说一通。
池轻不过是来等闲，谁知一口气听了各种与他有关的造谣，比如跟导演有私交，在实习期笼络了不少剧组高层等等。
他听得直想落泪，但凡真有这种事情存在，他上辈子还至于打三份工还猝死在半路上吗？
一行人聊得起劲，忽然，不远处的更衣室开了门，造型老师瞧见他们几人，便问来：“饰演小仙尊的池轻到了吗？”
几人默契刚要作答没见着人，池轻一下站起，利落地小幅度举手：“在这儿呢。”
其他人：“？？？？”
造型老师扬起笑：“是个漂亮小孩呢，过来先试试戏服吧。”
池轻搓了搓手，半懵半清醒地走去：“好。”
他站起身，一双修长的直腿很是优越。
剩下烤火的人全然懵逼，后脊发凉，刚、刚才那个长得乖巧水灵的男孩子就是被他们议论池轻？！
短发·我就不该嘴贱·妹：“……”
各自忙碌的化妆室里，池轻与做完造型的男明星擦肩而过，对方目空一切地略过了他。
池轻认出了这是孙琦恙，心想流量嘛，有点架子也是应该的，就是那脑门看着有点儿凉快是怎么回事。
不过，流量岂是他能埋汰的，池轻端正心态朝更衣室走去。
《琉璃灯》剧组的服道化早已放出噱头，声称是古装剧中高等水准，一套天界仙尊服饰材质上乘，华贵又不失飘逸。
池轻摸着那布料沉默一阵，心想这还是次了点，跟他在酒酿山庄穿的实在没得比。
他凑活穿上后推开门，迎面感受到几位工作人员投来的目光，嘴唇微微张开，好像都挺诧异，全然移不开眼的模样。
造型老师眼神一亮：“天呐，这一身可太适合你了小池！”
池轻垂眸瞅了眼，腰束绅带，衣裳素白，这难道不是很普通的穿着吗？
“长着一张可爱的脸，没想到换上古装这么有灵气，”造型老师将他往身边一揽，压低声音，“你果然很适合演小仙尊，还是全剧组最适合穿古装的。”
自己演自己，必然是像的，但这老师也太过誉了。
池轻不好意思地笑：“还是小笋老师适合。”
造型老师：“？”
这孩子是认真的吗，孙琦恙的发际线已经到了做造型也没法抢救的地步了。
换好服饰，池轻就被拉去化妆，明亮灯光打在他柔和的脸上，一张素面朝天的秀气脸蛋，在粉墨装饰下有了更精巧的色彩。
池轻头一回体验化妆，枯燥漫长，要不是造型老师跟他搭话，早就昏昏欲睡了过去。
“听说你是实习生，长这么好看，怎么没考虑签一家公司呢？”
池轻正被上眼影，闭着眼一动不敢动：“没有公司想签我。”
“怎么可能，”造型老师当他在开玩笑，“英亚娱乐最近在招新艺人，你可以试着报名呀。”
池轻低喃：“英亚娱乐？”
这公司的名称听着怎么有点熟悉呢。
造型老师一笑：“英亚是这部戏最大的投资金主，太子爷又帅又是个大学霸，还是易编剧的发小，男一号薛影帝更是英亚旗下最火的艺人之一。”
池轻听得连连摆手：“我、我不行的！”
造型老师哈哈一笑，不再逗他，否则这妆可就化不好了。
一般开拍后，演员忙起来作息也跟着一团糟，造型老师眼见池轻睡得可香，心想刚拍定妆照就睡成这样也挺少见，难怪选上了小仙尊的角色。
作为原著的书粉，她越瞅着池轻越有那一股漫不经心的可爱慵懒劲儿。
化妆间是演员共用的，造型老师给池轻上妆，偶然能一瞥其他演员的容颜，当下成了最真实的比美现场。
池轻的气质出尘，白洁如玉，睡着时，浓密卷翘的眼睫会微微颤动。
这脸是当真的漂亮且稚嫩，藏着一丝书卷气，只需薄薄的一层粉底遮住挑不出的瑕疵，让造型老师微微看红了脸。
突然懂网上那些妈妈粉了，她还是头一回给谁化妆化出了老母亲心态！
约莫两个小时，整个妆容加发型就做完了。
池轻是被造型老师稍微使上力气摇晃胳膊，才醒过来，他迷糊间听到一句：“快火吧，能买个按摩椅睡得更香。”
池轻登时醒了，不是为的火，而是他真的想有一台按摩椅，果然打工人最懂打工人。
接下来，场务本该领着池轻去拍照，但听说易编来了，人手不够，分配给他的生活助理还得从布置收尾的剧场调过来。
其实池轻走过去也不是不行，但他巴不得划水，去得早也是等着，还不如继续嗑瓜子烤火呢。
冰天动地，雪絮纷飞。
池轻身着一身素白衣裳，那双长腿因冻得直哆嗦，拢了拢，在仿古庭院中坐得笔直，远远望去，意境朦胧。
他轻轻叹出雾气，袅袅上升，化作他不掺杂质的思绪。
庭院外，驶过一辆超跑。
副坐上的青年五官英气，鼻梁高挺，微抿的薄唇藏着股攻击性，狭长眼尾朝外一挑。
“哗——”
庭院里的画面，一闪而过。
戚英敛微怔，像被深入骨髓的熟悉感袭中了，那雪中小美人的景象仅仅昙花一现，却好似曾在哪儿亲眼见过。
驾驶位的另一个青年戴着墨镜，正是总编剧易采玄：“又不舒服了？”
戚英敛收回目光，平淡道：“还好。”
一场车祸醒来，戚英敛时常感到头疼，同时，他的记忆似乎产生错乱，怀疑自己拥有双重身份。
一个是英亚集团的太子爷，另一个说来有点中二病。
——是他发小易采玄笔下《琉璃灯》的魔尊。
真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易采玄着实纳闷：“哥们，你到底为什么非打算跟我来跟剧组啊？”
戚英敛心中涌起一个想法：“想找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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