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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 休养


赖恩左臂仍勾在梯子上,摸索着把枪插到腰带里。他的左手仍抓着起爆器。古铜利用他注意力分散的机会,从后面蹿出来,冲到梯子下面,跳起来伸手去抢起爆器。
        他抓住了起爆器,身体落下来时把它从赖恩手里夺了过来,几乎把他也从梯子上拽了下来。赖恩骂了一句,想再举起手枪,却发现枪钩在腰带上了。
        古铜开枪时已经晚了赖恩放弃了拔出枪来的企图,从梯子上扑了下来。古铜射出的子弹砰的打在墙上,赖恩猛地撞在他身上,和他一起摔倒在楼顶上,两人在水洼里翻滚起来。
        古铜两只手里都有东西,他左手拿着起爆器,右手拿着手枪,在他的位置上要举枪瞄准是很难的。赖恩压到了他身上,举拳猛打,又来抢起爆器。
        古铜用膝盖顶着他,翻滚着想要拉开距离瞄准,但是他打在赖恩小腹上的那一记还不够重。赖恩追上古铜,又举拳对他猛打,劈他的右腕,把他的枪打脱了手。手枪掉进一摊水里,赖恩猛冲过去想抓枪,古铜抬腿一扫,把赖恩摔得远远离开了手枪。
        此时他摇摇晃晃往后退去。他撞在护墙上,差点翻了下去。赖恩又去抓插在他自己腰带下的手枪。古铜不知道自己的枪掉到哪儿去了。他紧紧抓着起爆器,转身躲到安全梯上。他的鞋在消防队员掉的什么东西上滑了一下。他突然明白了那是什么,急忙用空着的右手抓起消防斧。赖恩刚从腰带上拔出枪来,他就把斧头掷了过去。
        古铜听见赖恩大笑起来,接着,他听见斧头砸在了他的脸上。开始,他以为是钝的那一头砸中了赖恩,但斧头没掉下来。它还留在那儿,竖在赖恩的额头上。接着他像个醉汉似的晃了晃,倒了下来。
        但古铜还不放心。他蹒跚着上前,捡起赖恩的手枪。他希望大火的呼啸声能掩盖住枪声。对着他的脑袋连开了三枪。
        “老古”
        他的勇气已经耗尽了,一开始甚至没有意识到是蓝警官在喊他。
        “老古”
        他转身看见蓝警官站在赖恩引爆过炸弹的楼顶上。在他的身后,火苗蹿了起来,在雨水中咝咝地响着。
        古铜向前迈了一步就摇晃了起来。他终于抵制不住震惊和疲劳的侵袭了。但是他不能停下,尤其是在他马上就能救出龚玉的时候。他发狂地冲到梯子下面。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上去的。他和蓝警官绕过楼顶上一个个炸开的洞,发现龚玉正拼命想从大火边上爬开。在她身后,她原先躺在上面的那张油布烧了起来。
        古铜帮她起来的时候,火光照亮了他身上刚才又受的伤。“赖恩死了。”
        龚玉轻声说“谢天谢地。”
        “但我们还得提防雷娜塔。”他和蓝警官萨搀着龚玉,跌跌撞撞地从炙热的火焰旁逃开,向梯子那儿走去。
        古铜又一次神志不清了。他不知道是怎么把龚玉弄到梯子下面来的,但当他来到赖恩的尸体旁边时,他又清醒了几分。他停住脚步,让龚玉靠在蓝警官身上。
        “怎么了”蓝警官问,“你干嘛停下”
        古铜累得没力气解释。他搜遍赖恩的湿衣服,找到了他需要的东西他的汽车钥匙。赖恩曾吹嘘说,他到楼下时他正在街上看着呢。他们很有可能找得到赖恩开的那辆车。
        但这还不是他要找的全部东西。赖恩刚刚把自己的手枪撞飞了,但枪不能留在这儿。他竭力回想他们搏斗的过程,跌跌撞撞地奔向手枪掉进去的那一摊水。但是他把手枪插到腰带上之后,又不情愿地想起他还有事情要做。他晕乎乎地晃了晃。“这事儿永远没完。”
        “你在说什么”
        “这个混蛋。我们不能就这样把他留在这儿。我不想让别人认出他来。”
        他们抬着赖恩往梯子那儿走时,这具死尸显得格外沉重。蓝警官爬到楼顶上,古铜费力地把尸体举起来递给他,跟着自己也爬了上去,他们抓着赖恩的四肢,尽量走近火焰,把他扔进去。尸体消失在大火中。接着把斧头也扔了进去。
        他一直担心雷娜塔会发现他们。他和蓝警官小心地回到他们放下龚玉的地方,抬起她继续顺着楼顶往前走。他们打算使用最远的那道安全梯,估计雷娜塔不会埋伏在那儿等他们。
        “也许还有别的路。”蓝警官说。他带着他们走到相邻楼顶上的一个棚式结构前,但他试着开门时,却发现门被锁上了。“转过头去。”蓝警官站到一个子弹不会反弹到自己身上的角度,朝锁周围的木头连开几枪。门的那部分碎掉了,蓝警官抬脚一踢,门就颤颤地开了。
        他们进到里面,避开了大雨。灯光微弱的楼梯井里空空如也。没有居民跑下楼梯的声音。
        “他们不会听不见警笛声的,楼里的人肯定撤走了。”古铜说。
        “但是火还没烧到这么远呢,还是安全的。”蓝警官说。
        他们走到底楼。走到喧闹混乱的街上,被马达的嘈杂声、喷射着的水声和人们的喊叫声搞得晕头转向。他们奋力在人群中挤出一条路来。闪耀的灯光照得他们眯起了眼睛。
        “我们这儿有一位受了伤的太太,”蓝警官说,“让我们过去。”
        他们往右挤,沿着人行道经过一辆消防车,避开消防车另一边的朝什么人冲去的医护人员。古铜感到,每次他和龚玉一起移动时,她就要缩一下。
        “车在那儿。”蓝警官说。
        车在靠近街角的地方,车型较新,是蓝色的,很明显是赖恩开的那一辆。古铜试着把钥匙插进乘客座边上的门锁里,正合适。
        30秒钟之后,龚玉躺在了后座上。古铜跪在她旁边,蓝警官坐在方向盘后面。一辆救护车挡在了他们的车前。“扶好她。”蓝警官说。
        “你要干吗”
        “绕点路。”蓝警官启动引擎,发动汽车,猛地把方向盘往右打。他踩下油门,颠簸着开上了人行道。
        龚玉被颠得呻吟起来。古铜靠着她,用力不让她从座位上滑下来。蓝警官把车顺着人行道往前驶去,行人四下里散开。开到街角处后,他又把车颠簸着开回到路上。
        龚玉呻吟着,她疼得更厉害了。
        “这样就成。”蓝警官看看后视镜,飞速开到下一个街角,转过弯去。“没人跟着我们。你们只要放松就够了,伙计们。享受乘车的乐趣吧。”
        古铜不需要鼓励。他太疲劳了,连呼吸都费劲。更糟的是,他控制不住地要发抖,部分是由于过分激动,但他知道主要是因为他在雨里淋了这么长时间,已经从骨头里面发冷了。
        “老蓝”
        “什么”
        “给我们找个能待的地方,要快。”
        “出了什么”
        “我觉得我要得”古铜的声音颤抖起来。“体温过底症了。”
        “靠,不会吧”
        “我得脱掉这些湿衣服。”
        “把手放在腋窝下面。别睡着。后座上有毯子什么的吗”
        “没有。”古铜的牙齿直打战。
        “过一会车里就暖和了。”蓝警官说,“我要找个地方弄点热开水来。支持住,老古。”
        “支持住当然了。支持住我自己。我把自己抱得这么紧,我都”
        “抱住我吧,”龚玉说,“抱紧些。用我的体温取暖。”
        但无论他往她身上靠得多么紧,她的声音都好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
        古铜梦见了雷娜塔,这个又瘦又高的黑发白俄女人嗓音古怪,喉咙上有个张开着的洞。他觉得雷娜塔那黑压压的身影朝自己压下来,她高举着一块石头,要砸他的头,但正当他要反击时,他的神志清醒了,意识到向自己俯下身来的不是雷娜塔,而是龚玉,那个东西也不是石头,而是一条毛巾。
        还有个人和她在一起蓝警官他们按住了他。“放心好了,你很安全。我们会帮你的。”
        古铜不停地眨着眼睛。他头昏眼花,好像醉了一夜似的。他努力想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全身疼痛,胳膊和面部痛得像针扎似的。肌肉抽搐。他一生中还从来没有这样疼过。远一点的地方,苍白的阳光从拉上了的窗帘边上钻进来。
        “我是在”
        “杭州城外的一个客栈里。”
        古铜扫视着幽暗的房间内部,回忆起赖恩囚禁龚玉的那家客栈,这使他很不舒服。
        “来了多长几点”
        “将近晚上7点钟了。”龚玉坐在他旁边,用那条没受伤的腿支撑着身体。她把那条毛巾放在他前额上。毛巾是在滚热的水里浸过的。古铜立刻感受到了热气。
        “这家客栈只收钱,什么都不多问。”拉几个说,“而且房间在后面,服务员看不见进房间的是谁。”
        古铜又不自在地想到,就像赖恩囚禁龚玉的那个客栈一样。
        “我们是早晨6点钟到这儿的,”龚玉说,“加上在车里的时间,你已经睡了将近13个小时了。你就是不醒,把我吓坏了。”
        蓝警官指着浴室。“我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给你脱下衣服,把你弄进澡盆里。要治体温过低,一开始得用温水。我慢慢地升温。你的脸色开始好转时,我就把你拖了出来,给你擦干,把你放到床上,把我在搁板上找到的三床毯子都给你盖上了。龚玉自己脱掉了湿衣服,擦干了,躺到你身边,帮你保暖。我给你灌了一大杯热水。老兄,我从没见人这么疲劳过。”
        龚玉不停地擦着古铜的脸。“还这么浑身青肿到处是伤。你的脸上流血不止。”
        “我有时晚上过得比这好点儿。”古铜嘴发干。“我想喝点水。”
        “你得喝热水,”蓝警官说,“对不起,但是我想保证你恢复体温。”他从竹壳热水瓶里往洋瓷杯子里倒了些热水,端到古铜唇边。“小心。”
        水的味道比古铜想的还要糟。“往里面放点茶叶也好。你从哪儿搞的”古铜指着热水瓶。
        “我忙坏了。你睡觉的时候,我出去买了些东西。我买了食品和衣服,给龚太太买了拐杖,还”
        “你把我们单独留在这儿”古铜吃惊地问。
        “龚太太拿着你的枪。她的伤口很疼,但是她能坐在那张椅子上守着门。好像没理由不去买我们需要的东西。”
        古铜试着坐起来。“雷娜塔,这就是你的理由。”
        “她不可能跟上我们。”蓝警官说,“我格外小心。有一点点怀疑的时候,我就绕一条路或是钻一条小巷子。要是有车灯跟在后面,我会看见的。”
        “我们就成功跟踪了赖恩。”古铜说。
        “那是因为我们有导引仪。你认为赖恩和雷娜塔有可能把导引仪留在他们自己的车里吗她甚至没有可以用来追我们的车。”
        “她可以偷一辆。”
        “那得在她知道我们已经不在楼顶上,知道我们偷了她的车以后。即使如此,等她截到一辆车,我们早就走得远远的了。她不可能知道我们往哪个方向走了。放松点,老古,她对我们构不成威胁。”
        “暂时构不成。”
        说这话的不是古铜,而是龚玉。
        “但是她会对我们构成威胁的。”龚玉忧郁地加上一句。
        “对,”古铜说,“雷娜塔费了这么大劲要为她那两个哥哥向我进行报复,她现在不会住手的。她会更坚决的。”
        “特别是因为我们拿着钱。”龚玉说。
        古铜迷惑不解,说不出话来。他看看蓝警官。
        “我们到了这个客栈以后,”蓝警官说,“在你和龚玉休息的时候,我检查了车子的行李箱。除了足以炸掉一尊大佛的炸药之外,我还发现了那玩艺儿。”蓝警官指着床边地板上一只鼓鼓的行李包。“那100万。”
        “天哪”古铜累得又开始眩晕。
        “别坐着了,”龚玉说,“你的脸色发白。躺下别动。”
        “雷娜塔会来找我们的。”古铜闭上眼睛,任由疲劳侵袭着自己。他伸手想抚摸龚玉,但他的知觉已经模糊了,没觉得自己的手垂了下来。
        他又醒过来的时候,房间里已经完全黑了下来。他仍旧觉得头昏眼花,周身疼痛。但他必须走动他得去卫生间。他不熟悉这家客栈的房间,还没找准方向,肩膀就撞在墙上。
        他进了卫生间,关上门,这才打开灯。他不想弄醒龚玉。镜子里,他的形象令人吃惊,不只是擦伤和划伤的痕迹,还有那深青的眼圈和满是胡子茬的憔悴脸颊。
        方便之后,他以为冲水的声音没有吵醒龚玉。但当他关上灯打开门时,他发现房间里的灯是亮着的。龚玉坐在床上。她刚才就躺在他的旁边。蓝警官在另一张床上靠在枕头上。
        “对不起。”古铜说。
        “不是你弄醒我们的。”蓝警官说。
        “我们一直等着你起来。”龚玉说,“你觉得怎样”
        “就像我看起来那样。”古铜蹒跚着走向她。“你呢你觉得怎样”
        龚玉换了个姿势,身子缩了一下。“我的腿肿了,老是抽搐,但伤口看起来没感染。”
        “至少这一点对我们有利。”古铜倒在床上,用一条毯子裹住自己。他揉了揉太阳穴。“几点了”
        “凌晨两点。”蓝警官穿上裤子下了床。“你觉得够清醒了吗能谈点事吗”
        “我的喉咙干得要命。”古铜举起手,像在自卫似的。“但我一点儿也不想喝那种该死的热水。”
        “我买了些茶叶。怎么样来一杯”
        “好极了。”
        茶叶是龙井,不过是城外当地茶农粗制的那种。沏好后,古铜等稍微凉了些,喝了一大口。
        “吃点东西怎么样”蓝警官问。
        “我的胃还不行,但我最好还是吃一点。”
        蓝警官打开一个油纸包。“我买了馒头和牛肉还有烧鸡的、猪舌头和蒸好的香肠。”
        “要一个馒头夹点牛肉。”
        “接着。”
        古铜居然接住了,自己都吃了一惊。他剥掉馒头外面包裹的牛皮纸,咬了一口什么味道也没有的馒头和薄纸板一样的卤牛肉。“味道挺好。”
        “味道不怎么样,但对你有好处。”
        “我们得决定该干些什么。”龚玉严肃的语调跟蓝警官的幽默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古铜看着她,温柔地握住她的手。“对。你没去出庭作证,司法部会不高兴的。他们会找你的。”
        “我处理过这事了。”龚玉说。
        “处理过”古铜迷惑不解。“我不明白。”
        “蓝警官开车送我到城里找了一个电话那儿。我给司法部里我的联系人打了电话,发现我用不着作证了。本来那边正开会讨论对乔达诺的起诉,但既然他死了,司法部说也就没必要继续下去了。”龚玉犹豫了一下。“你是不是也杀了乔关西”
        古铜一言不发。
        “为了我”
        “你要时刻提醒自己,和你在一起的有个警官。”古铜说。
        蓝警官看着自己的手。“也许这会儿我去散散步正是时候。”
        “我没想”
        “我没生气。你们俩有好多话要说,可以单独待一会儿。”蓝警官穿上他的本民族靴子,抓过一件衣服,点了点头,走了出去。
        龚玉等到门关上才开口。“蓝警官告诉了我你昨晚的经历。”她伸手来摸他的手。“我再怎么谢你都不够。”
        “你所要做的就是爱我。”
        龚玉吃惊地挺直脖子。“你这么说,好像我得说服自己来爱你似的。我的确是爱你的。”
        她以前从未这样告诉过他。他期待已久的这句话使他一阵激动,全身涌起一股暖流。他满怀激情地盯着她。他在圣菲认识的那个娇媚的女人和眼前这个脸色苍白、面颊瘦削、眼睛深陷、头发散乱的女人几乎没有相似之处。这一个才是他几次冒了生命危险想要得到的女人。为了救她,要他去哪儿、干什么他都心甘情愿。
        他觉得喉头一紧。“你真美。”
        她的脸上又有了血色。
        “没有你我就活不下去了。”古铜说。
        龚玉急剧地吸了一口气,连吸气的声音都听得见。她看着他,好像以前从来没有真正看过他似的,然后她抱住了他。拥抱使他们的伤口很痛,但他们依然热烈而有力地拥抱着。“我不值得你这样。”
        在医生的公寓里古铜帮她爬上安全梯时,她也这么对他说过。“不值得你这样”,是另一种表达感情的方式吗抑或她就是这个意思,她觉得自己不配因为她以前利用过他,而现在觉得惭愧了
        “怎么了”龚玉问。
        “没什么。”
        “但是”
        “我们还有好多细节问题要考虑。”古铜很快地说,“司法部里你那个联系人问过你赖恩的事吗”
        “他的确问过。”话题一转,亲密的气氛为就事论事的语调所取代。龚玉看起来有几分困惑。“我告诉他,我认为就是赖恩告诉乔达诺我藏在圣菲的。我说,从一开始我就怀疑赖恩,到了杭州后我就从他身边逃开了。我告诉他我根本不知道他在哪儿。”
        “以后对他们也这么说。”古铜说,“等到赖恩的尸体在火灾现场被发现时,当局将会很难辨认出身份来,因为他们不知道该拿这尸体去跟谁对比。他们可能永远也辨认不出。他的失踪将会成为一个谜。从表面上看,就好像是他怕坐牢,逃走了。重要的是,别表现出一丝一毫的犹豫,就说你一点儿也不知道他出了什么事。别改变这个说法。”
        “我得解释一下星期六下午我离开圣菲之后去了哪儿。”龚玉说。
        “我会打个电话,我以前的一个熟人住在嘉兴,他欠我一个情。如果司法部想要个证人,他会给你作证的。他们会向你问起你和他的关系,你就告诉他们我在圣菲向你提到过他,他是我的一个老朋友,我想让你到杭州时顺路去看看他。这样你从赖恩那儿逃开以后跑到他那儿去就很自然了,原本就离的很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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