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我不知道麦克罗夫特为什么会答应让你来这，但是显然，你在这里是得不到任何自己想要的东西的。”

        莱辛巴赫城堡的管家玛莎夫人戒备地打量着眼前瘦高的男人，声音低而冷漠：“虽然在世人眼中，这座城堡的主人一向以贪婪、无知、喜欢奢侈品和泡夜店的无脑形象闻名，就连不久前那场成功让他得到了巨额财产的离婚案也被视为律师团队的杰作，但你需要知道，他才是背后掌控着一切的那个人。”

        ——衣着细节、双手、鞋子的品牌和磨损程度表明她在城堡中有较高地位，但绝不是做决策的那个人；微表情、手指无意识的动作、抗拒的身体姿态则又说明她非常厌恶这场谈话，迫不及待地想从这种处境中逃离……但她还是值得信任的，因为她将眼前的人看成了某种意义上的同谋，所以不得不努力提供帮助。

        “吉姆·莫里亚蒂是个很难对付的人，我知道。”收回了审视的目光，夏洛克道。

        他是受人所雇，想要从和这座城堡的主人、前公爵夫人吉姆·莫里亚蒂手中拿回一样东西才来到这里的，应聘只是个混入城堡的借口。

        原本以他的经验而言，混入城堡应该非常简单，就算混不进去，想办法把人逼出来也行，远远用不着找人作弊……但莫里亚蒂居然完全滴水不漏，对待自己的居住环境比女王还要严苛，夏洛克只能求助麦克罗夫特帮忙寻找机会。

        “麦克罗夫特说过你很聪明，让我尽可以信任你。我从没见麦克罗夫特犯过错，所以才会同意和你见上一面，希望你自己也能明白这个决定的份量。”

        玛莎夫人冷冷地道，低头看起了简历，声音随即恢复了正常：“阿尔塔蒙·韦尔内，爱尔兰裔美国人，来自芝加哥？”

        “是。”

        “可这是个法国姓氏。”

        “我外祖父是法国人，我继承了他的姓氏。”

        玛莎夫人面无表情地抬头看他：“韦尔内先生，撸猫师是个很重要的职位，我们是不接受简历有疑问的人混入的，你觉得你的这番解释很有说服力吗？”

        “这样吗？好吧，我是听说莫里亚蒂先生来自爱尔兰才给自己编了这么个身世的，其实我是英国人，来自布莱顿。”

        “……你确定？”

        夏洛克神色自若地对她微笑了一下：“我确定。”

        “好吧，也许莫里亚蒂先生会喜欢这个说法。”玛莎夫人又低下了头，随手翻阅着，“但我发现，你似乎没什么兽医相关的工作经验？曾在牛津基督教堂学院就读，毕业后进入乐团担任小提琴手三年？”

        “——以及，27岁健康男性，身高6英尺1/2英寸，胸围38英寸……我的简历应该完全符合莱辛巴赫城堡首席撸猫师的要求。”夏洛克的目光落在玛莎夫人颤抖的肩膀上，“但……你的表现告诉我，这当中似乎存在着一些误会？”

        玛莎夫人的手指拼命掐着自己的大腿，强忍着笑出来的冲动努力端正表情：“……不，没有，挺好的，只是我没注意到你要应聘的是首席撸猫师，而不是我们常规招聘的撸猫师职位。要知道，这个职位是两天前才设置的，暂时还没人应聘……”

        夏洛克的眉头微微挑起：“和常规的那种相比，首席撸猫师的职位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大概唯一不同的，就是服务的对象不一致吧。”玛莎夫人憋着笑，一本正经地道，“常规撸猫师需要照顾的猫咪体型一般较小，比如英国短毛猫、俄国短毛猫、美国短毛猫……而首席撸猫师需要照顾的，咳，体型要大很多，所以我们会对求职者的身材有所要求。”

        夏洛克非常肯定玛莎夫人对他隐瞒了什么，但从她的语气神情中又看不出什么说谎的痕迹。一只很大的猫？有多大？地球上现存的体型较大的猫科动物……该死，这种无用的信息早就被他从大脑中删除了。

        “那就……没什么问题了。如果是首席撸猫师的话，你会拉小提琴，这算是个加分项，他偶尔也会听听巴赫，还有一些古典歌剧。不过或许在身材这一关上你还是会被卡一下，午餐时他还在说，想把胸围要求改成42英寸，因为肌肉男有些时候更……”

        玛莎夫人说着，露出了有些一言难尽的古怪表情：“总之，你先去我左手边的房间等候一下……然后，好好表现。”

        夏洛克的目光在她裤腿上停留了几秒，若有所思地转身离开。

        进入小房间后，他摸出了手机。信箱里有条未读信息，来自约翰·华生：【抱歉，没能应聘上花匠的职位，他们在第一关就把我筛选掉了。】

        【意料之中。所以我找了麦克罗夫特。之后预计1-2周都会呆在城堡里，把我的旅行箱和电脑打包寄过来。】夏洛克飞快地回复，打开浏览器开始搜索大型猫科动物。

        手机很快又收到了一条信息：【所以你没跟麦克罗夫特提一下我？？】

        思绪被打断，夏洛克皱了下眉：【为什么要提你？】

        【因为我也要进入城堡啊！我们不是要一起行动的吗？我以为我们是搭档？？】

        【你有六英尺以上的身高和42英寸以上的胸围吗？】

        【……啥？？这是正常职位会给出的要求吗？？而且你也不是那种肌肉男吧？？】

        【所以你在我面前毫无竞争之力。对了，冰箱里的人头送回巴茨医院太平间。】

        【……夏洛克，你真的确定这是个正经职位？】

        夏洛克没再理会，专心搜索起了自己想要的信息。

        莱辛巴赫城堡饲养的最大的动物是马，最大的猫科动物是一只四年前购入的缅因猫，没有查到狮子老虎等大型猫科动物的购买信息。

        那只缅因猫体重大概不会超过25磅，以夏洛克的体力，应付起来轻轻松松。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玛莎夫人话里的意思没有那么简单。

        他又编辑起了短信：【你认为一个会需要六英尺以上身高、42英寸以上胸围、30岁以下健康男性，还需要精通古典音乐或摇滚乐的职位，面对的会是狮子还是老虎？】

        约翰的回信格外迅速：【……跑，夏洛克，快跑！！！】

        ——应该是老虎，因为莫兰公爵曾在西伯利亚住过几年，那段时间关于他的资料有所缺失，或许就是那时从西伯利亚带回了老虎，又在离婚时被莫里亚蒂带走。

        夏洛克随手发了条短信给自己的雇主询问此事，很快就收到了回复。但还没来得及看，玛莎夫人就将接下来的面试移交给了别人，过来带夏洛克去见莫里亚蒂了。

        根据城堡的规定，为了保护隐私，去见莫里亚蒂的时候，夏洛克身上不能携带任何电子设备。经过专业人士的安全检查后，夏洛克被要求换上了一身宽松的棉质衣裤，才通过拱券结构的走廊进入了一座红、金配色的华丽厅堂。

        灿烂的水晶吊灯将厅堂映得灯火通明，两组沙发之间摆着一张雕饰优美的矮几。珍贵的白鼬皮披风随意地扔在红色的土耳其地毯上，被一双脚毫不在意地踩住，一只猫在厅中敏捷地追逐着游移的红色光点。

        “它永远也追不到那个猎物的，然后就会沮丧。但当下一次激光再次出现的时候，它还是会忍不住去追。就像那些凡人一样，永远在追逐爸爸的爱，为了一个不可得的目标而抢破头。”

        城堡的主人，前公爵夫人，吉姆·莫里亚蒂随手将激光笔扔到了一边，交叠起双腿，看着夏洛克走来的身影露出笑容：“多可爱啊，对吧？”

        夏洛克也露出了真诚的假笑：“阿尔塔蒙·韦尔内，应聘首席撸猫师。你好。”

        莫里亚蒂似笑非笑：“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来应聘了，我还以为他会把所有竞争对手都挡下去呢，看来你资本不俗啊。”

        不知道为什么，夏洛克总觉得这座大厅里的空气有些过分灼热，或许是暖气开得太烫了，面对着莫里亚蒂的注视，他竟然有些流汗。

        “……但有个问题，首席撸猫师先生。”

        他正考虑着该如何回答莫里亚蒂，莫里亚蒂却忽然话锋一转，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流汗的脖颈，严肃地问道：

        “你会洗床单吗？”

        夏洛克：“……”哈？？

        －

        几百米外的一个无人的房间里，夏洛克的手机正叮叮地响着信息的提示音。

        ——来自莫兰公爵。

        【什么老虎？我家没养过老虎啊？】

        【你已经进入莱辛巴赫了吗？怎么进去的？】

        【福尔摩斯先生，你在吗？我问了你的同居情人，为什么他告诉我你是应聘首席撸猫师职位进去的？？你知不知道这个职位意味着什么？？？】

        【你是不是故意为了引我放松警惕好去接近吉姆才接的这个案子？？为什么你要去应聘首席撸猫师？？？】

        【我请你去帮我拿回把柄，你却看上了我前妻？？？？？？】

        【夏洛克·福尔摩斯！！！为什么不接电话！！！你这是敢做不敢当吗！！！！！】

        【我警告你，你要是敢和他从伦敦开车去巴黎，我一定会让你身败名裂！！！！！】

        【……现在到底怎么样了！！！你倒是回个话啊！！！！！喂！！！！！！！】

        铃声和信息提示音徒劳地响了一遍又一遍，直到电量耗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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