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收留一下
柏华客栈的二楼东侧最里的房间内，二人默默无言。
凌光首先打破了沉默。
“我来睡地板吧，予哥你睡床，我皮糙肉厚。”
要不是寿遐节在即，长生镇的客栈空房也不会这么紧张，听说很多外乡人听闻没有空房，宁愿去到周边村中，在村民将家中借住，也不愿错过这寿遐节。
凌光跑遍了整个镇，也没有找到一间空房。
天色也很晚了，去周边村镇实在不现实，他只能再次投奔祁予。
祁予的房间还是昨天正好遇到一个人退房，抢下的。
只是没想到，刚睡了一晚上，今天就出现了另一个人，他顿觉空气都有些凝滞了，呼吸有些困难。
从来没有和其他人睡过一间屋子的祁予，浑身都觉得不对劲。
“要不是你收留我，我还不知道今天住哪儿呢。”
说着凌光就要打起地铺，祁予不愿意看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弟弟睡在地下，又不是孔融让梨。
让他睡连地板都没有，满是灰烬的地面上，看着莫名可怜。
“谢了予哥，我……”凌光正说着就被祁予打断了。
祁予一时心软，咬牙说道，“没关系，我们一起睡床上。”
两个大男人，只要不怕挤，这都无所谓的。
互相离远点就可以了。
“呃，好啊，你不嫌弃我睡相不好就成，我也不知道自己睡着了什么样，说不准爱打人呢。”
凌光先给祁予打个预防针，他从来都没有跟除了爷爷之外的人同床共枕过，也是有些不自然的。
祁予没有应声，而是先去找店小二再要了一床被子。
回来时，凌光已经率先到床里侧了。
凌光先给自己做点心理暗示，要规规矩矩的平躺下，双手互相交握着，可不敢乱动。
祁予熄灯后，走向床铺，这才回复他。
“你打不过我。”
“我……”
凌光一时语塞，“我确实打不过你，但等你睡着了我就搞偷袭。”
祁予俯视他，“那我不如先把你扔出去。”
凌光顿觉祁予做的出来，干笑两声，“哈哈哈，开玩笑的嘛，不会的，放心。”
最后二人中间仿佛能隔着一道河似的。
凌光一向心大，今日又累，他逐渐调整了生物钟，睡得迅速，呼吸声均匀的响起，显示出主人的睡眠质量很好。
而祁予却辗转反侧，好不容易才睡着。
……
xs集团的总部。
办公大厦坐落于a市cbd中心地带，略低于最高的环球金融中心，共66层的办公楼里。
祁予的办公室在35层。
他正在批阅一摞厚厚的文件，办公桌上的电脑显示代码写了一半被打断。
他总是对此非常无奈，本以为能在技术部能发挥自己的余热就好，没想到还是少不了批文件。
批了没一会儿，有人敲门。
“进来。”
秘书lisa踩着十厘米高跟鞋快步走进办公室。
双手捧着比大纸箱还要高的文件，已经把她总是带着精致妆容的脸完全挡住了。
真不知道她看不到路是怎么走到办公室，又是怎样拿得动这些文件的。
“祁总，这是今天的文件，请您尽快批完，各部门都在等您的指示呢。”
祁予回道，“放在这里吧，我稍后会看的。”
但lisa不知是真的莽还是故意。
她绕过办公桌，径直把文件一股脑放在祁予身上，还有一些散落一旁，在空中打着转飞落。
祁予被文件压了个实打实，喘气都困难。
“咳咳，lisa，你是要造反吗？！”
lisa没有回答，而是闭上了双眼。
模模糊糊地，祁予仿佛看见lisa的脸变成了凌光的样子，朝他压了下来——
祁予猛然一睁眼，急促的喘了口气，这才侧头聚焦一看。
面前的凌光嘴唇微张，呼出热气，距离他的脸大概只有几公分。
他的睫毛长而翘，那双永远蕴含着笑意的双眸阖了起来，躺下后的呆毛也服帖的靠在枕上，乖到不行。
这孩子还没醒呢，祁予想，可他抱的好紧。
凌光一侧的胳膊和腿都压在了他的身上，甚至他的小腹，都紧紧贴着自己的。
怪不得刚才做梦被文件压得喘气都困难。
料想lisa也不敢这么办事，还想不想要自己的工作了。
而且在技术部平日里并没有多少文件要他来批，各部门也不会听他的指示。
他心里漠然一笑，做个码农也许已经是他能发光发热的一种最好的形式。
祁予回想了一会那个不切实际的梦，身上被压的有点发麻，不自然的动了动，突然僵住了。
身体某一处不可言说之处，早已经起来了，他动的时候还不小心碰到了凌光的那处，祁予的脸色爆红。
他的动静让凌光有所感。
凌光梦呓了一声后紧了紧胳膊，抱着的物体热乎乎的，手上的触感紧实，大热天的，一身汗还挺不舒服的，他想。
什么物体一身汗？！
凌光眯了眯眼，祁予的脸红到了耳根，就在他的眼前，四目相对，时间静止了一般，一秒、两秒……
他敏感的感觉到旁边人身体的反应，快速翻身坐起来。
“我那个，你那个，那个我，那个你，这是男人在清晨的正常反应，对吧？哈哈……哈哈……”
“……”
干笑几声也不自觉地止住了，四下瞟一眼，被子已经不知道被他们踢到了何处。
而床上祁予的衣襟大开，露出下面的结实的胸膛，他鬓角微微出汗，眼睛瞥向一边去，俊朗的脸上除了薄红一片，也看不出神色。
糟糕，这不会是我干的吧？
但床上也没有第三个人了。
凌光绞尽脑汁也回想不出来自己昨晚对祁予做了什么，他一夜无梦，睡的香甜无比。
可是根本也无从得知还有扒人衣服的毛病。
这也不能怪他啊，毕竟事先他可说了，别嫌弃。
遂心安理得起来，给了一句不甚真诚的道歉。
“哎，我就说我睡相很差，抱歉啊予哥……其实你想，我至少没有偷袭你……”
“你……你先离我远点。”让我缓缓。
“……哦。”
……
晨光熹微。
一直到去找周管事的路上，祁予的耳根子还是有点红。
他看凌光一眼，脑海中就不自觉浮现出清早那时他的样子。
真实要了命了，他第一次跟别人一起睡，还出现了这样的状况。
祁予这心神不宁的状态，怕是要持续一整天。
凌光的目光被长生镇的繁盛所吸引，早已经把早上的事抛到脑后。
长生镇的市集规模不小，品类繁杂，分为东、西二市，东市约为西市的三倍大小。
昨日已到傍晚，东市里周管事的店铺已经关门，而其他的什么摆摊的、吆喝的统统都不见了。
今天早上却完全不一样。
东市中有关俗世用度的衣食住行各方面，应有尽有。
琳琅满目的样子吸引着凌光，他到处张望着，好似刘姥姥进了大观园。
心里在盘算着，听说长生镇分为西市和东市，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去西市领略一下。
之前做任务听修士说，西市中各式法器、符咒、灵丹、灵兽林林总总，是仙门子弟购置武器丹药的不二选择之处。
一些散修没有师门统一交换物资，常常在此摆摊，很多仙门子弟也愿意来此淘换，说不准就遇上别人不识的珍品。
这样淘宝的事，他经常跟着老头儿去做，不自觉又开始怀念了。
就连直播时他鉴宝的技艺，也是爷爷手把手教他，观型、看釉、辨开片……
他一点点学起，只要爷孙两个人都在，不管做些什么，总是嬉笑怒骂乐在其中。
那时的老头儿还经常吹胡子瞪眼，怪他调皮捣蛋。
凌光嘴角轻轻勾起，不知道老头儿能在天上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吗……
……
周管事快忙死了。
寿遐节临近，准备工作十分繁琐。
而作为长生镇最为德高望重的三大长老，卫老、于老、谌老通常要提前一个月开始准备寿遐节诸事。
镇长对于镇上的事务并不关心，他只关心自己怎么娶得更多的小妾。
所以镇中的事一应大小都是三位长老管辖打理的，同时镇上的守卫他们也有权调动。
作为卫老手下最得力的管事，周管事此人白白胖胖，见人笑三分。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人也不好再横挑鼻子竖挑眼，而他向来办事妥帖又牢靠，一路坐上三位长老手下最高管事的职位，也是意料之中的了。
而祭祀时的衣着、饰品、流程都不能有丝毫的差错。
如若行差踏错一步，就是对神灵的大不敬，蜀地人们认为这会带来灾祸，而要是每人都诚心敬神，所祈之事定会得到应验。
周管事不敢有半点马虎，嘱咐下属事事询与他。
就这样，在祈福前的第二天，还是出了事。
“哎哟我的小祖宗啊，你知不知道癸木杖有多贵重？年年祭祀都不可或缺，你把它摔成这样，我可怎么跟云老交代啊？！“
周管事胖脸上那如同缝在上面的笑容不见了。
他痛心疾首，沉浸在大祸临头中无法自拔，脑中循环着一种声音，完了完了完了……
周围做事的人统统放慢了手中的活计，不敢出声言语。
“没事儿，再买个差不多的就行了，记我账上啊。”
一位男子撩撩自己的秀发，满不在乎说道。
他一身绛紫衣衫，滚着金边，衣衫上的花纹都是金丝绣成，连鞋底都恨不得用金的，标准纨绔打扮，说完潇洒离去。
周管事心里不住地叹气。
要不是他是于老的外孙，谁愿意伺候个纨绔子弟。
平时不事生产，好吃懒做，临近寿遐节了，他非要来看看，美名其曰代卫老视察，还要仔细观察一下癸木杖。
更让人无奈的是他真的有于老的信物。
唉，这也是当然的了，他可是于老的宝贝外孙。
真是悔不当初，今年因着那件事，寿遐节本就准备时间紧张，他忙着去处理各处的事，就没管这二世祖，本以为他知点轻重的。
早知道冒着被于老开罪的风险，他也不想承担癸木杖毁坏的责任啊。
他白胖的脸上，汗液都流到了双层下巴。
他已经在心里想了无数个补救方法，也没有完美的对策。
凌光和祁予在一旁观察，看着周管事发愁的脸色，觉得这正是他们帮忙的好时候，可以去领任务了。
“周管事好，我们是之前给卫老帮过忙的人，您这儿是否需要帮忙呢，我们愿意帮您分担。”
凌光公式化微笑，对周管事说道。
周管事思索片刻，却回绝道，“我这儿还算忙的过来，不如你们去朱管事那看看吧，他负责准备祭品，前日还跟我借人呢。”
“可卫老说……”
卫老明明说周管事这儿事多忙不过来，才让他们来的。
凌光疑惑，就想直接问道。
祁予却拉了一下他，制止了他的话语，说道，“我们这就去朱管事那。”
周管事点点头，接着去指挥自己的手下去了。
拜别周管事后，凌光觉得很不对劲。
祁予先说道，“周管事神色如此焦急，他有事却没说。”
凌光：“嗯，但是他不肯让我们帮他。”
祁予却说，“那一定是件不小的事，知道的人多恐怕对他来说不是好事。”
凌光来了兴致，“或许是不可告人的秘密，想去调查一下吗？”
“我对窥探别人秘密没兴趣。”祁予顿了顿，接着说道，“对于完成卫老交代的事，获得奖励有兴趣。”
“真是无利不起早。”
凌光心说，也太没有探索精神了。
不死心又来一波劝说，“你就不好奇吗？”
祁予：“我好奇心没那么重。”
凌光：“可好奇心是人类进步的源泉。”
祁予：“小心好奇心害死猫。”
二人同时发觉，自己说的话不合时宜。
在这个仙侠网游世界里，未免太过现代了些。
而对面的人貌似也没那么简单。
凌光没有再追问了，打着哈哈揭过这事。
他们不约而同走向长生镇的长桥处，毕竟找朱管事才是现在该去做的事。
至于刚才所说，早晚能寻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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