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二章 四奶奶
法螺坐着马车随朱十月到了喇叭屯庞大户宅院门前，一进大门，对面跑过来一个十八九岁、娇艳如花的姑娘，右手举一片大荷叶遮着烈日的阳光，白白的鹅蛋脸，大眼睛，双眼皮儿，身材略显丰腴，衣衫艳丽，戴金挂银，一望便知是府中的大小姐。
那姑娘冲着十月怨责地问：“十月，你咋一出去两三天才回来？在外面搞什么鬼？”
十月慌道：“二小姐，你别跟着煽风起浪了，我这次去，被连累抓到警察署里关了一天一夜。法螺的师傅被大徒弟失手打死了，我帮法螺料理了贾师傅的后事这才回来的。一会儿老爷和邱管家问起来，我还不知会不会被责罚呢，你再跟着添乱，更要我的命了！”
那二小姐惊讶地“哦”了一声,关切地问：“为什么要把你关进警察局？你没挨打吧？”
十月说：“挨打倒没有，回头再细说吧，法螺的师傅死了，如今无家可归，我带他回来，希望老爷能收留他。”
二小姐上下打量法螺一眼，说道：“长得怪俊的，你头顶咋有香疤，当过和尚吗？”
法螺点了点头，二小姐说：“这事包在我身上，你俩就放心吧。十月，你先去把马车卸了，一会我有话跟你说。”
法螺帮十月卸了马车，将马拴在槽头，正喂草料，一个三十多岁、五短身材,长着一对大龅牙的中年汉子走过来责问道：“朱十月，你一出去两三天不回来，想不想要工钱啦？”
十月连忙跟他解释，大龅牙看了一眼法螺，对十月说：“你去跟我老丈人说吧，我看这小子倒蛮机灵的，收下吧。”
十月欢快地答应，先带法螺到了厨房，里面一个老妈子和一个身姿婀娜的少妇在忙碌着,十月轻轻唤了声：“四奶奶！”
那少妇转过身来，法螺见她面色有些晒得微黑，却生得眉如春山，目若秋水，面如桃花初绽，又似出水芙蓉，妩媚娴雅，娇柔可人。她见到十月，嫣然一笑，说：“你回来了，咋出去这么久？”
十月说：“别提了，前番来府上给牲口钉蹄铁的那个驼背的贾师傅给大徒弟失手伤了性命，我成了目击者，被带到警局问讯，之后帮贾家料理了丧事，这才回来的。上次贾师傅带来的小徒弟法螺，师傅死后没了安身的着落，我便把他带了回来，求东家发慈悲收留他。”
那女人说道：“天可怜见，那贾师傅身有残疾，本已不幸，又遭了这等横祸。那天雷雨交加，他偏风风火火地赶回去，仿佛冥冥中有催命鬼似的。这孩子小小年纪也很命苦。”
十月说：“四奶奶，有热饭吗？法螺还没吃饭呢。
那女人说：“有有，你俩坐下吃吧。”往盘子里捡了几个玉米饼子，盛了一钵白菜豆腐、一盘熬豆角。
十月让法螺先吃，他要先去见老爷禀报经过。那位四奶奶悄声说：“你快去快回，我把饭菜给你留在锅里。”
法螺吃了饭，便在厨房灶下帮忙劈柴烧火，等着朱十月的消息。那四奶奶见他勤快伶俐，很是喜欢，便问起他的身世，听法螺说是个无家可归的孤儿，深表同情，眼圈儿一红，说：“世间苦命的人真多！”
那婆子插话说：“天下穷苦人多，富贵人少。自然是苦命的人占多数。便似四奶奶您，这样尊贵的身份，却干着我们下人才干的粗活，还要受那帮人的气，这天底下哪有公理！”
四奶奶说:“刘嫂你别说这种话,我也不在乎‘四奶奶’这名分。”
这时十月兴冲冲回来，进门便说：“成了，东家答应收下法螺了。法螺，你就跟着老羊倌儿学放羊吧。”
晚上，法螺跟十月同一个床铺睡觉，法螺好奇地问：“白天厨房里那个很漂亮很漂亮的姐姐，为什么大家都叫她‘四奶奶’呢？”
十月表情复杂，神色凄然，低声说：“她，她原本是庞大户家的丫鬟，被庞大户强暴了，没脸见人，寻死不成，庞大户许诺收她做小，曾做过四奶奶，却又不为其他几位太太所喜，尤其是大奶奶，把她视作狐狸精。四奶奶出身卑贱，总是受那几位太太的欺负。她曾怀过孩子，却不知怎么误吃了堕胎药，胎死腹中，几乎要了她的命。之后再没有怀过孩子，后来庞大户又娶了两房小妾,就不大重视她了。四奶奶失宠后，大奶奶更是有恃无恐，说四奶奶本是低三下四的婢女，下贱胚子，乌鸦奢望变凤凰，用美色迷惑主子，想一步登天。而今蛋也下不出来，对庞家毫无贡献，还是继续在厨房了做自己的老本行好。四奶奶因而被限定在厨房帮厨，名义上还是富家太太，实则跟女佣没什么两样。”
法螺气愤地说：“原来这个庞大户也不是个好东西，他娶那么多老婆，却偏让四太太做那些粗活，尤其是大奶奶，她凭什么虐待四奶奶？”
十月说：“她是原配，给庞大户生过两个女儿，虽然大奶奶地位稳固，毕竟年岁大了，阻挡不了老爷一房房纳妾。过去见四奶奶长的貌美如花，前面几位太太怕她勾了老爷的魂，就狼狈勾结暗中挑拨。四奶奶失宠了，但老爷花心不死，又相继娶进来五奶奶、六奶奶。六奶奶比二小姐还年轻，大奶奶干生气没法子。四奶奶性格温和、逆来顺受。五奶奶、六奶奶可不是省油灯，一个比一个盛气凌人。大奶奶枉做小人，这会儿可是一点法子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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