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7 水
长安城外，十里亭处。
司马怜一身红衣似火，脸上罩了一个全脸面具，中间划分，黑白两色。
“我说，莲生你出去便出去，为何偏选这么一个丑的面具戴着。”
陆檀之举着手中的酒杯，嘴角的笑意压不下去，“行了，这杯酒敬你！”
“今日君出长安，不知何日才能相逢，仅以一杯清酒，送君至此。”
陆檀之扬唇一笑，仰头一口便喝了这酒。
司马怜将面具稍稍掀起，一饮而尽。
随即走出小亭，一个翻身跨上马匹。
他没留下一句话，远远离开，衣袂飘扬。
陆檀之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回去。
他自幼，便结识了司马怜，颇受他照拂。
可以说，这么多年，他们二人从未分开过，几乎日日都能相见，这突然离开，他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苏州西城。
天色渐暗，天上地下，一片灰沉。
暗沉沉的天幕与黑压压的军队相衬。
这城门，攻了一个时辰还未攻下，倒下的士兵却是越来越多。
周昭紧握双拳，指甲已经陷入了皮肉之中，却丝毫没有感觉。
周云弘也忍不住骂娘：“这特娘的城门，是什么做的？！难不成真的拿铁焊的？！这么厉害？”
“这都一个时辰了，那城门怎么就是纹丝不动？！”
“长姐……”
周乾轻轻唤了一声。
来战场之前，他渴望杀伐，渴望将自己练了这么些时日的长剑喂饱鲜血。
只是……如今站在这里，眼睁睁看着自己这一方的士兵不断进攻，一批一批倒下，他才感受到心中的震撼。
他不禁握紧了手中的剑，小脸绷得很僵，“长姐，我们……”
“我们还没攻下来。”
看着士兵在前方一直做着无谓的牺牲，周乾低下头，眼角微微泛红，突然有种悲凉之感升腾在心中。
“退兵！”
周昭高声大喊。
大楚鸣金收兵……
“长姐，为何你不早早退兵？”
周乾坐在账中，很是疑惑。
明明攻打不下，为何不早早退兵，何必徒增不必要的伤亡。
周昭将筷子递给他，烛光映在她的眸中，眼角的疲惫很明显。
“乾儿，我问你，我是何时退兵？”
周昭捏着筷子夹了一块肉递进嘴中，声音低沉，带着倦意。
周乾直接拿起一块馒头要了一口，“是在天色已黑之时。”
“嗯，我在天黑之时撤兵，不过是天亮容易被追击。”
“什么？”
周乾还是不懂。
周昭苦笑一声，没再解释，只是说了句，“你记着就行，对西城，只能在天黑时撤兵。”
“好了，吃饭吧。”
周昭嚼着干巴巴的馒头，思绪飘向了远方……
“将军！我们的士兵久攻不下，伤亡递增，这该如何是好？！”
周昭骑在马上，眼睁睁看着一排又一排士兵冲上去，被城上的暗器、箭矢一个一个弄倒，那城门也是迟迟撞不开。
终是下令收兵。
只是这时，天色将晚，夕阳的落辉尤在。
他们不过刚刚撤兵，那城上的士兵不知用了何种暗器，竟硬生生射中了两千撤退士兵。
军医从士兵身体之中取出的只是一根锻造极为简单的圆柱箭头。
可却射的极准，威力极大……
从那以后，他们出兵，从未在天黑之前退兵。
周昭从回忆中抬头，看向窗外漆黑一片的天，眸底的愁绪越来越多。
上一世的暴雨，她们虽然攻城胜利，可……
那里面制作机括类兵器之人，已经将所有东西销毁，他们根本无从寻找破解之法……
翌日。
周昭收到了长安来信，宇文潇已经带军出发去齐地。
只是这次，信中还夹带了一封林氏所写的家书。
“昭儿，见信如晤。
在外征战如此之久，可还好？父亲如何？乾儿可好？
你在前方切记保护好自己。
近日，你那苏州的表哥林善则来长安，于明年二月参加春闱……”
林氏的家书繁琐，都是写了些家中的小事。
不过引起周昭注意的是，母亲似乎有意撮合林善则和周玥。
大抵是不会成的，周玥眼高于顶，如何能看上小地方的亲族。
将家书给了周乾同父亲之后，周昭便一刻也不停地站在沙盘面前，仔细琢磨攻城的战略。
强攻，肯定不行。
可西城四面皆用高高城墙筑起，城内守卫军队不少，也不能悄悄潜入……
周昭盯着沙盘看了许久，将西城的地形地貌在脑海中复盘，尽可能留存更多有用的讯息……
地势低……
水——
……水……
周昭猛然睁眼，眼神紧紧锁着沙盘之上距离西城十公里之远的大堤……
再说赵无极。
领了三千精兵快马加鞭地去东边建岭县。
那精兵一路上基本没有合过眼，短暂的中途休息也是快速吃两口干粮便上马赶路。
但他们谁都不敢有怨言。
眼前这人可是敢跳下悬崖就人，还分毫不伤的怪物。
原本两日的路程，他们硬是缩短到一天就到了。
看着近在咫尺的建岭县城，三千精兵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终于赶到了，如果还没有赶到，他们怕是要先累死在路上了。
赵无极下马，见这些人都累得在原地趴下，也没说什么。
一个轻功，一跃而上身边的高树。
原本躺在他身边的那个精兵看着他这出神入化的轻功，心中不由一梗。
这人……还是人吗？
赵无极站在看似柔软摇晃的树枝之上，透过面具看向不远处的城墙。
城墙之上，有十名站岗的士兵，四名坚守在岗位之上。
其余六人聚在一块围着，兵器也堆放在一旁，没个正形的模样。
赵无极嘴唇微勾，衣袂滚动间下了高树。
他对着领头的精兵吩咐：“休整一天，晚上攻城。”
“啊？”
那士兵将将才喝了一口水，脑子还懵着，反应了半天才正色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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