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校园12
玩家男想要杀死段青鸿。
他知道段青鸿有点诡异，不敢和他正面硬刚，采用曲线救国方式，先控制段青鸿在意的人，再要求他自伤，只要能削弱他，玩家男自有办法一击必杀。
问题是找到段青鸿的弱点。
这简直不需要思考，人选只有破坏了他们玩家攻略行动的、唯一被段青鸿在意关照的小炮灰洛柒。
但是，自从段青鸿身上出现一些变化，他行事越发不遮掩，几乎全部时间都和洛柒黏在一起，就算想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抓住洛柒，那也要对方愿意出来闲逛。
之前黄毛用短信引诱洛柒，这种手段肯定会被对方防备；玩家女不知道用的什么方式，但是自那以后，班里人对洛柒好像无视了一样疏离，他贸然接近一定会被段青鸿警觉。
既然柔的不行，那只有来硬的。
每日晚自习结束，学生纷纷离开教室，班长往往是最后一个离开，他要关灯、关窗、锁门，再把钥匙放到教职员办公室。洛柒不会特意等他，都是自己回宿舍洗漱睡觉。也只有这一小段时间分别，如果运作得当，会是一个破绽。
段青鸿似乎很厉害，玩家也不是吃素的。他们角色往往携带许多小道具，在《完美人生》中都是通用的。
于是，某一次晚自习结束，洛柒跟随着大部队慢吞吞离开教室，落在队尾，随后在走廊拐角处一个转身消失了人影。
对一切尚不知情的段青鸿还在兢兢业业履行班长职务。
当他关灯、出门，一脚踏入黑暗之时，似乎感知到了什么，瞳孔收缩，往日温润持稳的一双墨瞳瞬间变得冰冷凌厉，眸底尽是幽深晦暗之色。
走廊尽头转角处的一只黑框眼镜，好似被粗心大意的主人遗忘在这里，被修长完美的手指轻轻拾起，擦拭掉上面的灰尘。
他的气场转变之迅速，宛如潜伏于黑暗中一只被宵小惹怒的巨兽，雪白的獠牙闪烁着血腥的气息，凶悍的兽瞳完全张开，简直就是外出打食回巢后发现被鬼鬼祟祟的老鼠偷家的怒火。
刹那间，月光与阴影快速交叠，学校走廊中灯光时隐时现，静置于地面的桌椅在微微颤抖，发出“咔哒咔哒”的响声，方才还在校园中说笑喧闹的学生下一秒消失不见。
仿佛是一个异空间陡然君临。
黑暗中的魑魅魍魉在狂欢，在挑衅，在嘲笑，肆意挥舞着漆黑的身躯，仿佛能听到它们尖锐刺耳的狂笑，却又惧怕似的不敢靠近愤怒中的段青鸿。
用道具绑架了洛柒的玩家男，躲在校园的某个角落，自然也感觉到周围环境的变化。
一颗冷汗自鼻尖滴落，他恍然意识到，自己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阴冷的风透过宽大的校服，拂过的皮肤泛起一阵阵鸡皮疙瘩。他在此时才听到来自自己的、剧烈的喘息声。
即使相隔甚远，他也能清楚感受到被掳走珍宝的巨龙的愤怒和威慑。
他做足了准备，可谓是武装到牙齿，安静等待即将到来的“boss战”。
他没有刻意藏起洛柒，少年也只是暂时晕过去，一会儿就可以自然醒来。他要让这个胆小懦弱的少年的哭叫声扰乱段青鸿的思考，让他心疼，心甘情愿踏入设下的陷阱——
真不知道他是哪里来的自信。
不一会儿，洛柒缓慢睁开双眼。
他像是刚刚睡醒的懵懂少年，想要伸出手揉一揉迷蒙的双眼，却发现双臂被束缚在身后，用细密的麻绳捆绑着手腕，就连脚踝亦是如此。
绑匪不在意人质的感受，不曾考虑粗糙的绳子给人质被精心调养的细嫩的肌肤有多娇贵，稍微一蹭就泛红，动一动已经磨破了白皮，感受到一丝刺痛的洛柒立刻停下动作，一动也不敢动，眼眶不自觉泛出泪花——他怕疼。
他可以不怕冷热，忍耐饥饿，被人辱骂了也可以毫不在意，但是就是不能忍受疼痛。
人质醒来后发出的沙沙动静早就被玩家男听到，没有理会。
意识到自己出于什么境地的洛柒，知道眼前这个紧张观察外界情况的男学生就是绑架自己的人。但是他不知道缘由。
这人似乎是自己班里的转校生之一，以前追逐过段青鸿，自从其他两个转校生离开后安分了不少，似乎回归了学生的老本行。洛柒想不明白，这人和自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非要绑架自己？
他在等谁？段青鸿吗？
“喂，你有什么目的？”
洛柒等了一会，又问：“我可没有钱给你。是谁让你来的吗？”
“你要等段青鸿？”
唠唠叨叨几句，玩家男终于烦了，扭过头来挥舞着银光闪闪的匕首：“闭嘴！安分点！”
洛柒立刻识趣地闭上嘴，吓得脸色惨白，不过夜晚不怎么看得出来。
玩家男见状嗤笑一声，“不知道那人看上你哪里，宝贝的跟什么似的，我看也不过如此。好吃懒做，懦弱无能，一张脸也不是什么天仙模样，难不成床上很会勾引人？”
洛柒听出他言语中的猥亵之意，心中恼火，却也知道不在此时斗气惹恼对方。自己的小命还掌握在这个拿着刀挥来挥去的男人手中。
男生狂笑着，眼球突出，性格大变，原本漂亮有几分柔弱的脸蛋也只剩下狰狞恐怖，像个疯子。
这也是洛柒此刻的想法。
这些转校生一个个都疯了。
他们难道是精神病院转学过来的吗？
尽管内心有着难以抑制的恐惧，他却和玩家一样，认为段青鸿一定回来。
然后救下他。
“啊，你终于来了！”
伴随着月下一个身影缓缓浮现，玩家男兴奋地说道。
段青鸿冷冷看着他，像是看到什么不堪入目的虫子快速躲开，视线停留在被他绑得严严实实的洛柒，眼底不自觉流露出心疼。
玩家男见此情况也不生气，段青鸿越在意洛柒越好。他向后退了几步，一只手如鹰爪快速抓过人质，小刀抵在被迫扬起的颈部。
“嘶——”
洛柒痛呼，却又因距离更近的冰冷刀锋而吓得不敢出声。
“你再过来，我可不保证他会怎么样！”
段青鸿只得停下靠近的脚步，“我不明白，你想得到什么？”
连日来玩家男担惊受怕到虚弱的神情一厉，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力气：“我想怎样？我要离开这见鬼的学校！离开这该死的游戏！”
在场另外二人均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
段青鸿皱着眉，说道：“不必兜圈子。你想要什么，我有什么，我都给你。钱，职位，还是说想让我为你办什么事？只要你放开他，一切好说。”
换言之，如果人质受到伤害，他也将不惜一切代价行动，届时也不会这么好说话。如果男生想要借此得到什么，只有现在一次机会。
玩家男却被这一番平淡的话语激怒：“放屁！别跟我在这里装蒜，老子要这些东西有个卵用！”
他手中向段青鸿投掷了一个东西，速度很快，段青鸿在他抬手时预先向侧方闪躲，却还是被击中了右肩——
是个自带追踪功能的回旋镖，没有流血，但是相比校服下的肩膀已经有一大块淤血。
玩家男大笑：“下次可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一甩手，又是几个小球被扔出去，偏偏每一个都不按正常轨迹走，躲到哪里都会被击中，完全违背牛顿力学原理。
这次多了擦伤。
“哈哈哈哈！让你这么难攻略，让你当众拒绝我，好感度？那种东西现如今我也不在乎了，恨吧恨吧！”
最后一次投石，好像有骨裂的咔嚓声，只见段青鸿再也无法站立，直接坐在地上扶着腿，双眼却是从未离开过洛柒。
“你快跑啊！去叫警察，叫老师，在这里逞什么英雄？”洛柒看到段青鸿受伤，只觉得这个转校生心狠，连自己追求过的人也能下手，对自己这个对方可能讨厌的人更不知道会如何对待了。
同时，他不敢面对转校生所拥有的非科学的手段，忽略了这些。洛柒还只是个刚成年的孩子，遇到难以解决的情况下意识想要找成年人帮忙，又觉得段青鸿太蠢，留在这里根本救不了自己，还会激怒这个人，最后落得一个默默死去的下场。
为什么来找他的时候不带着武器呢？为什么没有提前告诉别人？为什么不报警？
他哭得满脸花，一把鼻涕一把泪，被男生嫌弃地推到一边。
“跑？跑不出去。我在这里设下了小结界，只要你不露出boss真面目，不开放游戏权限我是不会让你们离开的！一个也别想跑！”
玩家男决定彻底撕开，和boss死抠到底。
反正，不过是个恋爱攻略游戏的boss，能有什么难度？现在也还不舍得放弃自己的人类躯壳，还在苟延残喘，装的一副虚弱的样子，要是让其他游戏中的boss看了还不知道笑成什么样子！
玩家男不敢轻易靠近段青鸿，只用远程攻击，他的技能是“百发百中”，投掷的小东西虽然对于大boss来说掉血量微乎其微，但是用在一个普通npc上面还是很疼很残忍的。
到现在还没有逼出boss原形，计划里的“打败boss通关方法”眼看着就要失败，可是男生还不愿放弃，还想再试一试。
跪坐在地上的洛柒被他踹了一脚，洁白的校服上面立刻印上一个黑色鞋印。他用脚压着洛柒的肩膀，控制住人，故意把这一切完完全全展示在看到这一幕瞪视着自己的段青鸿眼中。
终于……终于你的眼中有了我！
“切，这么情深意切？看来应该换一种疼法，更能让你感同身受。”
他用刀面轻轻拍打着洛柒的脸颊，落下时留下一个凹印，起来后则形成一片红痕，每一下都能感受到手中禁锢着的身体发出一下颤抖。
玩家男快意的咧开嘴角：“叫啊，给我哭的大声点，不然你的姘头不会心疼的！”
洛柒呜咽着，小声啜泣，只是大滴大滴流着眼泪，怕得不行。
“叫啊！”
“你说的是什么我听不懂啊！你想转学你去跟学校说啊！你想要什么，你不说明白，他怎么给你呢？”
洛柒忍不住大声哭嚷，一口气喊完。就算是被绑匪威胁，他也是一副委屈万分的样子，埋怨着绑匪没有把条件好好说清。也许是积攒下来的怨气突然爆发，肾上腺素一口气直冲头顶，让他有了正面吼人的勇气。
谁知玩家男就跟小孩子比谁音调高一样，以更高的音调冲着他耳朵喊：“我说的还不明白吗！放我出去！我要登出游戏！我要提前结局！”
“你想走就走呀！”
“boss呢？快出来让我打！打完我好走啊！”
“你是神经病吗？打游戏昏头了吗！”
情绪激动的绑匪和人质你一言我一语吵得有来有回，声音一个比一个大。
段青鸿抓住他分神的一瞬间，身形一转躲入他视野死角，爆发出百米冲刺的速度闪到近前，一手抓住玩家男的手，另一只手去抢夺匕首，身体和大腿牢牢压在玩家男身上叫他无法逃脱。
见此情景的玩家男急红了眼，道具匕首亮起一层血红色的光芒，瞬间加速：“我要给你点颜色看看！”
他以常人不可及的速度闪开段青鸿的禁锢，只见空气中一道残影，另一只未被控制住的手猛然间高高举起，刀尖对准洛柒被紧紧捏住的脸颊中间被迫张开的鲜红舌头，即将挥下——
早已害怕得紧闭双眼的洛柒，只听见耳边风声，不知道自己将面临怎样的对待。
但是过去几秒，没有传来其他动静。
他慢慢放松了眼皮，半睁的眼睫微微张开一点小缝，月光照在刀锋上的银光赫然入眼，恰恰悬停在距离鼻尖几厘米处。
“啊！”
洛柒一声惊嗬，身子吓得软倒在地上，却发现自己已经脱离了男生的掌控。他侧身一滚，终于从绑匪手中脱离开来，挣扎着坐起身。
此时的他终于彻底看清，究竟是什么阻碍了刀子继续下落。
一团看不清形状的黑色阴影，宛如张牙舞爪的触手，丝丝缕缕裹着持刀人的四肢、腰身、脆弱的脖子，像一张巨大的蛛网束缚着可怜的猎物，看似轻飘飘的，实际上男生眼珠都要瞪下来，额头青筋暴露，汗珠沿着脸颊向下，可见他正在用尽全身力气挣扎，从外部却完全看不出来，仿佛他已经被定格在原地。
黑影堵着他的嘴，连一滴涎水也流不出来，所有声音好似被黑暗吞噬。
尽管这东西算是救了洛柒，但是向来坚信唯物主义、从未见过怪力乱神现象的洛柒还是不知所措。他环顾四周，没有发现段青鸿，只有这个一人多高的黑影，好像寄生在男生身上的怪物。
大约过去一分钟。
“段青鸿，段青鸿，你在吗？”
颤颤巍巍的、略带哭腔的声音响起。
一双焦距有些模糊的、乌黑如墨的眼睛直直看着那团正在涌动的黑色阴影。
听到这被抛弃了的猫儿一样纤弱可怜的呼喊，黑影怔了一瞬，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涌动着，男生没等呜咽几声就被黑影吞噬殆尽，连那柄雪亮的一看就知道不是凡物的匕首也被恶食的黑影一并吞掉。
黑影没有形状，以中心为距，大概有一人多高，四周有大大小小类似触手的影子在摇晃，乍一看好似树影，又或是一团水中浮动的海草的影子。
一身五彩斑斓的黑，视线中出现它的人难免会产生恶心反胃的感觉，只能想到神话故事里蛇发女妖的头颅，属于某种不可名状。没有声音，静谧得可怕。
洛柒看着刚刚“吃”了一个活生生的人的怪物一步步靠近自己，却不像面对绑匪时那么有勇气。
他连逃跑的勇气都没有。
这是人类面对未知的怪物时最原始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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