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校园10
黄毛意外脱离游戏，在余下玩家心头留下阴影。
尤其是另外两个以攻略段青鸿为目标的玩家，他们怀疑是段青鸿对黄毛做了什么，暂时不敢轻易出手，刻意制造机会找段青鸿的次数也少了。
两人的攻略进度几乎寸步难行，索性已经达成的好感度不会倒退。
大课间，心急如焚的女玩家找上另一个男玩家，两人趁所有人不注意躲到教学楼走廊里。
“喂，咱俩合作吧，分享情报，攻略的事暂时放到一边。”
女生迫不及待开口。
男生被她的直白惊了一下，但他不想轻易答应合作。
“你发现了什么？”
女生一咬唇，用下巴向操场示意，“你看，操场上还有没有段青鸿？”
男生沉默。
段青鸿早就不在这里，以往这种与攻略对象无关的剧情都会被跳过，现在却让他们和现实世界一样度过……他们这段时间就跟普通高三学生没什么区别，过着重复枯燥的学习生活，甚至沉浸其中几乎要忘记自己原本的成年人身份！
两人均是背后一阵冷汗。
“你知道他在哪儿。”男生语气肯定。
“他现在就在教室。”
“可是教室里还有……”
男生说着话语气逐渐迟缓、似乎想起什么。
“就是你想的那样。当我们找不到他的时候，看不见的时候，他都和‘那个人’在一起。”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是他！段青鸿怎么会注意到他！”男生不可置信，嗓音变高变尖，女生连忙扯住他的校服领子，迫使他低下身子，捂住他的嘴。
“小声点！而且，我担心……”她的眼睛担忧地看了一眼地上的影子。
女生和男生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一个仰起头、一个弯下腰，仿佛是小情侣之间的亲吻。
而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他们可没有这么甜蜜的举动。
男生也注意到女生在顾忌什么，讷讷闭上了嘴。
女生理解他为什么如此震惊。如果不是她某次想要获得和段青鸿单独接触的机会，在他“去办公室找老师”的时候悄悄跟在后面，也不会看到他没有走进教师办公室、而是走进教室，更不会知道他是专门找洛柒。
当时的她内心震惊，却又出于某种莫名的恐惧而没有声张，捂着嘴跑开了。
从此以后，她偷偷观察两人平时的一举一动，联想到段青鸿休息时间常常找不到身影，结合洛柒几乎除了上厕所回寝室不会出教室的习惯，再加上段青鸿对于洛柒时不时就会出现的关注……
她是绝对不会看错的！
“那你想怎么样？”男生小声问她，“我们还要继续攻略段青鸿吗？”
“也许吧，不然我们现在也没办法更换对象，毕竟能选择段青鸿的应该也不是自由模式或是多人模式吧。”
“好吧，我同意合作。不过很遗憾，我没什么情报可以交换。”
“无所谓，你只要向其他玩家打听临时退出游戏的方法或道具就可以。两边同时进行，一边继续攻略他，一边找寻其他登出游戏的方法。”
两人不约而同没有提到等待游戏剧情自然结束退出的方法。
“我有一个猜测要去实践……如果成功的话，也许会对攻略进度有很大帮助。如果失败，你就躲起来，不要再行动了。”
大课间结束音乐响起，学生们向教室涌去，两个玩家为了不引起怀疑，也迅速结束了交谈，分别插入不同的学生队伍返回。
女生一直在寻找洛柒单独的时间。以前根本不需要这么费劲，因为班里同学没有人搭理他，他也没有朋友，下课、午休总是孤单一人。然而现在却时刻被名为段青鸿的阴影笼罩着，如同烟雾在周围环绕，叫她无从下手。
这使她再一次坚定自己的推测。
这对狗男男！
怎么占有欲这么强！真是一刻都离不开！
气死她了！
她的疑惑都要冲破天了。这个游戏的所有攻略玩家都知道，段青鸿是一朵难攻不破的高岭之花，没有人和他发展出恋爱路线。没有人！
难道说段青鸿真正喜欢的是小炮灰那样弱不禁风、楚楚可怜类型的？走的是“全世界只有我爱你”的扭曲霸总风？
洛柒在其他玩家的游戏过程中也是背景板、小炮灰，似乎是段青鸿的毒唯，但是也没见哪个玩家经历的段青鸿和他在一起了呀！
已经默认段青鸿现在和洛柒是恋爱关系的女生，忽然有点担心自己接下来的计划。
就在她犹豫不决的时候，一个天降难得的机会出现在她面前，再加上男玩家没有从其他人那里得到什么脱离游戏的其他方法，女生一咬牙，趁着段青鸿和其他人不在、洛柒落单的时候，直接上前。
“洛柒同学，我有点事想跟你说。”
洛柒收回望着窗外的视线，把头转过来，又微微倾斜，慢吞吞吐字：“找我？”
面前的女生娇小可爱，嘴角微微上扬，看得出来头发和脸上妆容都是精心准备过的，明明每天都住宿舍、偏偏藏了这么多化妆品，让洛柒不由得佩服她的执着和坚持，还有能让严苛的教导主任睁眼瞎的权势背景。
想到这里，他的身子也不由得坐直了一些。
毕竟这也是第一次有可爱的女孩子和他搭话，而且她以前应该是在追段青鸿吧，为什么要找看起来毫不相干又不起眼的他呢？
“其实……我能看出来，你最近和班长关系很好。你们是不是在一起了？”
女生看起来羞涩，说的话却简单直接，上来一个直球把洛柒砸得晕晕乎乎。
什么？
在什么一起？
在意什么起？
在一起啥？
洛柒没有说话，他的情绪却被搅得天翻地覆，血液奔流，薄薄的苍白皮肤迅速染成绯红，再加上看不清表情，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被女生一番话说得害羞不敢开口，默认了这件事。
女生一边在心里暗骂“狗男男”，一边像川剧变脸一样立刻一副心疼纠结的样子扑上去、双手按在洛柒单薄的肩膀上，死死抓住他不撒手。别看她体型受性别影响天然比洛柒瘦小，力气却远不是这个弱鸡宅男能比的。
她扬起梨花带雨的小脸，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班长他在骗你！你没有感觉到什么吗？他根本不是真心喜欢你！”
洛柒一脸懵逼。
他当然知道，因为段青鸿根本没有这种喜不喜欢的情绪……他们是同性啊，哪个青春期男生放着胸大屁股圆的小姐姐不喜欢，反而对干瘪零部件一样的同龄男生有兴趣！
这个女生在说什么胡话？
“我们只是好朋友。”
洛柒躲不开女生的钳制，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弱气。
“哪个朋友会无微不至关怀你，帮你带饭，帮你写作业，和你逃课，把自己所有空闲时间都和你在一起？我猜他现在晚上是不是也在你宿舍？”
“他，他说自己宿舍舍友比较吵，不能安静学习，所以……”
“你信了？”女生冷笑，看着眼前“单纯”“天真”的人，“所以，你没有发现，你的生活正在被他无孔不入地入侵，你的身边已经变得只有班长一个人！你有多久没有和同学、和老师说话了？你出过学校吗？你有什么事情不是他替你做的吗？你觉得你如果突然离开班长，还可以独自生活吗！”
“他要养废你！让你在再也不能离开他！”
“你觉得这是正常的情感吗？这是喜欢吗？”
她的每一声质问，都让洛柒嘴唇发抖，脸色愈发苍白。
女生知道自己演戏浮夸，为了表现得真情实意难免有些过火。这些猜测她没有告诉另一个玩家，她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把新任完全交付给另一个人，她想要凭借着这个目前只有她知道的信息，离间这两个本不该凑在一起的人，至少在看起来很容易被动摇、不成熟的洛柒心里买下怀疑的种子。
段青鸿那么在意洛柒，突破口只能是这个情感薄弱的人。只要洛柒死活不同意，段青鸿也只有妥协，他早晚会认识到洛柒不是适合恋爱的人选。
最终洛柒恢复平静。
他虚弱的声音，好似浮在天空的一朵云，漂在水面的一片羽毛，用女生看不见的掩藏在刘海和眼镜下的一双黑眸直视过去，“可是，我在之前也是这样独自一人。”
女生一愣。
手上力道不由得渐渐放松，黑发少年继续不紧不慢说道。
“在班级里是透明人，被老师和同学讨厌，没有人愿意搭理我，没有人是我的朋友，一直以来都是如此。有什么不对吗？”
除去他一直关注着、嫉妒着段青鸿以外，没有任何区别。
“我也不需要别人的关注，不过一个人不怎么方便……现在我过得很舒服。需要做的事有人帮我都做了，这有什么不好吗？”
少年微微歪着头问道。
女生显然被他不正常的“米虫”逻辑吓到了。
“这、这不是正常人考虑的！你不是应该……”应该对段青鸿感到惧怕，迫切想要远离这个占有欲和控制欲极强的男人，不是应该感到窒息、迫切想要获得自由，然后彻底和他决裂吗？
“是吗。”
洛柒有自知之明，他和一般定义中的“正常人”不一样。
他不会为间接害死同学感到愧疚，他只会害怕因此受到责难；他不在乎其他人对自己的感情，他只会单方面对外输出自己的情感；他不是一个蠢材，但是他也对认真上课、完成作业和考试满分没兴趣，所以他的成绩很差。
他只活在当下。
段青鸿做的一切都在讨好他、关照他，他欣然接受，不去思考缘由，不去预料未来。
他对于这个莫名其妙的转校生的告诫无动于衷。
女生倒退两步，面前的黑发少年看起来弱不禁风，她却觉得少年背后仿佛有一只漆黑的巨怪在冲她张牙舞爪，思索着如何能够把她一口吞噬。
“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她咽了一口唾沫，在段青鸿可能回来之前快速离开了教室。
女生冲出教室，没有看到恰好在她转身的刹那从后方走进教室的段青鸿。
段青鸿拉上教室门，走过来揉了揉洛柒的脑袋。
“怎么了，没有睡觉？”
“你也看到了，她找我有事。”
“嗯？”段青鸿的音调微微扬起，似在疑惑，又似表达不满。
“她看不惯我不用上体育课，转校生都喜欢找人麻烦。”洛柒若无其事地跟段青鸿抱怨。
他知道段青鸿会把这句话放在心上。
果然，对方宠溺地用手指梳理他长长的黑色碎发，为他摘取眼镜，又拿出一个柔软的小枕头放在桌子上，稍稍给窗户开一点透气的缝。
“我保证，他们不敢这么做了。”
地面上，一个人的倒影缓缓变大，与另一人融为一体，又好似把另一人吞噬殆尽。
……
第二天，一名转学生离开这所高中。
据说是“出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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