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贝拉？贝拉？贝拉你在哪？……”
空荡荡的芭蕾舞教室里反复回荡着一个年轻母亲焦急的呼唤声，她似乎非常急于找到一个叫做贝拉的人。
舞房的门窗关着，昏暗的光线从窗帘的缝隙中钻进来，在光滑的地板上投射出一道道灰金色的细线。为了观察舞蹈动作而安装的无数玻璃镜，让这个本就宽敞的教室更有种无边无垠的空阔。
灯是关着的，舞房里因而蒙上了灰扑扑的一层沉重感。
压抑，是当贝拉走进教室里心头漫上的唯一感受。
她听到了教室尽头小房间里那焦急的呼喊声，那是蕾妮的声音，她的母亲。
在这种环境里要控制自己不飞奔过去是件很艰难的事，贝拉只能抓紧手里的硬物，不停自我催眠，在脑海中不断闪现来这儿之前的对话。
“贝拉，你要装作什么都不知道，记住吗？你可以怀疑，可以焦虑，可以害怕，但是不能让他发现你知道那是一个陷阱。等他靠近你的时候，把这块冰想办法贴到他的身上——尽量不要用扔的，你可能会扔不准。最好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之后他会立刻被冻住，一旦他不能动弹了，你知道怎么做？”
“……尖叫和跑。”
“没错，尖叫，大叫，声音越大越好，边叫边往外面跑。我们都在外面陪着你，别担心，我们会第一时间冲进去解决他。这块冰上的咒语能保证冰冻住他至少两分钟，两分钟按照我们的速度，他已经死了三遍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
“非常好。除此以外，一旦发生了什么意外，这块冰脱手了或者怎么样，没关系，它是可以循环使用的，只有当它生效之后才会消失。所以别怕，如果还有继续的机会，就尝试，如果没有，那么依旧是……？”
“……尖叫，让你们听见，然后尽可能地跑。”
“非常正确。贝拉，你能做到的，你很棒。”西维尔双手捧住贝拉的脸颊，与她额头相贴，“我会尽我所能地保护你，爱丽丝会随时注意你那边的情况，爱德华和贾斯帕也随时做好了准备，爱德华速度是最快的，你知道的。艾米特和罗莎莉在蕾妮家附件保护他们，查理在福克斯也很安全。一切都没问题，我们会赢的，对吗？”
贝拉重重点头，她环顾在场的所有人，每一个，都在为她的生命安全而努力，她的朋友们，她的心上人……
所以这会儿，哪怕贝拉的心跳声已经震耳欲聋，快得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她也仍旧看似镇静地一步步走向声源处。
别怕……
别怕……
别怕……
会没事的……
“贝拉？原来你在这儿啊。你在这里躲着做什么呢？”
蕾妮的声音变了，从焦急的呼唤变成了温柔的对话，显然她已经找到了她的贝拉。
而真正的贝拉也已经推开了小房间的门，打开后看见的果然是一台小小的电视，正播放着她幼时芭蕾舞课放学后的一盘录像。
她曾因为肢体不协调而受到芭蕾舞同学们的排挤和嘲笑，这段录像就是当时记录的蕾妮安慰她的场景。
“那是我最喜欢的一段了，真是个倔强的孩子。”詹姆斯笑着走出来，也不知道他之前是藏在哪儿。
但此时，他走到了舞房的正中间，无数面玻璃镜同时照影着他的身形，仿佛有无数个詹姆斯包围了贝拉，而每一个的眼中都是满满的恶意。
巨大的压迫感扑面而来，死亡的威胁如达摩克里斯之剑猛然高悬。
贝拉试图深呼吸，却因为惊恐，无法自抑地将那口气卡在了胸腔里吐不出去，脸都渐渐憋红了。
“真是听话的小姑娘，你真的把你的朋友们甩开了，这让游戏一下子就变得太简单了贝拉。”
“所以蕾妮不在这儿？”贝拉坚强地说着台词，试探着后退。
“对，她不在这儿。”詹姆斯被她害怕的神色极大地取悦，扭动着脖子步步逼近，“现在只有你，和我……来吧宝贝儿，趁你的爱德华到来之前，我们能找好些乐子。”
他是毒蛇一般的人物，口中说出的每一个字都闪烁着毒液的光。
正是因为詹姆斯高超的追踪能力和野兽般的警惕心，在他提出只允许贝拉一个人来赴约之后，西维尔他们便定下了这个围捕计划。
贝拉是诱饵，这是理所当然的。
为了防止被詹姆斯察觉到爱德华他们这些同类的气息，他们躲在了离舞蹈房较远的地方，确保周围的人气能掩盖他们的存在，全速奔跑的状态下又能在一分半内赶到，尤其是爱德华，他大概只需要一分钟。
詹姆斯没见过西维尔，更不知道她的气味闻起来是什么样。对不吃素的吸血鬼而言，西维尔简直就像是个好闻却让吸血鬼没什么食欲的素菜，所以西维尔离得最近，就在舞蹈房外的一辆废旧卡车上等待。
西维尔和爱德华的电话是接通的，爱丽丝也关注着舞蹈教室。一旦贝拉给出“信号”，西维尔会在第一时间冲进去，进一步控制住詹姆斯，把贝拉带到安全距离外。剩下的，就是爱德华他们的围攻与猎杀。
计划几乎是天衣无缝的。
只是在实际实施过程中，贝拉那得天独厚的肢体不协调一如既往地发挥了作用——她在后退时扭到了脚，一下把自己给摔了。
手中握着的那一小块冰也随之被扔了出去。
詹姆斯当然听见了细小的“砰嗵”声，也在贝拉走进教室时就注意到了她手里攥着什么。但他毫不在意，只以为那是个安慰剂之类的小玩意——或者更可悲，是一个柔弱人类准备的临终反抗。
“哦，贝拉贝拉贝拉……瞧瞧你现在的样子，太可怜了，我都忍不住要……立刻吃了你了。”
詹姆斯呲了呲牙，慢悠悠走过去，缓慢蹲下，拿出一个小小的录像机来对准了贝拉，“现在，咱们来拍个电影吧，好给你的爱德华留下美妙的纪念——让他知道他那愚蠢的保护毫无作用！”
贝拉厌恶地扭开脸，被詹姆斯擒住下巴捏了回去。
“他该后悔的，怎么就偏偏让你继续做一个脆弱的人类呢？你说，他是真的爱你吗？嗯？”
眼见詹姆斯的表情越来越狰狞，贝拉慢慢往旁边挪动躲闪，试图偷偷伸手去够近在咫尺的冰块——那颗比珍珠粒还要小的冰块，在地板上安静地折射阳光。
追踪者好笑地看着人类自以为隐蔽的动作，他根本不把这种挣扎当回事，然后在贝拉的指尖离目标物只有一公分时伸手抓住了她的腿往后拖。
“不——！”贝拉惨叫着。
尖叫不仅因为她拿不到她的武器，还因为吸血鬼就在刚才拖动她时，轻而易举地折断了她的腿骨。
“你想要这个？”詹姆斯好笑地走过去，将录像机的镜头对准贝拉痛苦的表情，“真是漂亮的小脸啊，这样美丽的痛色——难怪你的小男朋友那么喜欢你。”
说着，他满不在乎地去捡地上的碎冰。“这么小的冰块？怎么，你是准备拿它来镇痛……”
话音未落，极寒之力就从他的指尖迸裂开，眨眼间就席卷了他的整个身体。詹姆斯的嘴角还带着嘲讽和得意，眼神却停留在了巨大的茫然和震惊中，就这么被拔地而起的整块寒冰冻住。
一具厚实的、真人等身比的完美冰雕就此成型。
贝拉的表情都呆滞了一瞬，一切都发生得太快，连知道计划的她都反应不过来。
“贝拉！”
教室大门被强力破开，耀眼的光束涌入。西维尔冲了进来，见到眼前一冻一躺的两人，反应了半秒就冲上去给詹姆斯外头又加固了一层冰，还特地把他的双脚和地板冻得死死的。
詹姆斯本人在冰里不可思议地颤动着睫毛，像个第一次看见了魔术表演的土狗——但天可怜见的，他连眨眼都做不到。
原来贝拉确实记住了西维尔的所有叮嘱，在刚才断腿的痛呼声里条件反射般尖啸，这惊动了一直等待的西维尔。
处理好吸血鬼，西维尔赶忙又去照顾受伤的人类女孩。
“贝拉，右腿是吗？”西维尔等不及爱德华他们到，先在贝拉的伤处覆上一层薄冰止血。
贝拉被凉意冷得一哆嗦，这才彻底回过神，开始结结巴巴地解释她为什么会受伤。
“没事的，不怪你，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贝拉。”西维尔安慰着过分自责的女孩，心疼之余又带着点好笑，“爱德华不敢骂你，他敢生气我就揍他。”
贝拉呜呜哼唧着抱住了西维尔。
“砰！”的一声，是终于赶来了的爱德华撞破窗户的声音。
“咚！”的一下子，他重重落地，满脸焦急。
随即，他闻到了满房间的血腥味儿。
“你受伤了？！”爱德华果然一下子暴躁起来，但令人出乎意料的是，他并没有被歌唱家的鲜血迷失理智，反而克制地退后了两步。
“爱德华，门已经开了，你为什么跳窗子……？哦等等，血味？贝拉受伤了？”爱丽丝也跟了进来。
贾斯帕跟在最后，他对鲜血最为敏感，还没进教室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儿。
西维尔看他们都面有异色，干脆将地上的那摊血冻成了冰，封住了对库伦们而言格外诱惑的气息。
爱德华既想下意识道谢，又对贝拉受伤这件事格外介怀，表情都有些扭曲，被爱丽丝拖到旁边去拆木地板生火。
“杀死一个吸血鬼最好的方法就是砍下他的头颅之后把他烧干净。”贾斯帕和西维尔两人解释。
西维尔了然点头。
待火焰烧旺了，库伦三人又围到了冰雕旁。西维尔配合着念动咒语，坚冰破碎落地，飞快地融化成水。
詹姆斯来不及反应就被爱德华和爱丽丝控制住手脚，贾斯帕同时跃起，抱住詹姆斯的头用力一扭……
之后就是将追踪者的尸体焚烧殆尽。
这活儿很简单，贾斯帕一个人看着就行。
爱德华和爱丽丝重又回到贝拉身边，担心不已。
“我现在送你去医院。”爱德华立刻就要抱起他心爱的姑娘。
但他被西维尔拦住了。
“不能去，医院一定会通知蕾妮的，贝拉会没办法解释。我来吧。”
说完，西维尔就将贝拉的裤子从伤处撕开，手从布料里伸进去摸索腿骨断裂的地方。找到之后先是用力将之对正了位置——当然，贝拉也随之发出了惨烈的哀嚎——然后用手覆在了伤处，像当初对库伦家的那面墙一样，吟唱着咒语，复原了贝拉的伤腿。
“可能还会有点难受，过一会就没事了，轻微疼痛属于，额，神经延迟，需要给你的大脑一点点反应时间。”
爱德华试探着上前摸了摸，果然，贝拉的腿已经完全治疗好了，连一点伤口都摸不着，光滑且细腻。
他红着脸缩回了手，小声道：“谢谢。”
“贝拉是我的朋友。”西维尔浅笑着捏了捏贝拉的手，“走吧，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
接下来的善后环节，被热心亲友爱丽丝一人承担。
修复芭蕾舞房、抹去监控、以及上门给蕾妮和里尔解释，她都做得漂亮极了，看起来这方面经验相当老道。
贝拉和西维尔只能跟在爱丽丝身后，看她和爱德华一唱一和地忽悠蕾妮，配合着微笑。
但似乎，里尔并不太相信他们的说辞。好在她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问西维尔准备什么时候回福克斯，得到了“明天就回去”的回答之后，就闷头回房间收拾行李去了。
因为贝拉来了，当然是住自己的房间。西维尔不想让里尔搬来搬去的麻烦，干脆和爱丽丝他们回了酒店，她去睡贝拉原本住的那间。
当夜，西维尔正准备洗漱休息，就被敲响了房门。
竟然是爱德华。
“能聊聊吗？”他礼貌地问，态度却很坚定。
“当然，请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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