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章，竹林之会（2）

凉州刺史王浑家的小孩阿戎，与阮籍成了好朋友。

        关于这段忘年交的传奇，在山阳成了美谈。

        阮籍通过与王戎交流，发现王戎是个不世出的人才，就打趣地跟他的父亲王浑说：“与卿语不如与阿戎语。”

        凉州刺史王浑也不恼怒，反而很兴奋，非常兴奋。儿子王戎的才华被人赏识，怎么说也是一件高兴的事情。

        人常说“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嘛。小儿能超过老子自然很好。因此，王浑并不责怪老朋友阮籍这番话。

        一旁的小王戎瞅瞅父亲，再瞅瞅阮籍，听两个大人议论他，就很得意，很高兴，终于有机会跟大人们坐在一起谈天说地。

        正襟危坐，洗耳恭听，沉思片刻后接着高谈阔论……此时的王戎，俨然大人的模样，大人的姿势。

        这种状态这让他感觉很神奇，头一次有了做大人的感觉，做大人的体悟，仿佛就是在家里经历了一场对谈，把一个天真稚气的少年变成了张弛有度的稳重青年。

        阮籍临走时摸摸小王戎的头，对他说“再见！等你再长大一些，有机会的话叔叔跟你介绍几个朋友。他们都是我的好朋友，住在在山阳。那几个人，全博古通今气宇轩昂，才华横溢，远在我之上。你跟我能聊得来，相信跟他们也会聊得投机。”

        十来岁的少年，王戎被阮籍说动了心。

        于是，就很向往山阳。在小王戎的心里，山阳成了一个美丽的世外桃源。蜿蜒流淌的小溪，翠绿的竹林，静谧山谷里开到新鲜欲滴的幽兰。最重要的，在山阳那里，有好多像阮籍这样的人。他们饱学诗书，又有闲情逸致，对着一丛竹子，都会生发感慨的人，不像凉州。王荣父亲任职的凉州，这儿的人，大部分就只知道关心柴米油盐的平淡日子，庸庸碌碌，没有更高的追求，也没有更多的想法。

        王戎跟父亲哭鼻子，嚷嚷着一定要跟他的阮籍叔叔去山阳玩玩，哪怕是去见见世面也好。

        得到了父亲的应允，王戎就屁颠屁颠地跟着阮籍，回到了山阳。

        阮籍见到嵇康一伙儿，五个人，山涛、向秀、嵇康、阮咸、都是熟人。还有一个陌生的面孔，是身材短小、形貌丑陋的刘伶。

        此前，刘伶跟阮籍尚未曾见过面。

        嵇康就跟阮籍介绍，笑着说，这位仁兄我已经成功地把他归化到了咱们队伍中的人。他是来自沛地的刘伶，有个绰号——酒仙，酒仙刘伶。

        两人相互点头示好。

        阮籍就站在一边仔细地观察刘伶。

        粗布烂衫，蓬头垢面，身材矮小如一棵未经长成的小树苗。哦，对了，确切地说刘伶的身高跟他刚刚从凉州领回来的朋友家的小孩旗鼓相当。

        刘伶腰间挂了一只酒壶，用木塞塞紧壶口。走路的时候，明显听到酒壶里的酒咕咚咕咚作响，似乎会让人觉得这人随时都会扒开塞子，跟周围的人来一番痛饮。

        阮籍心想，果然是个嗜酒如命的人，称呼他为“酒仙”，再恰当不过。他突然想起“铁拐李”，八仙过海里面那个坦腹跛足的神仙，胁夹铁拐，不论走到哪里都会背一只酒壶，经常喝得烂醉如泥。传说中的神仙“铁拐李”，跟他眼前这个刘伶的样子实在太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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