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初遇（4）

竹林之会，空前热闹的盛况，很快也引来了一些洛阳的高官显贵。

        山阳距离京师洛阳也不远，几十公里路程。很难想象一些当时在京师为官的名士们，也怡然自得地驾驶马车慕名而来，赶赴一场文化世界的盛会。听山涛谈玄、论道，听嵇康鼓琴，作诗，然后饮酒取乐，一醉方休。

        一夜之间，曹魏天下的文化中心已经悄悄地由京师洛阳转移到了这个山清水秀、气候宜人的小地方山阳。

        不久以后，他们收到了一份来自洛阳的邀请。

        当时在洛阳，也有很多长相俊美、风度翩翩的名士，平素最喜谈玄论道，对玄学大师庄子的崇拜的之心，不亚于嵇康。

        嵇康收到了这份来自洛阳的邀请函，却懒得搭理，他对那些浮华公子哥儿的轻视之情，显而易见。他自知是特立独行的人，不喜欢任何的团体，任何的组织。这些东西对他来说，都是束缚，即使是志同道合的人，志趣相投的事情，他也不会过分迎合他们。况且，在他看来，这会使舆论哗然的邀请，其目的本身就值得怀疑。

        洛阳是什么地方？帝都，京师，鱼龙混杂，蝇营狗苟，它不像山阳，永远是一幅静默简单的山水画，沾着自然的雨露，自然的风霜，不论何时，都让人觉得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又过了几天，接二连三的邀请函，雪片一样从洛阳飘过来，落到了嵇康和山涛的手上。其中一份邀请函，还附带着信札，是沛穆王曹林的亲笔信，后面署了名，意在表示一种再诚挚不过的邀请。

        曹林是曹操的儿子，传说是对政治并无多少兴趣的亲王，因此，能够生活在洛阳，而不被人怀疑他的野心，一定是个有情有义的闲人。

        于是，去不去洛阳，成为一件需要当机立断的事情。

        那一天，又是酒酣胸胆，山涛突然想起邀请函的事情，借着酒劲追问嵇康：“我们要不要去一趟洛阳？“

        “去做什么？让我们像耍猴的江湖骗子，心甘情愿地去那里博得帝都人民一乐？”，嵇康反问。

        “你总是这么偏激。为什么不能换个角度看问题？我们去洛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交流思想、促进感情，难道不会是一件好事？山涛说。

        “你觉得还会有跟你我志同道合的人，生活在空气污浊、人群混杂的洛阳吗？你觉得他们难道真会对老庄之道感兴趣？“

        “或许，事情并没有那么决对，我从小听过一个说法，“大隐隐于市“，也不是没有可能“

        嵇康沉思许久，一杯热酒下肚，长长吁一口气，终于眉开眼笑。他笑着起身，走至山涛跟前，拍一下山涛的肩头，兴奋之情溢于言表。那一瞬间，嵇康突然觉得山涛所言也不无道理。

        他们后来就一致决定去洛阳，决定去洛阳寻找真正跟他们志同道合的人。“大隐隐于市”，也许真的不是没有可能。

        山涛想去洛阳，除了这个原因以外，他实在很想去看看那个在他朦胧记忆中热闹喧天，如繁花似锦的城市。十岁时初到洛阳，去跟表姑夫司马懿的两个宝贝儿子比试过文才。三十年过去了，久远的记忆，于他而言，实在模糊如雾。后来的三十年，他竟然再也没有去过一次洛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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