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回京

从宁波府赶回京城，快马加鞭也要七日方回。然而云哲赶路心切，一路疾驰，跑瘫了三匹马后终于赶在第四日回到了京城。

        于是当日下午，洛王便见到一个风尘仆仆、模样狼狈的男子冲进了洛王府，看清面目的一瞬间，洛王咽下喊人将他赶出去的话。

        “思旒？你怎么成这幅模样？”

        云哲一向是注意仪态的，何曾这般狼狈过？

        “阿囡如何了？”云哲一看到程詹，立即冲上去抓住他的胳膊哑声急切问道。由于他心里焦急，手上便没有注意分寸，惹得程詹眉头微微一蹙。

        “阿囡还好，你放心。”程詹知道云哲焦急心切，便将手按在云哲的胳膊上，手下一个用劲，一双桃花眼眸光略沉，含着些许警告，低声道：“你这一路想必也是辛苦，我带你去梳洗。阿囡就在桐花小院，你这副模样也不好见她。”

        云哲粗喘了几下，发觉喉咙干辣辣的发疼，一直紧绷着的神经闻言略微放松了些。喉咙滚了滚，云哲哑声道：“好。”

        程詹带云哲到他自己所住的院落，命人严加看守院落，随后便让人去服侍云哲洗漱。

        云哲一路奔波，四天三夜未曾合眼，虽然强撑着但早已疲惫不堪。如今他泡在热水中，温热的水让浑身上下的毛孔舒适的张开，这连日来的疲惫在这雾浓水汽中逐渐消退。

        云哲将头靠在桶沿上，眼下的青黛在迷蒙水汽中愈发的朦胧。渐渐的，他的头向右侧垂，一双眼皮也渐渐阖上。

        程詹将一些事情打理好后，便来到浴室前，瞧见侍奉的侍女垂首立于屋门前，便问道：“公子赶你们出来的？”

        “公子说不喜欢有人在旁服侍。”侍女回道。

        程詹轻笑一声，低喃了句，“这么久了还记着呀。”

        “进去多久了？”

        “回殿下，约有一刻钟。”

        程詹挑了挑眉，抬手招了那侍女让她进去看一看。至于他自己，算了，要是进去的话怕会被扔一身的香胰子皂角之类的。

        那侍女进了去，不到一会儿就出来了，在程詹身侧低声说道：“殿下，公子睡着了。”

        程詹闻言，便吩咐让人将云哲收拾好扶回去好生休息。因着一些缘故，云哲每次回来都只在他的院落处休息。

        云哲这一睡便睡了整整一天，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程詹刚处理完一些事情，正准备看云哲有没有醒，便见他慌里慌张的穿着衣服，衣服的系带还记错了。

        “你急什么？阿囡好生生的呆在桐花小院里，哪儿都没跑。”程詹叹了口气，上前按住云哲系错系带的手。按住的一刻那，程詹感觉到掌下的手在微微颤抖，神情微动，他叹息般道：“思旒，阿囡真的没事。”

        这些时日，河北西路的事情够让他们心烦，阿囡这边自然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事，何况他遍寻名医，阿囡的病情很快就有所好转。

        云哲像是被人定住了一般，浑身上下都不曾动弹，只有胸口在极速的起伏。最后，粗喘的呼吸归为平静，他咽了咽嗓子，沙哑着声音道：“那日，你也是这么跟我说，说阿姐没事。”

        程詹身形似被雷劈一般浑身一震，桃花眸里眸光翻涌，最后化为死亡一般的沉寂。

        云哲侧目看向程詹，一双似璀璨星辰般漂亮的过分的眼中，是哀恸到极致后的空洞，是怒火翻涌后荒芜的灰烬。

        “把衣服穿好，我带你去见阿囡。”程詹松开了手，轻声道。

        等云哲将衣服穿好后，程詹便带着他去了桐花小院。

        阿囡正好是醒着，坐在床上拿着一个红玉制成的九连环在玩，叮叮当当的声音隔着老远就能听到。

        云哲踏入门槛时便收起眼底惶恐，面上露出适宜的笑，朗声道：“阿囡！”

        阿囡一听声音，惊喜的看了过去，欢快的声音犹如百灵鸟般动听：“舅舅！”

        云哲快步走了过来，见阿囡虽然还有点儿病态，但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错，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终于放了下来。

        “阿囡想舅舅了吗？”云哲坐到床沿边，任阿囡如小鸟归巢般扑到他的怀里。

        “想！阿囡可想舅舅了，舅舅为什么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阿囡？”阿囡像树袋熊般挂在云哲身上，仰着小脸很是欢快，一双大眼睛水灵灵的，看上去十分的机灵。

        看着与记忆中十分相似的眼睛，云哲心中如化了一滩水般，他小心的扶着阿囡，生怕她将自己摔着了。

        “阿囡的生辰不是快到了吗？舅舅是给阿囡准备礼物去了。”云哲曲指刮了刮阿囡小巧的鼻梁，笑道。

        一听有礼物，阿囡双眼一亮，拉着云哲的手便打听自己的礼物，云哲自然不会告诉她，便唬她，“不能提前告诉你，生辰礼物得到你生辰那天才能给你，不然它就会跑了。”

        阿囡年纪小，很容易就被唬住，当即就捂住了嘴巴，用眼神表示她不问了。

        云哲揉了揉她的头发，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物件给阿囡。阿囡欢欢喜喜的收下，之后像是想到了什么，小手紧紧握着礼物小心翼翼的问，“舅舅，这个不会跑吧？”

        云哲哑然失笑，道：“这个不会，阿囡放心。”

        闻言，阿囡露齿一笑，欢快的窝在云哲的怀里把玩着云哲送给她的小玩件。

        玩着玩着，阿囡突然仰着头道：“舅舅，你这次打算待多久？”

        云哲环着阿囡的手一紧，温声道：“这次，舅舅不走了。”

        他一直云游四方，只在阿囡生辰的时候才会在京城中停留几天。京城于他而言是处伤心之地，他不愿在这里久留，不愿见到那些令他伤心令他厌恶的人。他本想着，阿囡再如何也是程詹的亲生骨肉，怎么着也不会像他的阿姐一般。如今看来，是他低估人心。

        阿囡不懂云哲心中所想，只知道自己最喜欢的舅舅能够多陪自己，心中十分高兴。

        “真的？阿爹果然没诓我。舅舅，这回你可要带我去城外好好玩！”阿囡扒着云哲的手臂，眨巴着双眼道。

        云哲心头一动，随后笑道：“放心，一定带你好好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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