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指点

叶城原先是去找虎子的，可是后来不知怎的，他眼皮子老是跳个不停，心头也有些发慌，便匆匆忙忙的往家里赶。还没到家呢，远远便见一些子人围在他家门口，这让叶城不由得想起了那天早上村长带着一群人过来质问寻罪的场景。小脸霎时一白，迈开腿便往家里跑。快要从人群中挤进的时候，便听到叶王氏那污秽不堪的话语，气的叶城眼睛充满血丝，额上青筋暴起，尚且稚嫩的声音尖细的叫道，滔天愤怒、尽显其中。

        “你给我闭嘴！”

        叶城冲了进来，狠狠地推了叶王氏一把，整个人气的胸膛不停的起伏，像个被侵犯到逆鳞的幼兽，张牙舞爪的表达自己的愤怒。

        “阿城。”叶小七没想到叶城会这么快回来，见他气的不轻，立刻将他揽了过来，右手不住地在他后背上顺着气，语气温柔，与先前凶狠的表情判若两人。

        “阿城，别生气，为这些人生气不值当。”

        叶城却紧紧咬着牙，一双通红的眼睛跟兔子一般。小小的人儿站在她跟前，双手张开反抱着叶小七的腰，一副守卫的模样。

        叶小七心里顿时一暖，原先的愤怒也消去了大半。这些蝼蚁一般的人，不值得她浪费丝毫感情，哪怕是愤怒。

        “你无外乎是想把这门亲事说到叶小柔的身上，想着我名声尽毁，这门亲事便可落在她的头上，是也不是？”

        叶小柔被戳中心事，又是这般大庭广众之下，绕是她脸皮再厚也不由得被骚红了脸。叶王氏因着抓住了把柄正值兴头上，被叶城狠狠一推，恼火便涌上心头，这么一来脑子便有些不清楚。

        “你心里明白再好不过！你这样的谁家敢要？你问问大家，谁家愿意娶你这么个没羞没臊的媳妇过门！小柔比你聪明知礼，任谁都会选小柔做媳妇！”

        “阿娘！”叶小柔听到叶王氏这么大大咧咧的一席话，立刻有些焦急的拽着她。

        “聪明，知礼？”声音轻轻的响起，语尾微扬，带起无限的讥讽。

        “既然叶小柔如此出众，怎还待字闺中、未曾出嫁？哦，想必，是守着你那未来姐夫吧？小姨子惦念着姐夫，啧啧，这可真是聪明知礼啊。”

        叶小柔被说的恼羞不已，她虽然心里认为自己比叶小七好上千倍百倍，与李泽浩成婚的应当是她，可这也只能心中想想。村里头民风淳朴，是容不得这种事的发生，她便是有这个想法，也就在家里说说而已。现下，叶小七明明白白的将之捅了出来，叶小柔都能感受到周围那犹如实物的视线，耳边似乎也能听到那指指点点的声音。

        “你少血口喷人！”叶小柔气的五官狰狞，原先还算娇美的容颜此刻都变得难看。

        叶小七挑眉不语，看了一眼周围的村民，有施舍般扫了一眼那气的涨红了脸的母女俩，道：“血口喷人也好，事实证明也罢，明眼人都心知肚明。若是没事的话，能否离开我的家？”

        叶小七沉下脸，不怒自威。叶小柔恨恨的看了她一眼，拉着叶王氏的手便要走。叶王氏犹自还想骂她，一张嘴张口便来，什么难听的话都有，叶小柔头一回嫌弃起自己的娘亲这般的不分场合。

        “够了阿娘！还嫌不够丢人吗？我们快回家！”叶小柔到底顾忌着脸面，低声怒道。

        叶王氏被女儿这么一吼，脸上也有些不好看，不过看在叶小柔那满脸的羞恼，便把账算在了叶小七的身上。凶狠的撂下一句狠话后，母女俩匆匆离开，完全不像来之前那般的趾高气昂。唱戏的都走了，那看戏的也就没有必要留下了，村民们也都纷纷散去。

        刚刚还吵吵嚷嚷的院落瞬间安静下来，叶小七揉了揉眉头，脸上挂起温婉的笑，对叶城道：“阿城，饿了吧，姐姐给你做饭去。”

        叶城抬起小脸，一双兔子一样的眼睛湿润了起来，叶小七略皱了皱眉，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

        “阿城，我没事的。你先歇着，姐姐去灶台那。”

        说罢，揉了揉叶城的头发，便去了厨房。

        叶城一直都咬紧着牙邦，叶小七以为这是他怒极的表现，却不知这是他在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当他回来听到叶王氏那般羞辱叶小七，过往种种皆浮现于眼前。他想起了那段日子他们姐弟俩所受的苦，想起了叶小七怎样用她柔弱的身躯为他遮挡风雨。他想起了他是怎样的无能，只能任由旁人践踏。他恨那些人，他更恨自己。这些情感交织在一起，让他的鼻翼发涨、眼眶发酸。

        突然，叶城的肩膀一重。

        “弱小的眼泪，除了令人嘲笑，别无用处。”白琅的声音沉越动听，说出的话却毫不留情。

        “你姐姐为了你承担了不少。她希望你能够读书，能够高中。”

        “像李泽浩那样吗？”叶城吸着鼻子，闷声道。

        白琅嗤笑一声，“区区一个秀才，你的追求就仅限于此？”

        叶城的性子内敛腼腆，刚刚那一番举动已是突破。现下，白琅一番话毕，一向溢满羞涩神色的眼睛逐渐深沉，一抹幽光自瞳孔而散。

        “秀才之上，是什么？”

        白琅轻笑，一双幽黑深邃的眸子似那暗沉深夜，看不到一丝的光芒。

        “是举人，是进士，是七品官吏，是朝堂重臣。是别人，永远只能仰望的高处。”

        一字一字的落下，叶城的瞳孔逐渐紧缩，小脸紧绷。

        叶城：“姐姐不会再被人欺辱？”

        白琅：“没人会敢。”

        叶城：“姐姐会过得潇洒舒适？”

        白琅：“没人会议。”

        叶城深深地吸了口气，胸膛处渐渐鼓起，然后长吐。他转身，行了一个并不规范的礼，不只是从哪儿偷学来的。

        “多谢白大哥指点。叶城铭记于心。”

        白琅却是一笑，他拍了拍叶城的肩膀，留下一句后便进了厨房。

        “铭记与否，其心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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