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榴莲姑娘？

“我此生非你不嫁！”少女撑着纸伞，掷地有声，气息不稳，“如果你今日是不答应，我就死在这里。”

        梅妍沉默，这不是敢爱敢恨，这是死缠烂打啊喂，别啊！

        婆婆轻轻摇头：“求而不得，何苦呢？”

        今日的晚食很简单，荠菜面片汤，两人热热地吃完，驱散了舟车劳顿的疲惫。

        一餐完毕，梅妍提着木桶去两屋之外的水井打水，意外看到少女已经昏倒在地，男子的木门紧闭。

        啊这？梅妍提着水回到草屋，问：“婆婆，那位姑娘晕倒了，我们管不管？”

        婆婆犹豫了一下，再次摇头：“把她扶回来，受了风寒会没命的。”

        梅妍把姑娘扶起来的瞬间，下意识抬头，却看到男子站在门里一动不动像座石像，大概是秋草巷里唯一称得上健康的人，却隐约闻到一丝怪异的臭味儿。

        此外，还看到了几名痨病男子混浊闪烁的眼睛，都紧盯着晕倒的少女。

        顾不上多想，梅妍费了很大劲才把姑娘扶回草屋，拿来大布巾把她裹起来，掐了人中，又灌了热汤，一盏茶的时间，脸色苍白的少女才悠悠转醒，瞪大的杏眼像受了莫大的惊吓。

        “终于醒了，”梅妍往少女手里塞了一个竹杯，“姜茶趁热喝完。”

        少女不怕烫似的一口气喝完，眼巴巴地望着梅妍。

        梅妍又给她倒了一杯，只是静静地看着，一言不发。

        少女看了看梅妍，又打量婆婆，眼泪毫无征兆地落下，像林间小溪。

        梅妍把被褥全都铺好，拿来一身干净的衣服，又加了一个火盆，递给少女：“去帘子后面把衣服换了，染了风寒，我可没钱给你治。”

        这名少女是个骨架大的，即使很瘦看起来也有些壮实，头发蓬乱得打了不少结，嘴唇干得裂了几道血口子，偌大的黑眼圈，几次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接过梅妍的衣服，去帘子后面换衣服，一声接一声地打喷嚏。

        换好衣服以后，又走到梅妍面前，一脸破罐子破摔的样子：“我姓刘名莲，是清远县张铁匠的独女，阿娘生我难产死了，上个月阿爹死了，我把家里全卖了给他下葬，现在身无分文，也没负债。”

        榴莲？梅妍立刻甩掉不合时宜的念头，应该是刘莲才对，人如其名，看起来一点都不好相处，但骨子里还是妥妥的耿直少女……很有趣啊。

        “当然，你们要是嫌我不吉利，怕我克人的话，我现在就走，”刘莲的脸绷得很紧，眼神也像斗争一样毫不退让，忽然又咬牙切齿，右手握着一把剪刀，五个指甲四个有青紫瘀痕，“如果你们敢打发卖我的主意，我必定和你们拼命！”

        梅妍和婆婆互看一眼，婆婆笑了：“我们家是稳婆，谁也别嫌谁不吉利了，今晚先住下，好好睡一觉，明儿个再说。”

        刘莲怔住了，握着剪刀的手微微颤抖，足有十秒才反应过来：“连秋草巷的人都躲着我！你们就这样收留我？不怕我是歹人吗？”

        梅妍眼睛大，黑瞳仁也大，婆婆总说看着像猫眼：“什么叫连秋草巷的人都躲着你？”

        这话听着和“猫狗都嫌”的意思差不多。

        刘莲与两人眼神对视，恍然大悟：“你们是新搬来的，难怪不知道……”然后又想起了什么，不再开口。

        “说说吧，反正我们也没打算搬家，你知道什么尽管说。”梅妍百无禁忌。

        “秋草巷以前是卖笔墨纸砚的，突然发了瘟疫，死了好些人，从此就没人在这儿经营，越来越破败……无家可归的人聚在这里，整日斗殴滋事，只有够狠的人能在这儿过活。”刘莲看着毫无惧意的两人，有些不可思议。

        所以，秋草巷也叫恶人巷，住着一群又穷又狠的人。

        梅妍的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下意识看向谜雾属性的婆婆，见她连一丝惊讶都没有，也就随意了。

        刘莲看不到她们脸上哪怕一丝一毫的惊恐，诧异极了：“你们不怕吗？”

        “他们会半夜烧我们的草屋吗？还是会来抢我们的东西？”梅妍眨了眨眼睛。

        刘莲被问倒了，想了想才回答：“以前阿爹对我说过，不要靠近秋草巷，里面的人一句话不对就动手、还互相打砸……有人因此下到狱里，也有人因此丧命……”话音未落，一连打了六个喷嚏。

        梅妍下意识避开，心想，这秋草巷还真挺恶的，更可疑的是婆婆竟然有这里的地契房契，也不知道她老人家又打算做什么？

        婆婆从竹橱里取出两个糙粮饼，递给刘莲：“吃吧。”

        刘莲狼吞虎咽地吃了，要不是梅妍给她递了热水，不然真的会被噎到，吃完以后，连沾在手指上的碎屑都舔干净了，没多久就开始打嗝。

        打嗝时间长了还是挺难受的，刘莲看向梅妍和婆婆的眼神满是尴尬。

        梅妍忽然看到竹橱支脚那儿有什么在动，顿时汗毛倒竖：“有蛇！”

        刘莲一个箭步冲过去，“我来！”

        梅妍一声“小心！”都没来得喊出口。

        刘莲已经一手摁蛇嘴一手掐七寸，把蛇抓起来了：“别怕，这蛇没毒，平日吃□□和老鼠，我把它扔远些就是了。”说完，就走到后院将蛇扔远了，熟练得仿佛出门扔了个垃圾。

        梅妍一脸震惊外加头皮发麻，作为老穿越人，生活技能已经在婆婆的严格指导下满级，惟独面对蛇鼠毒虫还是只想尖叫，一时间对刘莲佩服得五体投地。

        婆婆注意到了梅妍的异样，问：“刘姑娘，你还会做些什么事？”

        刘莲想了想，眼神有些黯然：“我打扫洗衣做饭女红，识字看图样打铁，样样都会。阿爹没出事以前，清远县的媒婆都到我家提过亲。”

        “……我不会白吃白喝的，我可以给你们当女佣，但是不签奴契。”

        梅妍暗暗吃惊，她去过许多地方，与许多人打过交道，也算得上见多识广，清远县普通铁匠家的女儿能识字看图样打铁，却是第一次遇到。

        梅婆婆明显也吃了一惊，只是面上不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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