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chapter01
“我是被你囚禁的鸟。”
“嘀。”
定时响起的钟，荡开的余音侵占了这个寂静的房间。
落地窗外，是车流不息的康庄大道，在一片熨着纤维状的橙红天色下，勾起诸多不合时宜的愁绪。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腕沉没在白色的长袖衫里，接着又缓缓抬起，拉开那席将房间与窗外割裂而开的四面都垂下的黑色窗帘。
“已经……傍晚了吗？”今天睡的有点久。
结月拉上窗帘，整个房间又重新回到一片昏暗里，走回到床边拿起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里面已经躺着两条未读讯息。
「今晚过来。」
下一条是二十分钟后。
「有事。」
结月明白，有事的意思就是今晚不过来了。
她呼出一口气，顿时觉得刚刚还有点沉重的心此时莫名放松了下来，于是拿起手机慢慢挪动到客厅。
“啪嗒。”客厅的灯被她打开。
简约大气的客厅彰显主人极简的奢华主义，黑白双色在房间的每一个角落都存在感极强，干净得有点可怕。空荡荡的房间家具不多，然而当某些夜晚有稍许兴致乐于开发新地图的主人需要的时候，它们又足够舒适和宽敞。
在这个大得有点空的房子，结月只被允许在花瓶里插上一只属于她的花。
它是她的囚笼，她是笼里的一只鸟。
而他是她这只囚鸟的主人。
结月和gin认识，是因为一场意外，否则她多半一辈子接触不到这样危险的存在。
那真是有点混乱的一天——
结月是一家花店的主人，开在公园的附近，生意平平淡淡但足够她维持生活的日常开销。唯一麻烦的是，她之前盘下这家店铺后剩下的钱已所剩无几，只能住在离花店两条街道外的一家民宿里。
民宿是朋友推荐给她的，说是因为位置比较偏僻，所以房价比较低。结月去看过确实是像朋友所说，民宿位于深巷中，但想了想自己几近空荡荡的银行卡，她还是租下了那里。
为此，她将花店的结业时间提前了，可还是难挡有人对她心怀恶意。
结月是个孤儿。
由于有张出众的脸蛋，在福利院里还算过得不错，直到院长提议想让结月和她的儿子见个面。看到那张肥硕大脸上透出的令人不悦的眼神，考上大学的结月第二天迅速收拾行李搬出了福利院。
大学期间，结月收到了很多来自异性的好意，有比较内敛的，也有太过狂热的。然而，打小就明白‘世界上唯一靠得住的人是自己’这个道理的结月，并没有接受任何一个人的喜欢。
可拒绝也会惹来麻烦。
他们开始造谣，在知道结月是个孤儿后，就开始说她能考上大学是因为出卖了身体，还说她平常超支的开销都是因为她在学校外面有一个比她大很多岁的男朋友。
结月没说什么，只是神色平静地在舍友面前收拾了行李搬了出去。
后来，这一切在结月获得国家级比赛的金奖后，都销声匿迹了。
可是，在昏暗潮湿的深巷里，被紧紧压在身下的那一刻，从来都没有哭过的结月第一次流下了泪水。
是gin的出现，才让她在暗得不见一丝天光的世界里，得以窥见一丝光亮。
再后来，结月还是开着那家花店，却搬进了一个新的地方。
戴着黑色墨镜的身材稍胖，叫vodka的男人递给她了一把钥匙，结月看不到他的眼神，只是伸手接过钥匙，提着自己的行李就准备上这辆黑色的车。
后来，结月知道那是一辆保时捷356a。
她的行李不多，但许是她身形瘦弱，vodka伸出了手，“请给我吧。”
结月有点惊讶，毕竟vodka和gin身上的气息很相近，看上去很不好接近的样子，没想到对方竟然会主动提出帮她拿行李。毕竟是gin的人，结月这样想着也没拒绝，淡淡地笑了一下，“谢谢。”
vodka愣了一下，随即拿过行李就走在前面，结月跟在他的后面。
结月低头弯腰坐进车子后座，还没完全坐进车子，她鼻头一动嗅到空气里有一股冷冽且苦涩的雪松味，凉到她也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冰冷感。
空间十分安静。
结月不是话多的人，vodka也不是，两个人就这样一路沉默着到了地方。
“您不用送我上去了。”她连忙拦住vodka，表示接下来的事情她自己来就好。vodka见她目光坚定，也就安安静静坐在驾驶位上看着后座的女人慢慢下了车。
“咚咚。”结月敲了一下车窗。
“vodka先生，我想问一下那位先生……？”
vodka不得不承认，自己的大哥这次找的女人长相是以往所有中的top。刚刚开窗的时候，饶是见过组织里面的vermouth这样级别的美人的他，也不免被眼前的人的美貌惊艳了一瞬。
结月身形偏瘦但凹凸有致，腰肢纤细，穿着身上这件裹身的墨绿吊带绒裙时皮肤简直白的发光，再加上她自带的娇弱气质，在外人眼里她简直是又纯又欲，勾人于无形之中。
“大哥他会自己联系你的。”vodka留下这样一句话就扬长而去。
大哥？
结月知道gin的身份应该不简单，毕竟那晚他都直接拿着一把消音木仓在她面前杀了一个人了，可结月也清楚，像她这样的应该学会聪明点。
该说的不该说的，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
房子很空，也很干净。结月将行李放在一旁，因为没有拖鞋，她只好光着脚行走在冰冷的地砖上。看得出来这里应该好久没住人了，结月想了想下楼去超市买了点东西，开始打扫起这个房子。
幸好gin买的家具不多，客厅很快就打扫干净了，她呼出一口气拖着拖把走向卧室。卧室走的也是极简风，一张被黑色完全包裹着的大床放置在最中央，黑色的窗帘紧紧地锁住任何一丝光亮，冰冷又压抑。
她找不到新的可以换洗的床单，只好打开手机白皙的手指啪嗒啪嗒地开始在屏幕上打字。
「您好，gin先生，我是……」
又删掉，重新打。
「gin先生，我是结月……」
打了一次又一次，每一次的说法结月都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想起那个气质狠戾冰冷的男人，她叹了口气，最终还是这样写道。
「gin先生，你好，我是结月。我已经到您的家了，那个……您知道您家里面的换洗床单放置在哪里吗？」
「如果不知道也没关系，我可以去买。」
对方没有回应，结月放下手机准备先打扫卧室其他地方。
灯光昏暗的酒吧内，隐晦且秘而不宣的暧昧在角落里滋生蔓延，黑暗中隐约零星的火点。
gin靠坐在卡座的沙发上，轮廓分明的脸隐藏在黑色的帽子下，冰冷无情的眼睛看着台上正在献唱的女歌手。口袋里的手机隐隐振动，他呼出一口烟，修长且骨节分明的大手拿出手机，看了眼。
“vodka。”
一旁的vodka听见gin在喊他，连忙放下手中的酒杯，凑上前去，“大哥，有什么事吗？”
“那个……”gin沉思了片刻，随即又说，“让你做的调查呢。”
gin本想问那个女人的情况，但仔细想了一下，她只是他顺手养的一只宠物，没必要花费那么多心思在她身上。vodka明白gin这是在问结月的调查结果。
于是，他打开了手机翻出了调查记录，“给我。”
gin直接拿过手机，三下两下划拉了下，看到最后‘无特殊身份’的调查结果，直接把手机扔回给vodka。拿起放在一边的大衣，起身准备离开。
“大哥？”
“我去找她。”
vodka顿时明白，也就心安理得地继续坐下喝着小酒，欣赏美人。
正在慢慢打扫房子的结月，忽然听见门铃响了。
放下手中的东西，结月慢慢走过去先是看了眼猫眼，发现是个中年妇女，带着疑惑打开了房门。
“你好，请问你是？”
“您好，原小姐，我是过来打扫卫生的。”似乎是怕结月不相信，她又补充道，“是gin先生让我来的。”
结月意识到gin看到了自己的信息，连忙打开了门让阿姨进来，然后匆匆忙忙地打开了手机。
gin先生并没有回复她。
结月眼底划过一丝失望，但随即又重新拾起笑容。gin先生已经做得很好了，看到了信息还让阿姨过来。比起其他的，这些已经很好了。
阿姨似乎是这里的常客，已经开始收拾起房子了。结月并不擅长主动和别人交谈，看阿姨在认真地工作，她也不好意思上前打扰，只好坐在沙发上看着自己的手机发呆。
这几天过得太混乱，此时安定下来结月莫名觉得有点不太真实，她拿起放在沙发上的抱枕将它抱在怀里面，下巴靠在抱枕上，轻轻叹了口气。
像她这样的人，果然不该奢望。
结月被人按住的时候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但求生本能让她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
身后压住她的男人恶心地将手放在她的身上开始摩挲起来，结月伸出手努力地伸向自己的包里，摸到一瓶圆柱形状的物体后用尽全身力气向后转，一顿乱喷。
心脏仿佛快要从身体里跳出来，她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
男人被防狼喷雾刺激得喊出了声，嘶哑又难听，像是恶徒挣扎求生，结月却只知道自己需要的是快跑。
快跑！
身后男人嘶吼着向她追过来，结月捂住被他撕开的肩膀上的衣服，酿酿跄跄着慌忙向前逃去。在这个她压根不熟悉的深巷里，身后的男人却仿佛知道她会往哪里跑一样，紧紧跟着她。
她流着泪大喊救命，可这里似乎一个人也没有，只能靠她自己寻找方向。
“救救我……有人吗？救救我。”
“救救我……”
忽地，结月在一个拐弯处撞进了一个男人的怀里。
冷。
随即敏锐地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可身后的危险已经让她来不及多想，“救救我，先生……救救我。”
下巴被一双冰冷修长的手抬了起来，露出结月那张泪流满面的脸，苍白脆弱的脸颊上一双透露着无力与绝望的、被泪水浸湿了的双眼，嘴唇因为刚刚激烈的反抗和紧张的情绪被她咬破了个洞，一抹红格外艳丽。
gin冷漠地看着手下这张脸蛋，另外一只手摸上了刚结束一条生命的木仓，结月看到了。
“先生……求你，别把尸体留下……”
“求你。”
结月泫然欲泣，眼角早就红了，整个人透露着一种极端的脆弱感和绝望感。
gin听了这话，挑眉第一次正眼看这张脸，接着用手指揉按着她的嘴唇，那抹红更加艳丽。他冰冷狠戾的眼眸里划过一丝兴趣，抬手。
“砰——”
结月是流着泪从梦中醒来，身上披着一件薄毯，不知是谁给她披上的。
可能是阿姨。
她动了动自己一直屈着的双腿，才刚伸直一丁点她就意识到不对劲，温热的肌肤触碰到了冰冷的布料。
冷，只有他会带给她那么强烈的感觉。
“gin先生？”
gin开门进来的时候阿姨已经走了，结月盖着毯子躺在沙发上，她只穿了件白色吊带裙子，因为睡姿的缘故，下摆都拉到了大腿根。
素白的肌肤在阿姨留的那盏昏黄灯光下，愈发显得勾人，更别说薄薄的裙子下完全遮不住的起伏的边缘……
gin盯着看了一会儿，食指摩挲着突然想抽口烟，但很快女人就发出了抽泣的声音。
“救救我……”和那天一样。
泪水从她紧闭的双眼流下，打湿额间的头发，眉头也紧皱着，gin知道她梦到了昨晚。
他冷眼看着女人的眼泪，在她紧皱着的眉间停留了片刻。
gin没说话。
结月也不难过，她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一阵熟悉的味道，是血腥味。
“您受伤了？”
她光着脚就准备下去找医药箱帮gin包扎，他却一把拉住她的手，“储物柜第三层的右边。”
他的手真的好大，一把就可以攥住她纤细的手腕，冰得她微微皱了皱眉。
可结月又觉得刚刚做梦留下的痕迹，似乎又被他这一下轻轻地扫去了……
胳膊上的伤口并不深，流了点血，但gin根本不把这点伤口放在眼里，他那么多年走过来早已经习惯。
她拿着酒精棉球轻轻擦过他的伤口，不疼，但有点痒。她又擦了擦然后上药，接着缠绕上纱布。
“gin先生……这几天尽量不要让伤口碰到水……”她的小嘴一张一合，gin莫名觉得心里发痒。
一个带着酒气的吻，她想。
她的泪水止不住地流下。
来沉没在她的深处吧，世界也快要变作碎花。
太阳照常升起，结月抱着被子一个人发了很久的呆，直到手机振动。
她微微颤抖着手，点开屏幕。
三张图片，附带两个字。
「奖励。」
想把她迷晕送给儿子的院长，大学第一个开始造谣的男生，和骗她去住那个民宿把她卖了的朋友。
结月抱着被子终于忍不住地哭出了声。
“迷途的我如何泊岸浮沉中碰着这份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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