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鹦鹉大葵
傍晚六点，哲彦拎着大包小袋回到悦澜小区。
周末他要和商影修去那家园艺基地，商影修说主人已经同意了，这对哲彦来说可是个天大喜讯，于是早早关店，跑到超市大采购，打算回家做顿大餐好好庆祝一下。
进了单元门，哲彦忍不住哼起家乡小曲，小矾根扒在他上衣口袋边缘，探出半个身子，两片叶子轻轻摇晃，跟着哲彦小声哼唱。
“图图，你跑调了。”哲彦笑着说。
“跑调了跑调了。”小矾根嚷嚷道。
“嘘，小声点。”哲彦说，“要是被邻居听到，咱们就死定了。”
小矾根的叶片刷地卷起来，捂住茎杆，仿佛那里是它的嘴巴，哲彦被逗得忍俊不禁，轻轻戳了戳它，小矾根马上缩进口袋里。
走到三楼，其中一户的门忽然打开，哲彦停下来，以免撞到。
紧接着，有人从门里出来，哲彦下意识看过去，当即错愕道：“是你？！”
那人正是常来店里买散尾葵的少年！
少年看到哲彦，先是一愣，旋即现出惊慌失措的神情，迅速转身进屋，嘭的一声巨响，门被关上了，哲彦石化在原地。
他做梦都想不到，少年竟跟自己住同一个单元，看起来对方似乎正要出门，但为何会做出如此古怪的举动？
哲彦疑惑地盯着紧闭的大门，怔楞半晌，才上楼回家。
晚上睡觉时，哲彦毫无困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差点压到小矾根。
“对不起，图图。”哲彦抱歉地说。
“哲彦你怎么了？”小矾根趴在枕头上，问道。
“没事。”哲彦说，“有点失眠。”
“你是在想商影修吗？”小矾根问。
哲彦大窘，忙道：“不是，想他干嘛。”
小矾根懵懂地点点头，开始碎碎念，一会说商影修好帅好有钱，一会又说周末去植物园真棒，顺便还说了几句老榕坏话，哲彦心不在焉听着，脑子里不住回放偶遇少年的那一幕，总觉得哪里不对。
最后他实在熬不住了，掀开被子，说：“我出去一趟。”
“带上我带上我。”小矾根喊道。
哲彦嗯了声，匆忙换好衣服，小矾根熟稔地跳入口袋里，哲彦带上它，蹑手蹑脚来到三楼。
此时十一点已过，整栋单元楼静谧无声，哲彦变幻出尖耳朵，紧紧贴在少年家大门上，闭上双眼，屏息凝神，专注地听屋内的动静。
突然间，里面传来极度恐惧的植物情绪，与此同时，小矾根的两片叶子腾一下立得笔直，株杆打起了哆嗦。
“哲、哲彦……”小矾根带着哭腔说。
“你听到了什么？”哲彦紧张地问。
“救…救命……”小矾根语无伦次道，“它们在喊救命，还惨叫，啊啊啊——我好怕！”
哲彦大惊失色，短暂迟疑后，开始敲门，但不敢用力，怕惊扰到其他邻居。
屋内始终没有动静，但小矾根说植物还在喊救命，哲彦急得团团转，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我我……”小矾根结结巴巴道，“我来试试。”
说着小矾根从口袋里爬出来，让哲彦用手拖住它，靠近门锁，而后把根须伸到锁眼中，试图拨开里面的弹卡，但搞了好一会，锁芯迟迟没反应。
“我不行了。”小矾根一屁股坐下。
哲彦傻眼了，有心想砸门，又怕把邻居们招来无法解释，难道说里面有植物遭遇不测吗？人家只会把他当神经病！
他思来想去，最终决定找商影修求助，对方是他在蓝星唯一可信赖的人，但肯定不能直接说原因，得想好措辞。
哲彦竭力镇定下来，沉吟良久，掏出手机拨打过去。
不片刻，电话接通。
“喂，哲彦？”商影修诧异道，“这么晚有什么事？”
“你还记得那个买散尾葵的少年吗？”哲彦说。
商影修嗯了声。
“原来他跟我住同一单元。”哲彦撒谎道：“刚才我下楼买东西，经过他家门口时，听到里面有人喊救命，我不知道这种情况该怎么处理。”
商影修想了想，问：“你确定听到有人喊救命，而不是电视声音？”
“我十分确定。”哲彦说，“而且里面还传来巨大的响动，我有点担心。”
“先报警吧。”商影修道，“你不要贸然行动，我这就过去看看。”
“不不不。”哲彦忙道，“别报警，你……你先过来再说，好吗？”
电话那头刹那静了下来，哲彦内心一阵忐忑，知道自己这话说得不合常理，但他也是没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好，等我。”商影修沉声道。
谢天谢地……哲彦吁了口气，挂断电话。
十分钟后，商影修赶来了。
他倚着门听了一会，里面一片沉寂，哲彦见状，支支吾吾强调，自己真的听到有人喊救命。
商影修注视哲彦的双眸，黑暗中，哲彦看不清他的表情，就听商影修说：“我相信你。”
啪啪啪——！
商影修开始用力拍门，但门内没反应。
“马上开门。”商影修危险的语气说，“否则我要报警了。”
两人等了数秒，听到门上传来悉悉索索的金属撞击声，随后大门从里面被人拉开条逢，门上则挂着安全链。
“什么事啊？”少年穿着睡衣站在门内，睡眼惺忪道。
哲彦和商影修同时往里探头，少年堵在门口，惊讶地说：“哲彦哥哥，怎么是你？”
“你爸爸妈妈呢？”哲彦问。
“爸爸上夜班。”少年说，“妈妈去外婆那了，家里就剩我自己。”
一问一答间，哲彦捅了捅裤子口袋里的小矾根，小矾根心领神会，小心翼翼从裤兜里钻出来，偷偷从门缝中溜了进去。
“家里还好吗？”商影修说，“有没有什么情况发生？你哲彦哥哥跟我说，听到里面有人喊救命。”
“没有啊。”少年茫然道，“我一直在睡觉呢。”
就在这时，小矾根突然发出嗷嗷的惨叫声，哲彦瞬间脸色大变，商影修和少年则一头雾水。
“救命！救命啊！”小矾根扯着嗓子喊。
这下三人都听见了，商影修神情一凛，抬手扣住门侧，稍一用力，啪一声，安全链倏然断成两节，少年还来不及做出反应，被哲彦一把推搡开，旋即冲了进去。
“你要做什么！”少年大声喊道，“你竟敢私闯民宅？！”
“商影修锁门！”哲彦在屋内叫道。
商影修虽不知里面情况，仍反应迅速地关上房门，再一脚飞踹，将门旁的餐边桌堵在门口，少年顿时面色发青。
“你给我进来！”哲彦在卧室内吼道。
少年动也不动，商影修推着他进到卧室，霎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
就见卧室内摆了七、八盆植物，大部分都是散尾葵，叶片早已被扯得所剩无几，只余光秃秃的枝干，地面到处都是植物组织残渣，犹如被碎尸般惨不忍睹。
小矾根图图躲在柜子底下，望着同胞们的尸体，被吓得抖成一团，两片叶子捂住嘴巴，强忍着不敢发出声音。
“你给我解释清楚！”哲彦怒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少年沉默不语，商影修冷冷道：“哥哥问你话呢。”
然而就在下一刻，少年身上突然银光大作，顷刻照亮整个房间！
数息后，光芒刷然一收，少年消失不见，一只白色巨鸟凭空出现，足有一米长！
紧接着，那巨鸟亮出锋利的双爪，凌空腾跃，陡然朝哲彦抓过去，哲彦早已是目瞪口呆，整个人定在原地。
说时迟那时快，商影修抄起旁边的折叠椅，朝巨鸟轰然砸下来，砰一声，巨鸟被拍落在地，随即缩小尺寸，化作一只白色鹦鹉，痛得在地上滚来滚去，发出阵阵哀鸣。
哲彦：“………………”
鹦鹉滚了足有五分钟，终于不滚了，一抖翅膀飞到桌上，商影修举着折叠椅，防备地盯着它看。
白色鹦鹉站在桌面上，浑身羽毛炸裂开来，漂亮的黄色冠羽呈扇状高高竖起，犹如一只战斗鸡，口吐人言道：
“shit！shit！”
“youmakemesick!”
“fuckyou——！”
“￥&…………”
白色鹦鹉骂出一连串英文脏话，哲彦听得脸部抽搐，继而注意到它胸前居然是秃的，白色鸡皮大片裸露在外，随着鹦鹉的骂声一起一伏，看起来既恐怖又雷人。
“这……”哲彦惊愕道，“这什么玩意？！”
“大葵花鹦鹉。”商影修冷静地说，“葵花风头鹦鹉科，共有四个亚种，产地澳洲，喙力强大，脾气暴躁，愤怒时头冠呈扇形竖立，像朵盛开的向日葵，故名葵花鹦鹉，大葵则是体型最大的一种。”
哲彦心说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闲情科普？
听商影修道出自己的来历，大葵鹦鹉骂得更凶了，双翅掐着腰，就像个骂街泼妇，朝两人狂喷。
“给我闭嘴！”商影修一声暴喝。
大葵鹦鹉倏地没了动静，黄色羽冠依旧怒发冲天，气鼓鼓地看着他们。
哲彦定了定神，问：“你究竟什么？”
鹦鹉瞬间炸毛道：“妈的你眼睛瞎吗？”
“老子是鹦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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