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战后
东京校的会议室内，两校的校长与带队老师外加一个冥冥正围成一圈，严肃而沉重。
毕竟诅咒师和咒灵串通，早有预谋且堂而皇之穿过天元的结界不被发现，大闹一场后又消失，怎么看都有种风雨欲来的前兆。
“现在汇报损伤情况。”
伊地知翻了翻手中单薄的几页纸，神色认真却稍有扭曲。
“二级术师三人，准一级术师一人，辅助监督五名，高专待命的术师中，和五条先生及夜蛾校长分头行动的几位也是……”
“全部轻微脑症荡，目前处于昏迷。”
这话一出房间里冷凝的气氛有些莫名微妙起来。
“轻伤？”
“哟，对方没下杀手。”
“没有人死亡吗？”
“我也很诧异，现场没有咒力残秽，正在检验以上人员体内是否有对方遗留术式，待苏醒进行下一步询问”
“这可真奇怪。”冥冥叨了一句。
乐岩寺若有所感地看向夜蛾，却是五条悟率先开口，他手机敲着字发送消息，头都没抬地发话。
“伊地知，损失？”
“是的……”伊地知感慨这位不正经老师还是会抓重点的，推了推眼镜继续道，“保存在忌库的五根特级咒物两面宿傩手指与咒胎九相图前三，确认失窃。”
“还有……”
一直没说话的歌姬握紧了拳。
“交流会中失踪的学生一名。”
……
大家好，我是没用的三轮。
虽然自称没用，但心里会想着‘也不是完全没用’……吧
在这场交流会中，我的刀被真依的姐姐夺走了，悲伤的我接到了机械丸的电话，被隔壁校的狗卷前辈一句「睡吧」而睡了全程。
现在我处在一个沙滩上，这里空气清新，阳光正好，是我在训练累趴下时最想去的海边。
如果没有正在被四只目测特级的咒灵围着大眼瞪小眼就更好了。
不远处一个和我尊敬的五条悟一样的白毛正在对黄发单马尾大吼大叫。而近处，一个头顶富士山的咒灵满脸狰狞恶狠狠地盯着我，甚至还开口恐吓。
“你好啊。”
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他们是不是在思考怎么把我分尸。
救命，有没有谁能救我。
“重面春太!!!”
“我让你捞个五条的学生!你抓错人了!!!这是京都的!!!”
重面春太把手一摊，笑弯着眼睛吐舌。
“我尽力了耶，其他几个都是结伴而行，找到一个落单睡觉的很难的啦~组屋鞣造明明更过分，他才是真的什么都没做。”
“你绝对是边走边摸鱼了吧!!!以及组屋鞣造负责的是看住帐!”
“把自己看没了~”
那确实……叫他走他不走，还有胆子去挑衅五条，现在人被高专扣下来了，我不太想去管。
不过你手中拿的是他给你做的刀唉，要不要这么屑的损人啊。
“你两聊完没啊!!!请快点过来!!!这位小姐我们没办法解决!!!”
此话一出全场寂静。
“……请？”
“……这位小姐？”
陀艮疑惑歪头，花御啪嗒掐断手中的花，真人夸张地一哆嗦跳开几米。
“壶宝你被夺舍了吗？”
我听到这熟悉的吼声是来自漏瑚的，但是但是但是这话是不是……有点优雅？
政治习题竟如此强大，我不禁肃然起敬。
漏瑚沉默了，他张大嘴。
“滚过来!!!”
“好嘞小的这就到~”
我乐颠颠跑过去，花御让出了高大的身形。
于是我看见了一只坐在中央，绑着双马尾，眼神空洞，泪水啪嗒啪嗒滑落好似半痴呆的蓝发妹子。
“……”
“漏瑚说首先要保证她的心态平和。”真人看我脸色，立刻甩锅。
岂止是平和，灵魂快从嘴里飞出来了吧。
“主意是真人出的。”
“唉唉？那辫子是花御绑的。”
“人是陀艮弄哭的。”
陀艮表示看见漏瑚的脸她就已经哭了。
“这不是很可爱吗，来来来这位小姐看镜头——”
我给三个咒灵一人来了一记正义铁拳，并且没收了加入战局的重面春太举起的相机。
他们缩到一边，毫无自觉地开始抱怨。
“为什么花御又没有被打啊。”
“我觉得辫子不好看啊”
“就是就是。”
花御催生了一朵浅色的兰花，别在女孩发间。我坐下和她并肩，揉了把头发，掏出了一张写了密密麻麻文字的a4纸。
“小同学你别紧张，做个调查问卷就放你回去哦。”
她怔了怔，僵硬着脖子转过来，瞥了眼纸张，瞅了瞅我的脸，似乎在为好歹是个人而庆幸。只是依然面容苍白，脆弱到几乎碎掉的眸子重燃起了坚毅。
“宁死不屈。”
我:“……”
眼泪停一下，很没说服力耶。
五条悟听到失踪的学生就倍感不妙，虽然他和咒灵那方有大概共同的目标，但不代表着他会大方到把学生的生命也加进赌局。
他预料到对方会来，但是袭击完全是意料之外。
在自己处理完老爷爷那边的诅咒师赶去悠仁身边时，他已经逃走了。
难道他说的话都是假的？不，束缚不会骗人。或者有什么别的目的？
嘛，这不是可以直接问吗。
边听着伊地知的汇报，五条悟边单手打出讯息发送过去。
[我们这少了个学生。]
〈吵死了你，已经到了。〉
敲门声响起，一位辅助监督气喘吁吁地跑来，还扎着双马尾的女孩迷茫地被推进屋子。
“报告，找到了，是突然出现在高专的。”
门重新关上。
“……”
今天的经历绝对可以被载入三轮霞人生记忆最深的一刻，不是谁都能在几个特级咒灵面前填完那诡异的调查问卷后真的回到自己熟悉的地方熟悉的人面前，接受五人三眼的注目礼。
三轮霞挪动到伊地知身边，眼神飘忽。
“哇哦，发型不错~”五条悟吹了个口哨。
三轮这才想起自己现在双马尾，还带着一朵散发着咒力的兰花，她对被偶像夸这一点很高兴——如果她现在没有觉得尴尬到能扣出一座明治神宫的话。
“给你扎头发的咒灵品味不错哦~”
求求您别说了。除五条悟以外所有人都没有在笑，而是用略带深意地打量她。
她在这一瞬间连自己埋哪都想好了。会不会被当成和咒灵串通的诅咒师呢？家里要怎么办呢？我还没有赚够多的钱啊……
最先动起来的是歌姬，她不管旁边几位心里那点弯弯绕绕，只是强势且温柔地上前，环抱住了自己的学生。
“你回来就好。”
刚刚在那几个咒灵面前哭的够久了，三轮霞想到。
但是她没能阻止眼泪再次滑落，亲近的人面前，人总是最脆弱的，恐惧和委屈迟来爆发，她紧紧回抱。
“呜呜歌姬……老师……”
[你弄哭学生了唉]
〈澄清一下，不是我，弄哭的已经被我教育过了。〉
[我不信，你发图证明一下。]
〈你先表演一个用相机拍咒灵啊![国际通用友好手势jpg]〉
[你做了什么吗。]
〈只有调查问卷!〉
“调查……呜……调查问卷……关于五条悟的调查问卷……”
歌姬给这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学生拍背。
“还有吗，你别急，慢慢来……”
“没……没了……”
没了？
只有个什么调查问卷？
这话说出来在场没一个相信，如果想要五条悟的资料，怎么看都不是绑一个别校学生就能做到的，肯定有其他目的。
乐岩寺用拐杖在地面敲出哒哒的声音，歌姬心神领会，温柔劝三轮先回去找机械丸他们。
“我……呜真的没有……串通诅咒师……”
“我知道的，三轮，别担心，你先回去和他们汇合，真依很担心你哦”
“……好……”
目送三轮霞远去，歌姬才重新摆上凝重脸色。
“五条，三轮身上没有被下什么术式吧。”
“当然啦，相信六眼啦~”
“那就只可能是束缚。”歌姬深吸一口气，眉眼间掩饰不住担忧。对方究竟有什么目的，三轮是个好孩子，这不知道会对她影响多大……
“将三轮霞单独看守。”乐岩寺蓦然下了判决，虽说是自己校的学生，但事关重大，他必须果断。
“校长!”歌姬急了，“你知道三轮那孩子是什么样的……”
“不，没必要，束缚也无可能。要做什么也不会挑这么弱小的啦，况且明目张胆放回来干嘛，深怕不知道啊？也许只是抓错人了。”
歌姬最讨厌的白毛后辈一如既往嘴欠，但是下了属于最强的保证。
“我没有观测到束缚，相信六眼啦~”
六眼能看到束缚吗？在座的人都不知道。说出这话的人风轻云淡，悠闲地玩着手机，而他们不会去对最强发问质疑。
五条悟在心底笑疯了。
他当然看不到有没有束缚，但多半知道了那个调查问卷问了些什么，此时正表面正经地憋笑打字。
[调查结果呢？]
〈……〉
[唉一定全写着赞美五条悟的话吧~呐，有人很生气吧~怎么连隔壁校的学生都崇拜五条悟呢]
〈……〉
[没办法，我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要承担学生崇拜尊敬的眼神，眨着眼睛来请教问题~]
〈……〉
[哦，原来你是因为不相信所以才问学生吗，这个结果你一定超满意的吧~哎呀不说了，我可爱的学生真是三天三夜说不完]
[对啦，真的很难想象会有那些暴躁不听老师话不爱戴老师的学生呢，你可以理解的吧~]
荡蕴平线的所有生物都看见我用手机把沙滩砸了个半径十米的坑。
“漏瑚你说说!凭什么啊!凭什么京都校的学生都喜欢五条悟啊!!!”
“损害公共财产是要罚款的。”漏瑚正在看书，头皮都懒得动一下，冷漠的声音响起，让我本就悲痛欲绝的心雪上加霜。
……
“我觉得我们之中有内鬼。”
歌姬突如其来的声音让刚霸凌过咒灵的五条悟精神一震，差点没拿稳手机。
“交流会的讯息除了高层和前来的咒术师，其余人都不知道，可对方对我们的人员分布似乎非常熟悉，甚至连忌库位置都找得到。”
歌姬突然开始了福尔摩斯模式，从有内鬼这个角度来说，一切仿佛都豁然开朗。
“有人泄露了交流会消息，这个人还必定是手握一定权利——至少是能查看人员分布的权利。”
谈到这个可都不困了啊，三轮霞的话题被暂时揭过，乐岩寺沉声道。
“说不定现在都还在联系，恐怕掌握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五条悟悄悄把手机揣进口袋。
写着[老爷爷在开会商量怎么处理，你要为可爱的学生谢罪唉]的短信还在输入界面没发出去。
哎不是，没有，不是我。
夜蛾你不要隔着你的墨镜盯我。
伤害学生的人绝不原谅。歌姬愤怒地握紧拳头锤了下桌子，转头。
“五条，你怎么看。”
五条悟:“……”
我带着眼罩看。
“嘛……那就麻烦歌姬去探查京都那边咯，我会注意东京这里。”最强的尴尬时间也是最短的，他正色回答只需少顷。
毕竟自己也只是告诉对面有交流会这个事嘛，那么具体的东西，还是另有其人哒~
“所以冥冥……”
“打扰一下，各位。”去一旁当背景板低声接电话的伊地知按灭手机，整理好着装重新站在几人面前。“受伤的咒术师和辅助监督们醒了。”
“嚯有什么新的消息？”
“嗯，根据相貌描述，确认是七海先生遇到的咒灵所为。”
“那个能改变触碰的人灵魂的咒灵。”
众人都知这是几乎触之必死的术式，可怪就怪在根本无人死亡。虽说是好事，但未免过于诡异了点。
“是的。但依然未检测出术式使用痕迹，大多数人都是毫无防备被来自脑后的重击直接造成昏迷，唯有那位准一级的咒术师看清了。”
“那位咒术师称与对方过了几招，对方嘴里一直在哼歌，随后因为歌被打断，遂拿着类似圆形的咒具将他击晕。经判定，咒具的强度达到特级水准。”
“哦？什么歌？”
五条悟饶有兴致地询问，无视了持有特级咒具的重点。
伊地知停顿了，在万众瞩目下，露出社死的表情哼了一两句。
颇有音乐造诣的歌姬一脸懵逼。
乐岩寺恍然大悟。
“大悲咒。”
同一时间，我正把真人按在地上摩擦。
“你现在还有三分钟可以活。”
我不可置信地举起那个底部被砸出凹下去的一个坑的鸳鸯锅发抖。
“你拿它去干嘛了？!”
“ok请容我狡辩……”
事情是这样的。
真人大大咧咧走在去忌库的路上，突然意识到那根本来用于定位的手指现在在虎杖的肚子里。
现在门有一千扇，通向忌库的门只有一扇，还有各个咒术师在路上巡逻，想想都头大。
于是他折返回去把鸳鸯锅带出来了。
好歹是个特级咒具，不用白不用，自己被迫立了束缚不能使用术式，咒具也是个攻击手段。
于是他举着鸳鸯锅从南天门杀到北海道，用了人类最原始的偷袭方法，背后敲闷……闷锅。
‘哐哐哐’的一敲一个准，真的听得很带感。爱上了。
那个准一级术师的术式稍微有点麻烦，大老远被就发现，错过了偷袭的好时机，于是真人先把锅贴着后背藏在衣服里。
好在他衣服够蓬而且自身是咒灵，在对方眼里恐怕不会以为自己带了咒具。
过了几招，他发现对方非常警惕，咒力在他周身形成护盾，自己一时无法接近。
接近也没意义啊，术式又不能用。
于是真人举双手投降状。
“这样，那边的人类，我得唱完这首歌才能用术式，你稍等我哈~”
然后他双手合十开始念经式读大悲咒。
这通操作属实把对面弄傻了，耳边回荡着听不懂但好像能把鬼魂超度的梵音，看真人都度上了一层佛光。
这是咒灵能整出的活？
当然能来高专协作的咒术师也不是泛泛之辈，察觉到话里的重要讯息，知道术式不必防备，立刻脚一踏乘胜追击。
真人还是闭着眼，恍惚间佛光普渡，在他头后升起了日轮，他微荡起嘴角，勾勒出神圣的弧度。
“其实听大悲咒——”
歌声已然中断，他还是带着空灵的声音。
然后第三只手从背后伸出，带着鸳鸯锅一巴掌往面前人脸上呼，不讲武德地把人扇出十米砸在墙上昏迷不醒。
“——要会员的~”
好，解决了第一个问题，那一千扇门怎么办。
真人挠了挠头，开始在地上建系，半晌把笔一丢，发现学这个并没有什么用。
他学的数学只告诉他，一千分之一，选吧。
想想概率学……
算了，拒绝。
他在不停变换的密密麻麻的门前，抱着锅无聊打了个哈欠。
现在回去肯定会被说摸鱼，于是他席地而坐，开始观察这个鸳鸯锅。
色泽明亮反光，看起来虽似不锈钢，大街上随便就能买到的锅，但其实蕴含着特级的咒力。
唉？话说就算是特级，这样天天被漏瑚的火烤也容易坏吧。
他认真起来。
嘶……仔细探查，这口锅里蕴含了各种东西的咒力。
有那个人的，花御的，陀艮的，漏瑚的，宿傩的都有……
想想他们平常就用锅煮包含了自己咒力的食物……
真人瞳孔地震。
居然是个储藏咒力型的咒具？
我靠这个要是爆发出来——
心动了。
说起来，高专不可能真的做个一千扇门搁这变换，所以必然有999扇是假的，如果把这看成咒力凝结的阵法类的东西……
即使是只能打开一秒的裂缝，都足够他找到真正通向忌库的门。
真人调动咒力激活那个锅暗藏的能量，站在众多门之间，双手举着锅柄，对着地面发狠砸下去。
“哐——！！！”
“就是这样，逼不得已嘛。”真人晃了晃手中五根手指与九相图，表示他真的尽力了。“差点连我一起炸了。”
行，错还真不在他，错在我把宿傩手指拿来熬汤。
作为一个是非分明的老师，我不会去责怪学生做出的选择，嗯。
“可恶啊晚饭用什么煮，去拿宿傩手指就是为了干饭啊!!!”
我难过捶地。
确实，痛苦住了，几只咒灵围成一圈，为陪伴他们这么久的锅献上小白花默哀。
“你就这么走了……唉……”
“我们会记住你的贡献的……”
“等一下，组屋鞣造是咒具专精吧？”
重面春太不理解，重面春太被这富有冲击感的画面震住了。
!有道理!
我从天道那里察觉了一线生机，并决定将它紧握手中，于是三两步奔向那个深坑捞出我的手机。
〈五条!!!把组屋鞣造还我!!!〉
五条悟没回。
过了一会，我接到了他打来的电话。
“干嘛呀干嘛呀~”
“还人还人，组屋鞣造，搞快点。”
“你叫我还我就还，我多没面子，而诅咒师唉，超麻烦。”
我听到电话那头传来冰糖落水的声音，觉得能推断出他正翘着二郎腿泡咖啡。
所以我拧开了肥宅快乐水的盖子。
“我知道你行，条件你提，这个人我必须要回来，不同意的话明抢哦。”
“啧啧，好凶。”
好，我听见了勺子搅拌的声音。半晌，五条悟的声音再度传来。
“你们安插在这里的内鬼是谁呢~”
“有两个，但我不知道是谁，他们都是跟‘夏油杰’联系的。”
“这种答案不过关哦。”
奶奶的这瓶快乐水没气了。
“这样，我随便答应你一件不杀人不杀咒灵放火的事。”
“成交。”
嘿狗贼同意挺快，在这下套等我呢。
语言是有束缚的，我想这也是五条悟用电话联系我的原因。
“姑且问一句，这人真那么重要？”
“可重要了。”我没好气翻白眼。“重要到我把自己卖了。”
我在他放肆的笑声中挂断电话。
并对身后站成一排听完全程的人和咒灵扯出和煦面容。
陀艮发现花御早就不见了，于是他沉进海里。
“我还能去刷几套卷子”漏瑚转身就走。
“啊哈哈……这本书真不错”真人举着拿反的书往旁边撤，重面春太笑吟吟勾肩搭背说着好哥俩一起走。
“真人留下。”
重面春太立刻撒开真人亡命飞奔。
真人收回挽留的手，礼貌地停下，眼神失去高光。
“……刚刚说好不是我的错了吧？”
“没有说过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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