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7.

两人又回到阁楼时已近黄昏。

        阁楼前的桃花树上的白色桃花已被黄昏晕染的泛着微黄。一袭青衣的素和站在树下与允儿时不时的嬉笑起来，聊得正欢，刚刚的闹剧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心情。

        等大师兄和大师傅被决明山掌门人以及他们的弟子送出阁楼时，白色桃花都已焉了起来。回善清山的一路上，决明城大大小小的街道，宽宽窄窄的水道正值热闹之时。

        沿着水道的街边总会有许多吃食摊，糕点、蜜饯、酥饼随便一个摊位都有卖，但每家都各有特色。枫州夜市最不缺稀奇古怪之人，这些人就在街道边随便找一个地方就能当个场子，决明城的夜市管理宽松，当官当兵的见着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古怪之人最爱的便是表演杂技了，嘴里喷火、胸口碎大石都是家常便饭，不过百姓们每每都是喜闻乐见，拍手尖笑、大声喝彩经久不息。

        大师傅见几个小孩子撩开帘子看得入迷，轻笑道“你们啊你们就喜欢热闹，只可惜这段时间昭国有些不太平，你小小年纪的别多去凑热闹，远远看着就行了。”

        素和放下帘子坐正身子“其实我只是好奇而已，虽然身为枫善清山江家人，但我从小到大还没去过决明山的夜市呢。”

        “你是善清山的弟子，虽然年纪尚小但到底也是习武的正经女子，去这些鱼龙混杂、乌烟瘴气的地方始终是不妥，加上有乱这到处都是也有波及，平日白天时出来逛逛便也就罢了，晚上就别出来了。”大师傅道。

        素和嫣然一笑“知道了大师傅，我自然是不会来这夜市的。不过，也不知道龄音姐姐他们一家在京城安不安好，以前龄音姐姐爱来枫州玩，现在倒是不爱来了。”

        听了这句话，马车里的人都是莞尔道“你也不想想那是几年前的事了，你龄音姐姐年龄不小了，自然也要好好待在府里学规矩，过个一两年便要嫁个好人家，相夫教子。”

        “龄音姐姐长得美，性格也好，小时候可爱带我和二姐姐一起出府玩了。也不知将来是哪家好福气的少爷能娶了龄音姐姐为妻。”素和道。

        马车里的人都是没有搭腔，皆是沉默。龄音是京城柳伯府家的庶出之女，年长宋绾儿四岁。因为柳龄音的小娘与善清山关系很好，与掌门人师傅的夫人更是闺中姐妹，所以前些年时柳龄音便经常被她小娘送到善清山来玩。

        倒了大师兄生日宴这天，善清山江家真的是格外的热闹。面子给足了，二师傅心中对大师傅的那些个的不满自然也没了。但二师傅开心有人便会不开心，允儿这个鬼丫头是万万没想到大师兄的生日宴居然办在外院的大堂，真真是气得火冒三丈，这待遇自己都还没享受过呢

        虽然办在外院，但除了三位平日二师傅和大师傅交好的大人及其他们的夫人以外，倒也没别的外人了，自然也就不拘礼，虽办在外院但也并未多高调。

        风和日丽，大堂四四方方中间的小庭子沿着走廊边栽满了各种花草。几个孩子和另外两院的隔着老远而坐，生分、安静的紧。而里屋却是热热闹闹的。

        正屋罗汉床上善清山的老掌门人手里转着翡翠珠，两侧方椅上依次坐着大师傅二师傅以及那三位山脚村镇大人的夫人。而大师傅二师傅则是在正屋偏室里和那三位大人正品着茶聊得正欢。因为请的都是道上的友人，所以这闲谈的内容自然是离不开如今仙门百家的局势。

        “前几日决明山有人密传凤家的大掌门将自己的孩子送来了善清山躲避风头。具体寄养在谁家我查了许久也没能得知，瞒的是滴水不漏。”一人道。

        大师傅二师傅身为枫州大人物，居然对此事是一点不知，略感诧异的说道“此事当真？我怎么没听说京城有来人，是不是你这消息有误？”

        “能有什么误的，宋侯爷您想想，这秦大将军左右就只一个儿子，是独苗啊。如今秦国公府是帝位之争中其他党派的眼中钉肉中刺，秦大将军怎可能放心自己这跟独苗留在京城呢。”秦家独子秦傅年其不过十三的年纪，便因骑射俱佳，被选中跟随昭帝去桐竞围猎，而盛名京城，

        大师傅恍然大悟的缓缓点了点头，嘴角一勾道“这么说来这位秦小将军已到了枫州，那这件事可得瞒好了，若是被京城有心之人听了去，这位秦小将军可没人保护啊。”

        “枫州水路两道密集，人户也多，找一个小孩困难，但若是这个小孩重要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另一人说道。

        圆桌上的几人相视一笑皆为默言。

        精还是大师傅精，不想参与仙门百家之争却又想着从中捞点好处，如果将秦大将军之子在枫州之事告诉了别人，他日凤家新張门人能登基那善清山江家再回到仙门百家前三之位也不会想如今这般举步维艰了。

        正屋安静的只剩下江家老掌门人转着佛珠的声音，许久之后，掌门人瞥了一眼以及别家三位大娘子，又扫了一扫座下的两位。这一眼扫去，便想起方才在通仙廊上，那些盛开桃花、梨花、月季花、迎春花、榆叶梅、杏花开得正当红，可院里花坛的花就算再艳丽都比不过座下的。

        这素和素爱绿色大袖衫襦，端庄大气，今日也不例外。另外也是衣着得体、端庄。而两可就不同了，允儿呢一袭深红绣金绸缎锦衣甚是华丽，但这锦衣高调却又不失稳重。素和虽没允儿那种有钱母家支撑，但身上紫衣衫襦里配裹腰围裙，不盈一握的纤腰展示的淋漓精致。

        “我瞧着你们两个人打扮的比院里的娇花还媚艳，女人爱打扮是好，但除了注意身份，也的心是不是也跟这'赏花之人'一般，过了季节左右不过厌弃。”老掌门人说道。

        允儿向来是不敢驳宋老太太话的，只得低着头不敢应声。唯有素和这个背后有靠山敢回道“谁都喜欢素雅大气的，不过做衣如做人，我倒是不爱那种，女人青春正茂的年纪当然得花团锦簇一点才好，且今日热热闹闹的穿得好看些不为过，各位姐姐们你觉着呢？”

        那几个人只是抿嘴一笑没有应话。而抬起眼朝看了过去，好巧不巧正好对上了素和不怒自威的眼神，忙转移了目光，微笑着回道“女子自然朴素些为好。对了，老掌门人应该好久没见过大师兄和二师兄了吧，”

        “，算起来确实也有段时间没见过这两个人了一天到晚见不到人的，也就只允儿还知道来这破屋子居看看我这老太婆，前日里还带了自己做的糕点，懂事乖巧的很。也罢，你出去叫外面的孩子们进来，让我瞧瞧也让三位贵客见见。”老掌门人道。

        允儿讪讪一笑便出去了。老掌门人这吩咐的语气，显得谁都跟跟个仆妇似的，惹得素和不禁捂着嘴偷笑起来，而三位别家大娘子和屋里的几个师兄弟差点没憋住嘴角的笑意。

        宋家的孩子们进了正屋。身为长子的穿着上比还精致，长相也随了除身姿挺拔外，倒也没别的优点了。

        “啊咯掌门人请安。方才见掌门人同几位夫人讲话，不好打扰，现在来请安可不算太晚。”大师兄行礼道。

        老掌门人微笑着点点头，招手示意大师兄到身边来。接着几个孩子按着长幼向江家老掌门人以及长辈依依行过礼。大师兄虽是今日生日宴的主角，但只要有老掌门人在的地方就绝不会有别人做主角的份，所以所有人的在这正屋的存在感极低。

        老掌门人上下打量了坐在身边的几个人之后之后，很是满意的对素和说道“这个子快赶上他爹了，不错不错。想着入夏就十六了，你你呀你的昏迷选个丫头伺候怎么办的话？”

        “自然是选了，我们院里的云菊长得不错性子又好，很是喜欢。”回了话后又看了一眼座下的几个人，只见允儿很是生气的刮了自己一眼。

        大师兄个二师兄真的是一点也没有没漏掉这对母女互看时的眼神，想起昨日与这个几个人的在通仙廊里见允儿独身一人没人伺候的事。眼睛一转，嘴角轻扯着说道“我昨日见三身边没个的人，看着我心疼，我想着我院子里的云翎是个勤劳务实的，估摸着要不要谴她去伺候三小姐呢。你们觉得如何”

        江家老掌门人一大把年纪了，也不是随意就能被人当枪使的人。想起方才宋姳儿来外院时身边确实没个人，皱了皱眉，眼色沉沉的看着李姨娘“你出身不高，能进是你命好。你女儿身上流的是宋血，就算是也是比其他人家女贵的，将来啊是能做一家之母的。不能左右逢源是的过错，之前的事还没长记性？”

        年轻时女的江家掌门人跋扈惯了，已入花甲之年天天吃斋念佛，但骨子里依旧傲睨自若。宋老太太看不起妾室，就算在外人面前也是一点面子也没给李姨娘留着，而在场的三位夫人们真的也是听着也是别扭得紧，只当充耳未闻。

        允儿这个丫头粉面绯红，轻声应和道“是我这个做娘的疏忽，赶明儿起我就给姳儿添几个踏实的好丫环，老太太放心。”

        这时，一直沉默寡言的宋大娘子说道“绾儿今日真是好看，九岁便出落的亭亭玉立，也不知我送的饰物配不配得上了。”

        老掌门人将目光移到了宋绾儿身上，瞧着简简单单的青色襦衣不夺目很是满意，道“九岁是该上私学的年纪了，可有安排好？”

        “和几位哥哥姐姐一样，上的贺兰学堂，前几日已经带去给贺兰夫人见过面了，说绾儿水灵且有礼，甚是喜欢。”宋大娘子回道。

        “确实是水灵，看着温婉动人的却不想才九岁呢。”别家的一大娘子符合道。私发见别人夸自己女儿甚是满意的笑了笑，知进退的执起侧桌上的清茶浅尝起来。

        这时，另外一位别家大娘子笑道“我儿与您家长璟是同门，经常在我面前夸赞您家长璟学习用功呢，宋老太太有福气啊，您的孙子将来必有出息的。”

        闻言，素和则是一脸笑盈盈的说道“是啊是啊，老太太是有福之人呢。”而后又看着长生说道“对了，啊，你昨日不是背了首古诗吗，快背给祖母听听。”模样就跟献宝似的，她不觉尴尬，可一向有些胆小的绞着手指有些不知所措。

        素和自然是看不惯允儿这个下丫头的又在外人面前炫耀自己的儿子，见有些别人生闪躲，便轻笑道“哎呀，五师弟年龄小这胆子也没练出来，不就是首古诗嘛……”随即朝素和看了过去，说道“绾儿，你先来给老掌门人背一首。”

        被点名的允儿儿心下骤然一紧，还未开口便被大师兄二师兄抢话道“我弟弟不是胆子小，他是低调，平日里学的诗词不比四妹妹少。”

        “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遥知不是雪，为有暗香来。”

        突然的声音，突然的结束，众人还未回过神。宋长生的声音稚嫩，吐字并非很清楚，等回过神目光皆朝素和而去，只见背诗时还面带着笑容的小男娃娃，之后却被盯得低下头来，又开始绞着手指。

        “好好好，”老掌门人满意的直点头，“现在就会主动去背古诗词，待以后上了私学也是个积极好学的。”

        蹙眉微瞥了素和的儿一眼，闷闷的心有不悦，不管是宋长生还是宋长璟，王姨娘都讨厌老辈儿们夸赞。听着众人的夸赞，李姨娘则高兴得忘乎所以，毕竟是靠着儿子站稳候府地位的，如果儿子没个出息、不讨喜的话，怕是又会多出几个不知何名的姨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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