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鸭国礼仪
清时心里不是滋味，他护鸭情深，可鸭似乎并不需要他的保护。
他挑一块大石坐下，轻轻擦拭自己的宝剑。
这白松剑是名品宝剑，他一亮出，在场的剑修就凑了过去。
“道友，你这把剑可不一般啊……这得炼化几百年才能有这么多灵气啊！”一个剑修馋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痴痴地望着白松剑。
剑身通体莹白，剑鞘上刻画着栩栩如生的松树，每一根松针都精致无比，松果皆是用黑曜石制作的，点缀在松针之上。
“道友，可否□□给我看看？”
宝剑出鞘，锋芒毕露，炫目的剑光闪耀着每一个剑修羡慕的双眼。
白松剑灵气萦绕，隐约可见冰寒的剑气，光彩夺目。
“好剑！”
只是这道士看着这么穷，怎么得到的这样的宝剑？
一根柔软的鸭毛飘来，落在了剑上，清时捡起鸭毛，正看见小鸭子埋怨的眼神。
她拍拍搓澡巾，“快过来，你第一个。”
修士们不干了，“小师傅，我们可是先来的，等得皮都泡皱了。”
呆呆摇晃起肉墩墩的小脑袋，“不急，朋友先搓。”
小鸭子说的“朋友”，让清时心中暖流涌动。
看来小鸭子也不是没良心，他的地位还是和这些人不同的。
清时得意地甩了甩秀发，傲娇地褪了衣服，沉浸在水中。
呆呆满意地看着清时滑溜溜的皮肤，点点头，对着其他修士道：“大家一起。”
“小师傅，我们足足十几人，你就这么大点儿，哪里搓得过来。”
呆呆微微一笑，脸颊鼓鼓的，十分自信，“一起。”
十几个修士排成排，周边雾气弥漫，他们撩起自己的长发，露出肤色深浅不一的后背。
呆呆望着月亮，屏气凝神，高举着自己的小搓澡巾。
“伟大的搓澡之神，请赐予弟子呆呆力量！”
修士们面面相觑，即便是早知道了这只鸭子搓澡前有神秘的仪式要做，此刻还是被尬到了。
丹修眯起眼睛，奇怪，是他的错觉吗？
怎么感觉这里灵气变多了？
但是呆呆没有给他思考的时间，她在水中来回移动，在他们的背上画下古老又复杂的符号。
在搓澡巾接触到丹修的皮肤那一瞬间，丹修的脑袋就空了。
他仿佛置身于母亲的怀抱中，还鲜活的娘亲温暖而慈祥，对着他盈盈笑着。
丹修流下了眼泪。
胖胖的符修吧唧着嘴，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好吃的。
符修流下了口水。
“啊～～～”
“嗯——”
“唉……”
小鸭子飞起来，在空中旋转跳跃，搓澡巾就是她的画笔，这些修士的身体就是她的画卷，她双眼迸发出惊人的神彩，双翅大大的张开。
随着呆呆重新落回水中，开始清洗搓澡巾的声音唤醒了修士们的美梦。
他们再次对视，只见对方的脸上也带着回味的神情，就知道彼此的感受是同样的。
妈耶，这可太舒服了！
他们扭头看着一脸呆傻的小鸭子，了不起，实在了不起，鸭不可貌相！
师兄诚不我欺，这只小鸭子搓澡果然不一般。
丹修当机立断，拍下五十个铜板，“我包月。”
剑修被刺激得不行，“啊啊啊啊，为什么我这么穷！我也好想包月啊！”
铜板哗啦啦的声响惊醒了清时，他赶忙穿上衣服，就见小鸭子盘腿坐在岸边，又在数铜板。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五个，嘿嘿。”
震惊！
小鸭子居然会五以内的算术了！
小鸭子的钱袋子已经装不下了，她干脆把铜板都给了清时，清时人高大，钱袋子也大，而她对清时有着说不清的信任。
清时拿着她的全部积蓄，感动不已。
她就是这般信赖着自己，而师父他却……
清时张了张嘴，想告诉小鸭子，对不起，我师父骗了你，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如果他说了，小鸭子可能会再也不理他了。
她的世界单纯而狭小，怎么会容忍这样的欺骗？
这里有这么多人修，不乏修为高深者，小鸭子会不会直接弃他而去，再寻他人帮忙复仇？
清时面色晦暗不明，眼角下的泪痣黯然无光。
小鸭子飞上他的肩头，亲昵地蹭着他的脸，“嘿嘿，回家，睡觉。”
后面的人修意犹未尽，还想让呆呆再给他搓一次，呆呆板着脸道：“不可以！搓澡频繁，对身体不好！”
清时脚步一顿，他好像连搓了两天？
小鸭子这时候倒是不笨了，对着清时昂起头道：“你不算，你脏！”
清时闹了个大红脸，屈起手指，在她的秃头上落下一个脑花崩，力度极轻。
因为过于不安、回家抱了铺盖去而复返的、目睹了全过程的鸭大师表示：我从未教过她这样搓澡。
也从未告诉过她可以给人类搓澡，还一搓搓十几个！
鸭大师警惕地看着清时，一把拉过呆呆，低声问询：“呆呆，你找道士帮忙捉妖就算了，你怎么能给他们洗澡？你忘了你的头是怎么秃的了？还有，你刚才搓澡的招式是从哪里学的？”
鸭国的鸭子素来不喜欢人类，即便在猪国已经开放人猪通婚的大环境下，鸭国对人类依旧紧锁国门。
而且，国内对洗澡城的服务规范也是十分严格，如果他刚才没看错，呆呆刚才所使用的招式都来源于人类，她若是敢这样给鸭子搓澡，绝对会被当作异类驱逐出国！
呆呆惊讶，对吼，她怎么这么快就忘记人类的可怕了？
都怪清时对她那样好，让她对人类的警戒心都变低了。
至于那些招式，起初是因哥鸭捡回来的修士丢弃的黄符开始的，她发现她对这些古怪的符号有着莫名的好感，于是借着给哥鸭搓澡的机会应用了进去，没想到哥鸭舒适极了，身体也好了些。
后来，她便加入了更多发挥，逐渐变成了今天这样。
她一直遗憾，鸭子的身体过于娇小，她心中的符号无法完全展开，直到遇到了清时，她才爽快地搓了一次。
她喜欢给人类搓澡，皮够大够厚，挣得也多。
鸭大师拍拍她的头，“这里是鸭国，你刚才那些东西，切不可使用在鸭子身上，当心你的脑袋！”
这个小傻蛋，真是让他有操不完的心！
但从刚才那些人类的反应来看，呆呆的新技术似乎很舒服呐……
他也有点心动了，算了，下次吧。
他仰头望着高大的清时，问她：“孩子，这是你的朋友？”
呆呆害羞地戳戳翅尖，“师父，捉妖的道士，清时，掌门人好，受了伤也愿意给呆呆捉妖。”
清时浑身一紧，不！不是这样的！我师父只是在坑你！
你也太容易被骗了吧！
鸭大师并没有多想，这个人类看上去一表人才，文质彬彬的，身后的宝剑绝非凡品，像是个厉害的捉妖师。
清时蹲下，对着鸭大师恭敬地弯下身子，“大师您好，我是青山派魏清时，最近借宿呆呆家中。”
鸭大师张嘴咬住他的头发，气呼呼道：“我叫鸭大师不叫大师，你给我放尊重些！”
清时头皮被扯痛，呆呆赶忙拽住鸭大师，“道士，叫错名字，在鸭国，最不礼貌。”
因为鸭大师和大师鸭并不是同一只鸭，若是去了洗浴城，叫错了名字，就要少挣一份钱。
大家都是要吃饭的，岂能容忍？
鸭大师松开了清时，哼了一声，“既然如此，我就回去了，以后每天下午，师父亲自接你上下班。”
清时望着鸭大师扭来扭去的屁股，摸摸自己被扯下的几根头发，无可奈何地抱着小鸭子回了破庙。
小鸭子在他怀里不安分，她有些兴奋，“道士，今天挣了多少？”
“一百余文。”
“嘿嘿，”呆呆傻笑，“那是多少？够不够买一件新衣？”
“鸭国多少钱一件新衣？”
呆呆愣住，她从没买过新衣服，自然也就不知道多少钱，“不便宜的，呆呆以前买不起。”
清时抚着她羽毛的手一顿，“你想要新衣服？我再给你缝一件便是。”
只是她最近已经得了两件新衣裳，怎么会又想要呢？
呆呆摇头，被他梳理得松软的羽毛轻轻晃动，“给师父。”
清时坐了起来，借着月色，从须弥袋中找出几块布料，问她：“喜欢哪种颜色？”
呆呆咬着翅尖，挑花了眼。
红色的，是鸭子就不喜；蓝色的，师父已经有许多件了。
这件……
她指着一件绿底红花的布料，拍翅笑，“就这件！没见鸭穿过哦！”
清时看着那大红大绿的棉布，觉得十分辣眼。
这是他给人缝被子用的布料，这种花色，谁愿意穿上身上？
也幸好，缝被子配套的棉花也在……
“道士，随身带这些？”
清时白皙的手指捏着绣花针，在棉花与棉布之间飞快穿梭，表情淡淡，“幼时穷，为了活命什么都做，为人浆洗衣物、缝制衣服、去饭馆刷盘子，从小便会。”
师父为了拉扯他们四个孩子，做的活更苦更累，所以师父做什么，他都不会责备。
“啊……”呆呆心中有一丝抽痛，奇怪，这是什么感觉？
清时见她懂得疼人了，放下绣花针，捏捏她的小脸，“不过，自从五师弟来后我们就不用做这些了。”
月白风清，雪花落下时发出细细的声音，就像小鸭子说的那句“朋友先来”。
道士最后还是缝了一床棉被，一人一鸭一盖，睡去了。
至于鸭大师的衣服，还是再选些更好的面料来做。
为什么要这样谨慎？道士也说不出。
大概是因为鸭大师是小鸭子的师父吧，他敬爱师父如父亲，那鸭大师四舍五入就是小鸭子的父亲了。
既然是父亲，自然要仔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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