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惜缘
炀风山位于塞北绵延山脉处，其山顶便是惜缘公会入口，顶处被削平，成了一片可容纳上百人的平地，积雪被来往的人员频繁踏足，已融成冰川，稍有不慎，就会滑出山顶，落下悬崖，成为他人用来揶揄打趣的笑话。
破晓拢了拢衣襟，挡住往领口钻的寒风，抬头望了眼勉强可以看见入口的公会，带上披风的连衣帽埋头朝雪山深处赶。
走得越深，风越朔烈，夹杂着冰雪打在脸上，刺骨的冷。
抬头望了眼没有尽头的雪山，呼出一口热气，重新套上离开含香楼时就被退下的襦裙，太冷了，单薄的裤装耐不得这种寒意，已经有结霜的趋势。
又走了很长一段距离，风渐渐小了，空气愈加冰冷，当踏入一个无风界时，仿佛瞬间掉入了极寒的冰窟，气温直降数十度，破晓打了个冷颤，拢紧最外层的火红披风，想起鞋铺老板的描述，心底隐隐约约雀跃起来，加快步伐朝正前方的山爬去。
越过山顶的那一刻，一大股热浪袭来，不过须臾已有汗滴落下，破晓眼睛闪起了亮光，摘了披风，退下保暖的外衣，遥望着前方泛着热意的花海，踏步朝中心那一片火红赶。
火焰花虽如火般跳动，其本质仍是实物，不像火苗般不可捕捉，破晓来此的目的，是为火焰花磨成的鲜红花粉。
热量极高的花灼意甚重，一朵挨着一朵，无从下手，但因长于雪上，其根茎必是凉的。
破晓坐在花海不远处，面上被热浪笼罩的汗水直流，而挨着地面的脚和臀却冰凉透骨。
坐了好一会儿，终于下定决心拿出工具开始了火焰花的挖取工作。
天渐渐晚了，炀风山顶已经聚集了不少人，破晓赶到时，锈剑和小正太已经到了，一起来的还有神月。
会长南风彼时正拉着锈剑问东问西，周围围了一群人，见最后一人终于来了，扯着嗓子催促会长赶紧拉人进公会。
“哎呦！可终于来了！赶紧的，进来吃席！”南风大老远的就喊了起来，手上不停，不过片刻入会邀请就发了过来。
破晓手藏在披风下，见状露出一根手指轻轻点了同意。
如此，就入了惜缘这个剑斩楼兰第一公会。
周围欢呼声不绝，指挥官回归，所愿终于圆满，一个个精力发泄完了，又催促赶紧回公会吃席去！你推我搡的，不多时就走了三分之一的人。
锈剑这才抽开身走过来，“怎么从雪山里走来了？”
破晓低头嘿笑，“去看了火焰花，鞋铺的老板所说不假，那里真的有一片花海”
脑袋被揉了揉，锈剑轻笑，“花海热量极高，有没有伸手去碰它？”
破晓:“……”
远处邪丶趴在神月背上，见两人不知要说多久，遂出声提醒道:“快走了，外面这么冷，有什么事公会里说”
如此，两人不再磨蹭，跟着众人一起入了公会。
原逍遥山庄公会亭台楼阁雍容富贵，浮生若梦花海环绕，惜缘却是另一番景象，公会内部充满了大大小小的土坑，林木栽了不少，但已被毁坏的七七八八，明显经过了多方打斗。
外面世界的东西坏了些什么可以零点回归，但公会区域的东西坏了后，就会一直保持损坏的模样。
“惜缘人随性，平时没有规矩，一言不合就成群结队地打起来，也不挑个时间地点”锈剑蹙着眉头给破晓解释。
破晓认真听着，环顾四周，楼房和院墙竟然罕见的没有受到任何损坏，遂疑惑地问锈剑原因。
“曾有一次玩闹过火，毁坏了半数人以上的房子，当月联盟之战连抢占三个驻点，所有人不得休息忙活近一月才修补完成，自此便有了一条不成文的约定，哪波人斗殴毁坏了房子，就亲自去外面找材料来建”
破晓惊奇，没想到惜缘竟是这么一个不讲究的公会，与逍遥山庄和浮生若梦都不一样，哪家公会能像惜缘这般在自己家地盘打斗？
思考间，一冰袋递到眼前，破晓愣了下，抬眼，木木卿正眯着眼看着自己笑。
破晓微捏手指，“你怎么知道的？”
“你哥哥我肯定不知道，奈何阿寒观察细微”木木卿笑得自在，绿笛别在腰间，在一身灰白相间的淡雅服饰映衬下，格外明显。
破晓回神，终于露出被烫伤的双手接过冰袋，不好意思地朝向锈剑，“误算了，火焰花的热量太高，就连根茎也只有表面是凉的”
锈剑没说什么，揉揉她脑袋，询问小邪和神月的去向，木木卿道跟着南风去看他的大宝贝去了，锈剑停顿片刻，喊上破晓朝主厅走。
惜缘地处塞北，公会温度即使不低，也比其他地图稍冷些，露天吃喝不可行。
正屋很大，大厅里放了碳火，围绕着碳火组成了一排大圆桌，桌上堆满了美酒美食，彼时周围人正忙碌着往桌上塞食物，生怕哪个地方漏下了。
四周角落里放置着火盆，墙边排着桌椅，宴会开始后，破晓捧了几盘烤熟的肉放到桌子上，又兜了点水果，拿出几坛酒，这才重新捂着冰袋坐到锈剑对面吃起来。
不多时，邪丶跟着南风回来了，一路骂骂咧咧，说自己上当受骗，在破晓问他缘由时，更是一脸怒意地控诉南风的大宝贝竟然全是他和情缘的互动照片。
周围哄堂大笑，一个个打趣南风，道蕊蕊回来了，定要罚他跪屋顶。
邪丶爬上椅子，剥了个橙子递到破晓嘴边，“诺！怎么没见你吃啊？不是最喜欢橙子了？”
“手指不舒服，剥皮费劲”
“张嘴，我喂你”邪丶没探究缘由，顺势将橙瓣塞进她嘴里。
破晓心里顿时美滋滋的，吃过一个大橙子后，将小正太抱进怀里放到腿上。正屋内，金色旗帜飘向空中，摆出一个长长的赛道，赛道阻碍不断，山川河流均设有陷阱，远处已经要开始比赛了，周围一个个下注，猜哪对组合先到达终点。
破晓第一次见金色旗帜的这种用法，惊奇的睁大眼睛瞧个不停。
“听说是公会园艺师做的赛道，只为了能让他们少毁坏些树木”木木卿扔过来一把旗帜，“比赛类型有很多，园艺师大款，做了很多旗子，你们也拿几个去玩”
邪丶嫌弃地扔了回去，“没意思”
木木卿悠哉地笑了下，“你个小少爷玩具那么多，肯定没意思，我是给你旁边的破晓”
邪丶又扒拉回来，塞进包裹，在木木卿揶揄的目光中拿起一块肉掩饰地啃起来。
闲谈间，来了两个人，明显是来找锈剑，一屁股坐在旁边就开始唠。
木木卿见破晓疑惑，凑近她低声解释，“大铁头和花千禾，男僧和巫师，当初和锈剑一起参与联盟赛的人”
破晓惊讶，抬头看向旁边两人，彼时花千禾正不顾形象地拿着破晓端来的肉啃，见人看过来了，瞥了眼旁边非要跟锈剑碰酒的大铁头，放下肉咳了一声清清嗓子，道:“想问什么尽管问”
破晓想问的无非就一件事，当时的比赛战况如何，别区的人有多强？
“多强？”花千禾哼了一声，“当时十六强赛，单人对决五场中只有阿寒一人胜出，若不是队伍赛仅死了一个人拿了4分的人头分，恐怕连个排名都进不去”
破晓神情微凛，其他区高手竟然这么多？
“论战力，别区的高手一点都不比我们弱，剑斩楼兰属实不起眼”木木卿无奈接话，随即又笑了下，“但若论战术，有谁能抵得过咱们？”
破晓垂眸，锈剑的能力她自是认的，只是这次，不能一味地依靠锈剑，万一失误了呢？
“当初参与的人都有谁？”
“除了南风，现在排行榜前三十名的人都在，再加上我和蠢嫣辅助，说实话，战力不能算弱，而且同一个公会，配合也算流畅”
花千禾说到这里，突然想起了什么，神色懊恼，匆忙起身和两人告别，匆匆离开。
“去找嫣然了”见她摸不着头脑的看着门外，木木卿顺口解释，“约是许诺了什么事给忘了”
破晓思索着惜缘几人的排名，花千禾说的不错，惜缘前三十名的这五人排名不能说低，多数集中在了十几名，还有一个在第六第七徘徊。
惜缘的巫师和清荷也在百名之内，实为佼佼者，就算这样都打的这么艰难。
“劳什么神？上次他们才两个十名以内的人参赛，这次我们有四个，怕什么？”邪丶转回身拍拍破晓脸颊阻止她胡乱思考。
木木卿又笑着补充，“而且装备也终于起来了，不像当初的我们，许多都只有一个神武，其它神级装备零零散散的也凑不够一套，连个套装属性都没有”
“”
破晓才想起，自己好像只有一个神武
“防御对罗刹来说可有可无，凑够攻击装就行了，三个月虽不能凑齐神级装备，次一点的也不是不行，反正属性错不了太多，花费银两也没那么恐怖”邪丶安慰，随即又给破晓展示自己的装备，全是较神级装稍次一点的装备。
怪不得属性一直上不来，破晓担忧，“月江吟没给你把武器给换了吗？我以为”
月江吟公会掌握了大大小小的商铺，本身很富裕，而以月江吟本人在游戏里的积蓄，不说给小正太打造全身神武，至少一个神武绝对是可以轻松拿出的。
“会换，不过不是现在，你知道我阿姐，是个绝不会吃亏的主”邪丶百无聊赖的趴回破晓怀里，远处比赛还在继续，身上人泛着股焦香的味道，暖暖的，不该是如今单薄的衣裳该有的体温。
说起衣裳，阿晓如今这身红绸束腰白衣打底的裤装较之前如火般的红装朴素了些，布料虽不见得有多耐寒，倒也好上许多，更何况还有一厚厚的火红白羽披风，既不阻碍活动，也不会因寒冷受冻。
邪丶自然知道这是谁的手笔，也不曾询问，权当破晓自个儿买来的。
只是这温度……
“你身上洒了什么，怎么这么暖？”
“火焰花粉自含热意，研磨时沾到衣服上一些，才让身体暖暖的”
邪丶倒忘了火焰花的特性，闻言才想起来这个设定，这花磨成粉后，确实有保暖的效果。
只是这个设定没多少人知道，因火焰花过于灼热的温度使得想采摘的人望而却步，问天耐寒手段那么多，没必要舍近求远。
邪丶没有继续过问破晓想去摘火焰花的理由，将人手心拿起来，问:“手指就是因为摘花受的伤？”
游戏本就弱化了痛觉，能在游戏中将人烫伤的温度可想而知，邪丶重新将破晓手掌放回冰袋上，翻身趴回桌面，他想起了那个讨厌的男人，无论冬夏，衣裳从未少穿，即使如此，那人身体依旧冰凉，游戏里恐怕也如此，阿晓如今和他走的这么近，应该也注意到了。
阿晓不怕冷，身体暖暖的像个小火炉，单薄的夏装也能穿到晚秋，根本没必要去摘这麻烦的破花。
……
宴会的主角坐在角落吃东西可不行，惜缘一行人自个儿乐呵后，又将主意打到锈剑身上来。
比赛锈剑自是不想比，又不想负了众人的好意，思衬一番，决定给众人舞一次剑助兴。
正厅前是一宽大的主院，被这群好斗的家伙布置成了比武场的样式，锈剑就站在中央，寒水剑身泛着蓝光，随着舞动的动作，划出一道绝美的弧光，寒风引动雪花飘落，随着朔风洋洋洒洒散了满天。
身若修竹，貌若白玉，动作文雅缓慢却坚韧有力，似天地孤一人，一举一动无不扣人心弦，夺人心魄。
一时间，众人纷纷噤声，生怕打扰他的动作，待终于结束时，才齐齐呼了一口气。
不多时有人调侃，“阿寒这舞剑，若在含香楼，绝对可以吸引一群狂热粉丝，赚的盆满钵满”
“今年选美赛四美的舞蹈给人的感觉也不过如此了”
“怎么能拿四美比？阿寒这舞剑可一点都不女气！”一人反驳。
同时，另一人出口道:“性质不同，今年的四美，除了可心酱，其他三位可都是有真本事的，你们莫要乱说”
此话题就此打住，南风抓着大块肉，神色僵硬，怅然道:“倒让我想起了浮生”
浮生？破晓悠地转头。
有人激动附和，“浮生当年那一舞，身姿可没这么坚韧让人欣赏，一举一动惹得台下人祸心四起，恨不能上台抱紧他藏起来，男女都不例外”
“像个妖精”
又有人揶揄，“听说会长当时都怀疑自己性取向了”
南风大囧，“去去去！老子我是坚定不移的直男！蕊蕊还等着我呢，不跟你们贫了！”
众人大笑。
不多时，又有人感叹，“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怎么，还舍不得啊？别忘了那个时期他犯下的债，使得多少人鬼迷心窍，迷失自我”
“现在就挺好！就挺好！没事也不在众人面前露面，时间这么久了，许多人都快忘了他当时的模样了哈哈哈”
锈剑收了剑回来，闻言也笑，“倒听过这些传说，本以为是谣言，没想到竟是真的”
破晓愣愣地转头，脑海里翻腾着男女通吃、妖精等词汇，一时间竟转不过弯。
她从未见过当时的浮生是个什么样，听方淮和疏星的描述，只知道他极其惑人，犯了许多情债，实为恶，具体也不知道到底是个怎么样。
如今又听惜缘人的描述，才心有所感。
天晚了些，众人热闹过了，便开始离场，破晓下线晚些，告别了锈剑和小正太，走在江南小道，凉风习习，打在脸上很舒服。
最后走到含香楼前，发了呆驻足片刻，又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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