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知
萧骆惟醒来时，便看到眼前的约莫十六七岁的女子，她不施粉黛，发髻有些凌乱又随意的垂在鬓边，一双柳叶眉下是圆润的杏眸，瞳孔颜色偏深，看起来炯炯有神，但眼下带着些许乌青，似是昨晚没睡好。
微凉的触感从他脖子上传来，萧骆惟姿自然是不怕这的，他忽略余绾那句‘温柔威胁’，声音嘶哑道：“是你昨晚打的我？”
在他颈边乱动的弯刀立刻停住，余绾没想到他醒来后第一句会是这，她用刀鞘有些泄愤的戳了戳包扎好的伤口，萧骆惟猝不及防的痛的倒吸一口气，不可置信的望着余绾。
似是没见过如此粗鲁的女子。
“看什么看！昨晚是我救了你。”这几个字眼被余绾咬的极重，她昨日累死累活的照顾他，没想到他竟然只记得她昨晚打他的事情。
余绾手不老实，弯刀从脖子慢慢移到他的脸上，如描摹画一般。
闻言，萧骆惟才发现他身上的伤口已经被处理了，只是哪有人上药剪人衣服的，他心里叹了口气，努力忽略掉脸上微凉的触感，虚弱道：“给我倒杯水。”
余绾没想到这人还指使她！
这两天她心情大起大落，早已经身心疲惫，听到这话，她的脾气顿时上来，但却轻笑一声，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她握着弯刀隔着衣服一路从萧骆惟的脖颈往下滑，直到小腹停住，余绾观察着萧骆惟的表情，然后弯刀又往下滑了点。
萧骆惟皱眉，意识到余绾要做什么，他抬手便要制止，被巧云手疾眼快的压下。
到底是受了伤的人，又渴又饿，这时候力气自然是比不上一个女子。
余绾手上微微用力，威胁道：“劝你别乱动，我手抖，万一不小心扎进去你可就完了。”
果然，说完萧骆惟立刻老实了。
余绾满意，她抬眼，发现萧骆惟耳尖红的像是滴血似的，她又往下滑了一点点，那抹红晕顿时爬上了脖子，他皮肤很白，加上受了伤，看起来病恹恹的脸上此刻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很是精彩。
余绾停住，她有些惊讶道：“你不会还未娶妻吧？”
话落，萧骆惟脖子上的红晕直接漫延到了脸上，他死死盯着余绾，仿佛要将人凌迟。
余绾和巧云互看一眼，毕竟俩人也是第一次干这种事，巧云红着脸不敢看，余绾脸色到是正常，只是耳垂那抹红暴露了她。
余绾又故意似的往上滑了些，继续道：“你放心，既然你还未娶妻，我也不会直接一刀切了，这样吧，我闭着眼睛胡乱扎一下，如果你运气好，那便算了，如果运气不好，你也别怪我。”
说着，余绾闭上眼睛，下一瞬刀起，刀刃很薄，在空中闪着淡淡的光泽。
“等等。”萧骆惟再也忍不住出声，他脸色通红，手臂上的青筋隐隐若现，似乎在挣扎中终于妥协道：“你有什么条件？”
闻言，余绾睁开眼睛把刀收回刀鞘中，颇有些得意之色。
巧云放开萧骆惟倒了两杯茶过来。
余绾轻呷几口，五个手指伸出来，在他眼前晃了晃：“银票，五百两银票加这把弯刀，还我昨日救你的情分。”
“太多了。”萧骆惟撑着上半身慢慢起来，他拿起旁边的茶水一饮而尽，顿时舒服了许多，道：“三百两。”
余绾语气强硬：“六百两。”
萧骆惟：“四百两。”
余绾：“七百两。”
“五百两。”
“成交。”
萧骆惟：“……”
余绾忍不住笑了起来，又道：“我看你身上也没银票，立个字据吧，三日内五百两银票奉上，我们两清。”
余绾把写好画押后的欠债字据给萧骆惟。
萧骆惟接过，余绾的字不算好看，甚至有点歪斜，像小鸡爪子爬似的，在薄薄的纸张右下角，写着“余绾”二字，上面印着像草莓似的指印。
他拿起毛笔，不情不愿的写了三个字——
贺余风。
同样在上面按了手印。
“字还挺好看。”余绾随口夸了一声，她起身把字据收起来，转身回头看到他正在找什么东西，便轻咳一声，道：“腰牌在我这儿，等你拿了五百两过来，自然会奉还。”
萧骆惟盯着余绾看了会，没说什么，只轻嗯一声，他起身，便往外走边道：“五百两，后日给你。”
还没等他出门，外面便传来嘈杂的脚步声。
“不想死就别出声。”余绾伸出食指放在嘴巴前，然后走过去把萧骆惟拉到屏风后，暗示他别出声。
巧云手疾眼快的把草席收起来，余绾从屏风后面出来，便看到一名约莫十七八的男子进来。
他身后跟着几名丫鬟小厮，手里捧着匣子，一件件往她屋里搬。
余绾认得他，永安候府的庶子萧逸，家中排行第二，如今萧骆惟不在了，那他便是长子。
其实余绾认识他还是因为他的风光事迹，去年他在春风楼一掷千金，又帮一女子赎身，本想收那女子做个外室，没想到转身那女子便跑了。
因为这事，整个上京传的沸沸扬扬，无人不知，萧逸为此也名声大噪。
余绾望着摆满一桌子的吃食，问道：“二公子这是何意？”
“给你送吃的，还有用的。”萧逸坐在椅子上，拿起一块糕点尝了一口，招手让她过去：“你快过来吃，这些都是特地让他们给你做的。”
余绾还未用过早膳，她早已经饿的肚子咕咕叫，如今空中弥漫着饭香味，她舔了舔唇，便也不客气的拉着巧云走过去，拿了几块糕饼给她。
余绾嘴巴塞的鼓鼓的，待吃的差不多了，她见萧逸丝毫没有走的意思，便问道：“二公子可还有事？”
萧逸正在屋里东张西望，闻言他收回目光，关切的问：“我大哥如今去世了，你可有什么打算？”
“自然是要给我夫君守寡的。”余绾喝了杯茶，感到腹中饱足，她用手帕轻擦了擦嘴巴，望着萧逸，干脆道：“感谢二公子送来的这些东西，只是我喜清净，二公子来这里也不方便，望二公子以后无事别来了。”
萧逸见余绾这就和他划清了界限，顿时急了：“怎么不方便？我大哥都死了，守什么寡！要不你跟了我，我保证给你花不完的银子。”
余绾长的很漂亮，落落大方不像闺中长成的小家碧玉般守规矩，昨日她晕过去后，他看到她的容貌，便觉得，这女人天生就该是他的。
“什么？”余绾以为自己听错了，惊的手中的糕饼被她捏碎，亏她还以为只是当他纨绔了些，心地还是好的，没想到竟是如此的龌/龊不堪。
“如今大哥死了，我就是家中长子，以后候府的产业也是我的。”萧逸说着要去拉余绾的手，只拉到一团空气，他也不生气，只是步步紧逼：“你一个人在这守寡何苦呢，倒不如跟了我，及时行乐。”
“等等。”余绾往后退了几步停住，再往后便是屏风了，她若有所思，和他周旋道：“你说，跟了你有花不完的银子？”
“当然。”萧逸以为她同意了，笑得颇有些得意之色：“到时候你要什么有什么，我都满足你。”
余绾揉着帕子，担忧道：“可是万一婆婆发现了，你可是要被赶出府的。”
“我们小心些，不会有人发现的。”不知想到什么，萧逸眼中露出贪婪之色，他向前要去抱余绾，余绾身子一弯，便从他胳膊下滑了出去。
萧逸没想到又被余绾躲了过去，他再也不掩饰，直接反身抓住余绾的胳膊。
余绾猝不及防被一道力拉回去，顿时重心不稳倒在地上，巧云喊了一声小姐，拿着一壶热水便往萧逸身上泼。
“忘了还有你了。”萧逸躲开热水，他松开余绾朝巧云走去，巧云吓得撒腿就要往外跑，被萧逸抢先一步关上门。
屋内顿时昏暗下来。
萧逸轻笑一声，“跑啊！若是你们敢出声，我便告诉父亲，看看到时候父亲是帮我还是帮你们。”
“你要告诉公公？”余绾心一横，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今待在这，还不如被赶出去，虽然名声不好，可总归是一条路。
“对啊，怕了吧，哈哈哈哈哈！”萧逸大声以为她们不敢，便笑了起来。
下一秒，尖叫声传来。
“啊啊啊啊啊！！！快来人啊！二公子不是人啊！”余绾和巧云拿起花瓶便往萧逸身上砸，随着花瓶落地碎片声，俩人的声音一一波高过一波。
“快来人啊！！！二公子吐血了！！！”
“快来人啊！！！二公子不行了！！！”
萧逸：“………”
萧逸没想到余绾竟然真的不怕死的喊了出来，他跑过去就要捂住余绾的嘴。
余绾躲到一边，她手握弯刀，因为紧张指腹发白，她找准时机便要拔刀刺过去，突然看到向她跑来的萧逸骤然瞪大了眼睛，惊恐之色笼罩他全身，他脸色刷白，整个人就像是见到鬼似的。
下一秒，萧逸连滚带爬的打开门跑了出去。
屋内的尖叫声也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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