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黑猫

此时的古街仿佛还保留着昨夜的繁盛喧嚣，街上依旧人声鼎沸，燃了一夜的花灯还尚存余温，昨夜绽放在高空的烟花如今只剩下些残灰被堆放在门外一角。

        裴小茶行在街上，被一作坊的牌匾所吸引，停住了脚步不再前行。

        作坊外，是两个小女孩的泥塑，其中一个长得像年画里的娃娃，白白胖胖，穿着喜庆的红袍，喜笑颜开，看着就令人心情愉悦；而另外一个却板着一张脸，活像恐怖片里的巫毒娃娃，长得很不快活，穿得也是阴暗沉郁的样子，让人看了心里一阵压抑。

        小白见裴小茶有兴趣，便道“这泥塑上的两个小姑娘是这个作坊的主人，她们一个叫喜喜，一个叫怒怒。”

        “那这个作坊是干什么的呀？”裴小茶好奇道。

        “这个作坊说着也有趣，这里面的灵力相生相克，两个姐妹天生的法术就是两个极端，一个是能给人带来快乐，一个是能给人带来愤怒和痛苦。”小白顿了顿，伸手指向它们，“这个作坊里做的那些小玩意，都施加了她们的灵力，喜喜的东西会让人开心，怒怒的东西则会让人难过或愤怒……这个漂亮一点的泥塑是喜喜，而另一个就是怒怒。”

        小黑连忙打断“明明是怒怒是最最好看，而且她可是全地府拥有星星石最多的女孩子！”

        “喜喜好看。”

        小黑晃了晃裴小茶的衣角，问道“姐姐你说，哪个好看！”

        “哈哈哈，都好看……”裴小茶心里无语，这两个娃娃的脸明明长得一模一样嘛……她赶紧终止这个话题，“不过怒怒的能力是能给人带来愤怒和难过，那会有人来买东西吗？”

        小黑道“不止有人买，买的人还络绎不绝呢。你让一个人笑起来容易，但哭出来却是很难的，如果有人一直受着委屈，却因为哭不出来一直憋着，那自己的难过和伤心就会在肚子里变本加厉，越来越走不出这个困境，自以为自己安慰几句就完事了，但其实这样的效果还不如买个怒怒的东西，自己躲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哭出来。”

        是啊，人生苦乐，五味杂陈，哭笑交织，这样的一生才能完美，不能总带着笑脸面具吧。

        小白变出自己的时盘看了看时间，然后对裴小茶道“孟婆姐姐的茶馆开门了，我就先去查《轮回帐》了，你们接着玩。”

        “好～”小黑挥挥手送走了小白，对裴小茶道“姐姐我们接着去别的地方玩叭～”

        “好。”

        裴小茶放眼望去，栋栋亭台楼阁富丽堂皇，小桥流水和吃食铺子里人来人往，百姓们都安居乐业。

        而回想起人间的集市上，处处淤泥臭水，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垃圾和金钱的腐臭，每个人身上都携带陌生和戾气。

        同样的人潮拥挤，却看到了两幅天差地别的生活绘图。

        裴小茶感叹道“你们这个地府，真的和电视上的地府相差十万八千里呀，电视上的地府都是阴冷潮湿，饿鬼丛生，是坏人死后才会去的地方。”

        “难怪，前辈们带回来的那些人间灵魂各个都哭天喊地想要回去，我先前都不明白，地府那么好，有什么不情愿来的。”小黑边走边接道。

        “闪开！”恰交谈之际，一队阴兵路过，整齐的盔甲和刀枪，和熙熙攘攘的青灰色人群显得极为格格不入。

        领头的阴兵二话没说，用刀在人群中勾出一个姑娘来，直直地把她从头到尾扫视了一遍。

        “军爷饶命！”那姑娘拿出银子求饶。

        阴兵收下了他的银子，她长呼了口气，以为自己相安无事了。

        “带走！”然而收了银子的阴兵丝毫没有留情。

        这队阴兵神气地离开了，而在他们身后，是一排莫约年纪的姑娘，她们都被上手拷脚拷，哭哭啼啼着。

        “这些人是……”裴小茶不思其解道。

        “唉，姐姐我们避着他们走，他们是凉月公主的人。”小黑拉着裴小茶换了一条小路，叹了口气，“近几月不知怎么，公主一直在找什么人，但又不告诉我们，阴兵逮到谁就带走，搞得人心惶惶的，但抓的好像都是些和你这个年龄差不多的姐姐，进去的就没有出来的。”

        “凉月公主是阎王的女儿吗？”裴小茶好奇道。

        “噗哈哈哈不是啦！”小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现任阎王哪有那么老呀，这个凉月是上一任冥王妃那边的外戚，当初只是落难和哥哥投到了先冥王的门下，先冥王和冥长公主一死，王室便无一继承人，本来冥王的位置差点是她哥哥的了，但不知为何又换人了……我那时候还没出生，前辈们也不让我多问，细节我也不知道，反正凉月后来就封为公主了。”

        “阎王先冥王的什么的外戚的什么冥长公主…”裴小茶听了一大串自己听不懂的解释，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她只是普通人间的一个普通人类，这种封建制度……难道不是古代电视剧里的剧情吗？算了，反正她也听不懂。

        “算了姐姐，你一个凡人应该也听不懂，听了也头疼，我还是带你去‘凡品阁’逛逛吧，听说那里都是人类喜欢的东西，那你一定也会喜欢的。”

        “凡品阁”是地府一大销售热点，里面的东西琳琅满目，供不应求，如果在里面加了一条长凳，第二天永远都会坐满。

        “二位想要什么样的奇珍异宝～”一道听起来滑溜溜的声音响在耳畔。

        裴小茶感觉后背被人点了一下，回头一看，差点吓了一跳，刚刚说话的来源，是一只站着的黑猫。

        黑猫吸着烟斗，慢悠悠地吐了一个圈，道“你们好啊，我是这里的掌柜。”

        小黑问道“里面有什么能带去人间的东西吗？”

        “凡品阁凡品阁即为凡品阁，顾名思义，自然卖的都是些凡品，凡品是什么，就不用我多解释了吧。”黑猫又慢悠悠地吐气，一双异瞳色的眼睛半睁半合。

        他慢悠悠地走到一个水潭前，上面沉沉浮浮飘着五颜六色的泡泡，他拿烟斗指向泡泡，道“这每一个浮泡里都是一个背景，你可以选择你投胎后自己在人间的家世。”

        浮在最上面的泡泡光鲜亮丽，中间的泡泡不算暗淡，但总错着几分瑕疵，而最下层的则和泥巴地里的泥泡没什么两样。

        “在这里，你们可以选择你们自己的故事。”黑猫抽了口烟，依旧说得懒洋洋的，“造物浮生世间，造化缘生缘起，多奇妙而有趣的轮回圈，知道吗，制造别人的人生为乐，便是老夫的一大兴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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