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依赖
淮念踏步往前蹲下，解了苍鹰爪上绑的小袋，掏出装着药草粉的瓶子，发现里面除了药瓶外，还有一张药方，她一同取了出来。
苏遇凑了过去，顺势接过药袋，比起药方上的内容，苏遇更在意的是这张药方的材质，便好奇问淮念“这是什么？我从未见过这种载墨的材质。”
苏遇所说淮念手上的奇怪载墨材质，颜色为米色、表面有些粗糙的材质，比起来讲绢布厚了一些，还带着不少可见的植物纤维，但却可以折叠成形。
淮念解释道“这是草木纸，是我师兄用树浆制作的，虽然比绢布粗糙，但也可以书写。”苏遇感慨这世间除了绢布和竹简外，还能制作出如此轻便的载墨材质。
淮念打开草木纸，认出了商延卿的笔迹
“这是……师父写的药方？”
淮念认真地看了一遍上面的各种药名及用量说明，眸子倏然一张，有些惊讶。她可以确定这是张解毒的药方。
其实苏遇初期毒机呈现后，淮念就发觉苏遇中的毒已不同于两年前的状况，除了毒机以外，同样是毒发后身体会生出隐隐的香气，但苏遇身上的味道已远远不同以前。而经过淮念离开息县这些天的观察，同样是香毒，苏遇中的‘碎骨香’的毒物含量比两年前的香毒多了三味。
其中两味，淮念比较早就通过毒对血脉的损害程度推断得出，唯一的一味也是最重要的毒引，她却一直没有头绪。直到那日她误中了红龙蜈蚣毒，亲身体验过毒液的催化作用，与‘碎骨香’入侵血脉的症状契合，她便算完全掌握了怎么解‘碎骨香’。
“所以商前辈写的是什么药方？”苏遇的话打断了淮念的思绪。
苏遇第一时间想的是也是‘碎骨香’的解药，但他记得淮念说过这毒是她师父也解不了的，便还是问了句。
淮念道“这是解两年前香毒的药方。”
“两年前的香毒？这么说它和我中的‘碎骨香’有区别？”
苏遇确实抓住了重点，不过对于医术门外汉来说，淮念也难以详细解释“没错，毒征是一样的，但毒引和毒物不一样。”
“怎么说？”
淮念没想到苏遇会问下去，便只能更简单说明“好的毒引可以催化毒物最大的效用。同样，要想配制出解药，除了分析毒物及用量，最重要的是必须找到毒引。‘碎骨香’和两年前的香毒之所以有区别，就是因为用的毒引不一样，而且毒物也有微量的变化，简单来说‘碎骨香’是在香毒的基础上，配制了催化毒素更强的毒引，所以毒素也会比以前蔓延得更快。”
苏遇不识医，但他也未曾从其他大夫口中听过淮念说的一些名词，他想这可能就是伯阳门医术精湛的原因。但淮念大致解释后，苏遇也算是理解了大概的情况。
“所以看来这药方并不能解我身上的毒。”苏遇淡淡道，语气没有任何波澜，又接了一句“真可惜，本来我还决定想把这张药方当幸运符的。”
淮念侧脸抬头，刚好映入苏遇左脸的轮廓及神色，那玉刻刀裁的面容在阳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苍白。可能是苏遇感觉到淮念的视线，他转过脸，正面对上她的清亮的眼眸。
此刻在淮念的眼中，苏遇那双眸子依旧熠熠有神，却丝毫嗅不到一丝将死之人的气息。
幸运符……？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开这种玩笑，淮念是彻底不知该回应什么了。
用药方当幸运符是什么奇怪的想法？这世间还有这样的人……？
这个人，真的是一点也不畏惧死亡。
虽然师父并不知道毒引已经不一样了，这张药方现在也不适用于解苏遇身上的毒。但师父的这张药方有着更重要的意味，淮念想既然师父让牧都将这张药方转交给自己，那就说明眼前的这个人，换作是师父，他是无论如何都会救的。
师父的友人，苏先生的儿子……吗？一瞬间，淮念总觉得这其中冥冥有种安排，她忽然闪过一个念头若非朝堂之事，难道选地那次的见面……苏遇才是师父下山的理由？
“淮姑娘……？”苏遇看淮念又入了神，温声唤道。
但无论如何，这碎骨香的毒总算是有解了。想着想着，淮念无意识地勾起唇角，回过神道“你若真想要幸运符，等你的毒解了后，我给你写一张就好了。多亏师父的药方，我已经能更精准得出各种药的细致用量了！”
但淮念想起有一味药，她刚才少买了分量，所以必须再去一趟药堂。
她将手中的草木纸折成长条，收在袖中，将手中的药包先给了苏遇，转身便向药堂的方向跑去。
“诶……！淮姑娘，你要去哪里？”苏遇反应不及，慌忙问。
淮念头也不回，只是挥手示意苏遇“苏公子先回驿馆吧！我再去一趟药堂。”
其实对于死亡，苏遇从来就没有过任何恐惧。一开始，淮念告诉他自己身上的毒无解时，他确实有过一丝不甘。但作为一个军将，死亡是如影随形的存在，所以他可以安然地接受这个事实。
但若真要说没有不甘心倒是自欺欺人，如果可以让他选择，他还是想死在沙场，还想亲自看楚国打赢这场胜仗。
如今苏遇凝视着远去的淮念，那一抹好看的笑，就这般深深地闯进苏遇眼底，刻在他脑海里……
他隐约知道，以后的他面对死亡，将不再安然。
——若能选择，他想活着。
苏遇低头看着手中的药袋子，默默念叨“写给我幸运符吗……？”想着想着，嘴角也渐渐上扬。
——作者的话——
这几日一直想推进这两人的感情，但文字却不太听自己使唤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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