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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醉酒


“过来。”

        青楼里的姑娘最懂得适宜,在孟清棠进来的那一刻就悄声退了出去,现下只剩他们了。

        孟清棠自桌面打眼而过,顺手拎起酒壶将郑酌刚刚用过的酒杯满上,而后一口将里边的酒饮尽,歪着头朝郑酌招了招手。

        郑酌见他的动作就有些不悦,这动作就跟招猫招狗一般。

        但他也不敢反抗,乖乖就过去了,毕竟今日这事确实是他的不对。

        孟清棠本来还气着呢,见他那一脸不情愿,“噗”地就笑出了声。

        “哎哟喂我的郑公子,您还知道是您错了吗?”

        郑酌无语凝噎:“收了你的阴阳怪气吧,差不多就行了,我不就出来玩玩吗?”

        孟清棠嘲笑道:“你还知道你是偷溜出来的吗?这事要是叫姨父知道了非好好打你一顿不可。”

        想想自己亲爹平日里教训自己时的狠心程度,郑小公子打了个寒颤。

        他突然凑近孟清棠,唇都快沾上孟清棠的脸颊了。

        郑酌眨巴着眼,“表哥,你不会告诉我父亲的吧?”

        旁人怕的是孟大人,而他怕的是孟大人的亲姨父。

        被孟清棠逮到了还能求个情,要是叫他父亲知道了那就得掉层皮。

        小少爷骨相生的好,眼下又正是面皮最好看的年纪,唇红齿白,颜丹鬓绿。他知道自己容貌上的优势,知道怎样的角度最好求情。

        就连孟清棠这种习惯了美色的也不免一愣,小孩又张开了,他继而哼笑一声。

        孟清棠撇开头,也没后退,因着笑眼里亮晶晶的:“打的倒是好算盘,现在知道怕了,你偷偷跑出来的时候怎么不怕?”

        郑酌本就不怵他,厚着脸皮就过去了的事不能叫爹知道。

        “都是罗烨,他扯着我出来的。他说要是不来我就不是个男人。表哥你说,这种涉及男人尊严的问题我怎么能不来?”

        倒成了他有理了。孟清棠觉得好笑,表面上却还端着。

        他强忍着笑意:“小孩子怎么就有男人尊严了,你来这没做什么吧?”

        郑酌退回去站直了,他一脸正气:“什么叫小孩子,我都快弱冠了。还有,你说我能做什么,不就是喝了点酒,吃了点菜。”

        说完郑酌状似失望的朝孟清棠摇了摇头,“表哥,你思想好生龌龊。”

        孟清棠懒得同他理论,他起身揽了郑酌的肩,将扇子递给郑酌。

        “该回去了,你还在长身体,睡得晚了会长不高的。”

        “嗯,回吧。”

        郑酌接过扇,见孟清棠没有说出去的意思他也不闹了。

        临走前他又看了眼这栋楼。

        楼里也有人在谈灵力复苏,隐世家族将出。这些话不只是从哪开始传的,搅得风云涌动,影响不可谓小。

        他是不相信的,这种事情口头上传来传去,不过是各位权贵的把戏,这些手段孟清棠也会玩。

        青楼的热闹总是掺了几分萧条,地下埋着红颜枯骨,恍惚间郑酌好像看到了隐隐绰绰的冤魂,但那也只是恍惚间。

        他不喜欢这些地方,他怕看到“脏东西”,然后怀疑自己有病。

        月上柳梢头,它从北洲日蔼之地起,带着亘古不变的星辰,扫过天际,祭奠逝去的金乌。

        这时候已是入秋,风一吹又平添了几分凉意。

        那些诗人总唱秋悲也不是没有缘由,秋天总会叫人觉得快到暮年了。

        郑酌无端的想,幸好他没那么多雅致,不然这时候就该吟诗一首了。他出来的草率,也没带件披风,这时他觉得有些冷了。

        被风一吹,郑酌没忍住抖了下,接着打起了喷嚏。

        孟清棠在一旁促狭地笑,他一边将外袍解了递给郑酌,一边说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这样。”

        郑酌一点也不客气,接过来就给自己穿上。

        “这次只是意外,下次我一定记得带。”

        “嗯?”孟清棠扬起一边眉,似笑非笑看他:“还有下次?”

        郑酌噎住了,两个人根本不在一个话题上。

        “我说的是以后夜里出门的话。”

        孟清棠哼哼两声:“这还差不多。”

        两人也不慢慢晃悠了,抄了一条近些的小路就拐了出去。

        这路有些狭窄,里边又黑,只能供一个人通过。两人一前一后,时不时还会碰到墙壁。

        郑酌走在前面,他感慨道:“小时候还觉得这路挺宽,都藏不下人,现在走着倒是有些局促了。”

        孟清棠接过话,“那是你才多大点,现在你多大了?”

        郑酌回头怼他:“那你之前还说我还小?”

        倒是个记仇的。

        孟清棠揉他的脑袋:“倒是我不会说话了。”

        郑酌拿扇子拍开他的手:“别乱摸,会长不高的。”

        “呵,说的我不摸你就能长多高似的。”

        说实话,郑酌不算矮。他身形高挑,清俊秀雅。但和孟清棠比起来他确实是矮了些的,孟清棠高了他半个头还多些。

        郑酌突然想换个表哥,他翻了个白眼,也不理孟清棠了,低着头往前走。

        沉默了片刻,郑酌突然又开口:“哥,你知道我下午出来还见了别人的吧?”

        “嗯?”孟清棠茫然地看着他,摇摇头,“我不知道。”

        竟有些可爱,郑酌噗嗤一声笑出来。孟清棠生的凌厉,做出这个表情却叫人有些怜惜了,不怪他会看上。

        “你的人撤了?今天下午楚获来找我了,哦,就是那个六皇子。”

        “你回来就撤了,正是用人的时候。”孟清棠踢了个石子,“他来找你干嘛?”

        “不干嘛,就说你现在干的事很危险。”

        孟清棠不说话,他看着郑酌的后脑勺,片刻,他问道:“酌酌,如果我说可能会出事,那你会怪我吗?”

        郑酌放慢了脚步,风一吹声音就有些散了。

        “只要你做的事对天下百姓有利,那我想我们一家都没什么好说的。”

        孟清棠低声笑了起来:“好,我不会连累家里的。”

        ……

        回到郑府已经不早了,但郑酌还兴奋着,等孟清棠离开了他就叫来了福宝。

        今日那倚翠楼没趣,酒也不怎么,里面有股怪味。

        郑酌叫福宝拿了壶梨花酿。

        这酒是果酒,酒味被压了不少,但它却是容易醉人的。

        郑酌喝的多了,摇摇晃晃倒在了小塌上,口中还嚷嚷着,叫福宝给他念书。

        他说的是一本话本,话本里是三千年前仙门的故事。虽然他不相信那些神魔鬼怪,但对于这些志异郑公子一向上心。

        他觉着有趣,但凡故事精彩点的郑公子都会收藏。

        福宝知道他这是醉了,站在一旁愁的很,这个姿势明天起来肯定不好过。他刚想去扶外面就有人在叫“表公子”。

        孟清棠折回来了。

        他刚刚处理了点事,想着折返回来看看郑酌,没成想这人竟又喝酒了。

        孟清棠脸色不怎么好看,福宝立在一边不敢吱声,他一向怕这个表公子。

        “去打盆热水来。”

        孟清棠眼底带了珍视,夹杂着一些其他情绪,深沉而苦涩。他小心将郑酌扶坐起来,给他擦脸。

        郑酌手里还拿着那个酒壶,孟清棠去拿他也不给,嘟嘟囔囔的说些什么也听不清。

        孟清棠没办法,他想了想,叫福宝拿了个差不多的东西来才将酒壶给换了下来。

        郑酌出生时带了弱症,平日里脸上总带着病气,这会喝了酒,瞧着倒是健康了不少。

        只是,等明天酒醒难受是跑不了了的。

        孟清棠摇了摇头,给郑酌喂了醒酒的药丸,又掖了被角才离开。

        屋子里灯已经灭了,床榻上有微弱的红光。

        郑酌睡得不踏实,他这一醉却是又梦到了南洲。

        他自小就会梦到那里。

        在梦里他会成为另一个“郑酌”,呆呆傻傻,神志不过三岁。他做不了什么,只能看着事情的发展。

        十多年了,他也习惯了。

        这一段时间也不太好。

        “郑酌”又被欺负了,前不久他母亲死了,现在他正被一群奴仆戏弄。

        其实母亲死没死也没什么的,那个女人一直觉得是他的出生让她失宠了,他的存在让别的女人有时间去勾引他那个所谓的父亲。

        一个青楼里出来的女人,一个被灌输一生就应该围着男人转的女人。好不容易被人买了回来,不用被千人骑了,转眼就失了宠,她会有这种想法也不奇怪。

        确实也怪不得她,但又怎么能不怪她呢,真是天真啊。

        郑酌冷冷得看着那些人欺负他,那双浅色的眼睛透着微缩的人像,他想着等梦醒了就好。

        虽然他有些生气,可他现在什么也做不了。

        更加杂乱了,一幕接一幕,眼前的场景有些模糊,郑酌闭上了眼。

        郑酌听见了脚步声,他想看看是谁,但睁不开眼。

        ……

        突然能看见了,郑酌显得十分诧异。

        那个男人穿着棠梨色古香缎,他踩着树枝朝郑酌走了过来。他同孟清棠长的有几分相似,只是看上去比孟清棠戾气重的多。

        郑酌注意到周围环境变了,他呐呐,将差点喊出声的“表哥”咽了下去。

        那个男人的一双眼睛在夜色下有几分寂寥,藏着深深的疲惫与怠倦,还有几分不知所措。

        男人突然笑出了声,郑酌看着那个笑,心想还不如不笑。

        他向郑酌伸出一只手,嗓音暗哑:“小师弟,我来接你回家了。”

        ……

        翌日天气不错,竟有几分春山暖气和风的味道,莺雀齐鸣。

        一只灰雀跳来跳去地啄食,它攸然落到一棵常青树下。地面的草皮只剩薄薄一层。灰雀跳的也快,没一会就换了块地儿。

        它脚下有块凸起,灰雀滴溜滴溜转了眼珠,啄了下去。

        那里躺着个少年,脸色惨白,穿着破烂的衣袍,裸露出的皮肤上是被树枝,刀剑划出的血痕。

        郑酌突然切换成了第三视角,看着长得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他挣扎想醒过来,但就是控制不了梦境。这些梦是跳跃着发展的,他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他不想看下去了。

        多年纠缠,明明看得见却什么也做不了,那种无力感让郑酌痛恨这个梦到了极致。

        郑酌的意识陷入黑暗,这回是真的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了。

        他一直在下潜,四周一片黑暗,寂寥无声。

        ……

        “小师弟,我们回家好不好?师兄以后不拘着你了……”

        好颜色的青年眼里溢出泪来,薄薄的眼皮早就哭肿了。他面上沾了灰,染了血,还有一些刀剑的划痕,声音都是发颤的,那一身红衣也被晕染得发黑。

        青年颤抖地伸出一只手,落到郑酌脸上的力度很轻。

        郑酌知道自己在做梦,在梦里,这个和表哥差不多的男人是他师兄。

        师兄为什么这么难过啊,郑酌想皱眉,但梦里的他却是笑了笑,道:“师兄在说什么胡话,师兄合该飞升的。”

        说着还呕出两口血。

        那血浸在那位师兄手上,颜色艳艳,看得郑酌一阵心悸。

        他抬眼去看那位师兄,果不其然,那位师兄的神色更加戚戚了,比受了伤的他还难看几分。

        郑酌看着那位师兄,心疼得不行。怎么这么难过啊,这么好看的一张脸,怎么能拿来哭呢?

        梦里的他用尽力气抬手拭去了师兄脸上的泪,还想给他擦干净脸。

        青年哑着嗓:“酌酌,这里不够干净,我们回家好不好,回家我们不受这罪了,师兄带你回家”

        他欲将郑酌抱起来,但一碰郑酌的身体就变得虚幻了。

        青年目眦欲裂,眼里满是红丝。

        “酌酌!”

        他在哭,师兄在哭,郑酌从没听谁哭的这么绝望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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