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往事
韩拾蹲在木桶前，呆呆地看着倒影中那陌生的少年，少年看起来只有十五六岁，有一双很好看的丹凤眼，可惜因为长期的风吹日晒又缺少营养，使之看起来皮肤黝黑脸颊消瘦，故只算得上相貌平庸。
不禁长叹一口气，想不到一场穿越还顺便换了具肉身，也不知道上一具肉身怎么样了，父母会不会担心？应该不会吧，毕竟离家出走后他们就没管过自己，那个傻妹妹也许会发现异常吧......
正想的出神，老乞丐突然拍了拍韩拾后脑勺说道：“小乞丐，走了，我们下山。”
韩拾撇过头道：“我不是乞丐，我的名字是韩拾，今天下山干嘛？”
“干活去啊，现在多了张嘴，不多赚钱哪有饭吃。”
“干活？乞讨吗？”
老乞丐连连摆手，脸上莫名的露出一丝骄傲：“乞讨是不可能乞讨的，这辈子都不可能乞讨。”
跟随着老乞丐沿着山间小路走了约一刻钟，周身的树林逐渐稀疏，远远地能看见一排排高耸的城墙，不少商队正在城墙外，或是排队或是装卸货物。
“咱今天运气不错，来了不少商队。”
说着，老乞丐咂了咂嘴，脚下步伐又快了几分：“快点快点，不然连残羹剩饭都没得了。”
乌麟城外。
老乞丐拽着韩拾在众商队间转悠了一番，突然眼前一亮，小跑到一山羊胡子老头旁笑道：“孙掌柜，今儿又有活呀。”
孙掌柜驻在那翻阅账本，听到老乞丐的声音原本僵硬的面颊缓和了几分道：“哟，这不是老乞丐嘛，来当帮工吗？”
他掳着胡须，视线不经意间扫见老乞丐身后的韩拾问道：“这娃娃是？”
“路边捡的小乞丐，正好可以帮帮忙不是。”
听到这话，韩拾无奈地摇摇头，这家伙似乎完全没记住自己的名字。
孙掌柜颔首指了指最末尾的几辆马车道：“正好还有两车货物没卸，你们去帮忙吧，工钱还是老规矩，一人二十五枚纹币现结。”
“好嘞，掌柜的您先忙，我带着小乞丐去干活了。”
说罢，老乞丐勾着韩拾的肩膀往马车走去，边走边在后者耳边低声说道：“记得前段时间帮他找回了货单，从那以后给我的工钱都会多一些，从不拖欠，这世道，像孙掌柜这般愿意接纳乞丐的商人不多了。”
韩拾撇撇嘴道：“商人重利轻情，恐怕是因为那份货单值不少钱，所以才会......”
还不等他把话说完，老乞丐就赏了其一板栗：“你这小乞丐，年纪不大，心底咋这么阴暗。”
一路无言。
直到行至马车前，老乞丐才沉吟道：“前面这一车运的应该是胭脂水粉，你来搬，我去搬后面的粮草。”
听出老乞丐是考虑到韩拾的身体情况欠佳，所以自己拦下最重的活，心中不禁生出一丝暖意。
但是，韩拾还是小看了自己的羸弱程度，不过半炷香时间，便已汗流浃背，双腿不住颤抖，手臂如灌了铅搬难受。
老乞丐见状关心道：“累了就去一旁休息，我卸完了来帮你。”
韩拾也不推脱，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席地而坐，估摸现在应该对应前世的三伏天，太阳晒在身上火辣辣的疼，这个世界没有空调吧，也不知道这些人是怎么度过夏天的。
想着想着，就有点怀念前世的家了，那里有干净的衣服，有看不完的小说漫画，有玩不腻的游戏，哪像这，啥都没有，还得被迫来当童工，看来得找机会打听打听回去的办法......
一时想的出神竟忘了时间，直到老乞丐在他眼前抖了抖钱袋才猛然惊醒。
老乞丐眉飞色舞地颠了颠钱袋道：“孙掌柜今天赚了不少，给的工钱也多，走我们进城吃好吃的。”
城门口。
正在巡查来往车队的乌甲士卒看见大摇大摆走来的老乞丐，嘴角微勾笑骂道：“你这老乞丐，又来讨酒喝了？”
老乞丐仰天大笑两声，露出两排稀疏泛黄的牙齿道：“没错，今天要喝那最上品的雾花酿，喝他两大壶，到时候给你们捎两壶。”
“哈哈，好的，等你。”
进了乌麟城后，老乞丐嘴就没歇息过，说这乌麟士卒乃是四方军之一的蛟麟军，个个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好汉，说这雾花酿是五州灵界一绝，可谓是“只羡雾花不羡仙”，又说那酒肆的老板娘对皮肤保养颇有见地，虽已不惑之年脸蛋还嫩的能掐出水来，还说以后赚大钱了，也要娶个漂亮婆姨，要在城里开个小酒馆，只卖雾花酿和烧鸡。
“到了！”
韩拾顺着老乞丐手指方向望去，入眼的是个不大的酒家，却坐满了人，门楣上的匾额写了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他很尴尬的一个都没认出来，显然这并不是华夏的文字。
这时，身着粉色薄纱裙，体态婀娜的美妇人轻踏莲步从酒肆中走出，一眼就看见迎面走来的老乞丐与韩拾，回首喊道：“老金，老乞丐来喝酒了。”
哒哒哒......
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一大肉球从门后钻了出来，看见老乞丐后脸上的肉顿时舒展开来，憨笑道：“老哥啊，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喝什么跟我说，管饱。”
老乞丐嘿嘿一笑道：“那雾花酿.....”
“没问题，完全没问题，这位小兄弟也是一起的吧，都请里面请。”
酒过三巡。
老乞丐趴在桌上，含含糊糊道：“小乞丐啊，我猜你一定很疑惑，为什么大家都对我这么好。”
因为年纪尚小的原因，老乞丐没让韩拾喝酒，所以他还很清醒，却没第一时间做出回应。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赠人玫瑰，手有余......”
话未说完，便伴着鼾声沉沉睡去。
“什么赠人玫瑰啊。”老金说着，手上算盘依旧敲个不停。
“老乞丐常说我们是大好人，哪有的事？在我们心里他才是那个大好人。”
“不对，是大英雄，他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威风，在蛟麟军被指定为下任统帅。”
“可惜啊，十年前的灾难让他失去了妻儿，不久又在战场上保护平民百姓失去了一身修为，为了不拖累其他兄弟，便独自离开了军队。”
“在我眼中，他躯壳虽在这，魂却留在了境外战场，留在了蛟麟军。”
“他是我们人族的好儿郎啊，我们做的这些算什么。”
“也许只有每日帮帮城中老百姓，才能换来片刻的心安吧。”
说到这，老金提袖在脸上擦了擦，也不知是因为天气炎热流了汗，还是被感动的流了泪。
韩拾把玩着茶杯，他知道这些话是说给他听的，可他打心底的不喜欢这样的人，早知会落得如此惨淡的下场，又何必当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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